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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禮雖然說是下午回來，然而車子到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走讀生都回去了。

時間剛好卡在周五，一個周末又過去了。

周一升旗禮，東可可給喬竹說美術生那邊的動态。

講臺上領導平鋪直敘地發言，沉悶又單調，東可可扭過腦袋偷偷問喬竹：“竹竹，美術生回來了嗎？”

喬竹搖搖頭：“我不知道。”

東可可說：“聽說學校允許他們今天遲到。”

喬竹點點頭：“可能是吧。”

沒多久，領導說完，主持人老師說：“今天校長要發言幾句，大家留心聽。”

喬竹好奇擡頭。

高中的校長一般有職務在身，很少在重大的日子譬如開學、誓師大會等其他情況出現，操場上的空氣像用力掀了一把的塑料膜一樣湧動，大家感到好奇。

校長身高不高，上臺神情嚴肅說：“同學們，我百忙之中從省內趕來，是因為接到一些家長舉報，懷疑我們學校出現多人受騙的事情。”

學生之間引起議論。

校長說：“最近校外開了一些空殼輔導機構，他們利用不正當的途徑從社交平臺、論壇、盜號假聊和黑市獲得學生的信息，再根據這些信息向學生或有強烈提高孩子成績的家長發起私聊，利用組建起來的騙子團隊編撰出了往期輔導的優越成績。”

“他們有定點工作室，并且會邀請你到現場參觀，然而一旦真有人要實地勘查的時候，又以正在大考為由不便參觀，給你發送很多虛假的視頻。”

“雖然是如此淺顯的騙局，然而家長們望子成龍，又聽說是金牌教育機構，依然會失去判斷力早早就跳入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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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收到7.8位家長的舉報，然而我相信這個數量不止如此，若有收到哄騙的同學和家長不必聲張，接下來一周教務處從早上6點到晚上10點一直開放，我們一起渡過這個難題。”

校長說完，下面很多學生笑着讨論起來：“這也太離譜了吧，金牌教育機構會主動找你？多大成績啊，小學生都能識破的把戲。”

東可可拍了一下喬竹手背，喬竹動了一下，沒有擡頭。

東可可開心建議：“竹竹，我們待會去食堂吧。”

“嗯。”喬竹的聲音含糊不清。

升旗禮後，東可可挽着喬竹的胳膊去食堂。

食堂從中庭穿過去更快，而且不用跟路上的人擠。

東可可和喬竹分享一些趣事，發現喬竹反應有點平淡。

東可可說：“竹竹，你這麽少點外賣應該不知道外賣券可以疊加吧。”

竹竹低着頭，神色不明：“不是。”

東可可說：“你這個寒假長的不錯欸，手腕肉肉的，欸，你的手指好涼。”

東可可發現喬竹的手指十分冰涼，摸起來像是上等的冷玉一般。

喬竹隐忍不住，低聲問：“可可，你可以自己去食堂嗎？我想回……”

教室兩個字還沒說出來，東可可朝某個方向搖手呼喊：“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喬竹一愣，擡頭，在教學樓下的柱子看到了那鐵三角，尤其是曲起一腳靠着柱子的那個人，早就把視線鎖定在她身上。

街禮的雙眼皮褶子很深，一看就沒睡夠，但是眼神卻很銳利，想把什麽鎖在視線裏的樣子。

闕德盛說：“早上我問禮哥來不來學校，他要是不來我也逃一天課，連續七天培訓，累死爹了，結果禮哥居然說要來學校吃早餐，破天荒啊。”

闕德盛說：“我是什麽，我是禮哥忠實的朋友，我一聽禮哥要吃早餐立刻叫醒殳學義一起來了。”

旁邊殳學義說：“怪不得我一聽你說話就是汪汪汪。”

東可可說：“老舔狗了。”

東可可說：“好巧，我們也要去食堂，要不一起去吧。”

闕德盛說：“走起。”

他們三人在前面走，東可可挽着喬竹在後面，耳邊東可可還在說話，喬竹發現街禮的視線回頭了兩次。

這似有似無的撩撥讓她心裏的悶痛小了些。

男生點了很多早餐，女生只點了薏米紅豆。

街禮撩起眼皮問：“要不要吃點。”

他的指向很明白，他這話是問給喬竹一個人聽的。

東可可還往旁邊偏開點，生怕沾到大佬的寵愛，她可沒那本事。

喬竹小聲說：“不用，謝謝。”

喬竹今天的手指莫名的冷，東可可摁在懷裏一直搓。

闕德盛說：“我們不在的時候，學校有什麽趣事沒有？”

闕德盛是很愛八卦的一個人。

東可可說：“沒有，你老大一走，論壇的日活量都低了，不過早上校長有說話，學校周圍有人行騙。”

闕德盛說：“因為什麽事啊。”

東可可把校長說的話又說了一遍。

闕德盛聽完哈哈大笑：“這也太好笑了，什麽望子成龍啊，稍微有腦子一點的家長都能分辨吧，白白給騙子貢獻KPI。”

闕德盛說笑的時候嗓門特別大，街禮敏銳發現闕德盛大說大笑的時候喬竹雙手握着薏米杯，臉上浮出難以忍耐的神色。

街禮說：“闕德盛。”

闕德盛還在哈哈哈，回頭看街禮：“怎麽了禮哥？”

街禮說：“你太吵了。”

闕德盛不服氣：“我平時都這音量。”

街禮諷笑：“這麽樂呵，周末聯誼玩的很好？”

闕德盛頓時蔫了下去，抹了把臉控訴：“禮哥你這是人身攻擊！”

早餐過後，男生要去打籃球，喬竹和東可可回去。

東可可在路上的時候突然想到：“竹竹，我鄰居讓我給她帶杯水。”

喬竹也想一個人走，她說：“那你去吧。”

東可可走了之後，沒走幾步，喬竹感覺後面有人搭她肩膀。

拍她第一次的時候，她在走神，絲毫沒察覺，那人拉住了她的袖子。

“怎麽回事？今天一直不在狀态？”

喬竹回頭，是微微皺眉的街禮。

他不知什麽時候脫離他的團體。

不過喬竹今天很疲憊，她說：“你回來了。”

街禮說：“你今天是不是不開心？”

街禮觀察了喬竹很久，發現她沒什麽生機。

街禮又勾起唇角，俯身暧昧又痞氣說：“是因為沒聽到我給你帶伴手禮？”

街禮這句話是湊在喬竹耳邊說的，他覺得喬竹不開心無非就是那些事：成績掉了，題做錯了，沒精力了。

街禮很有把握讓她活潑起來。

但喬竹今天真的不想說話，她說：“街禮，我想先回去。”

街禮拉住她說：“乖，別鬧，給你帶了禮物。”

喬竹說：“下次再說吧。”

街禮擋住她說：“猜猜是什麽。”

喬竹說：“我沒興趣。”

街禮說：“喜歡簡單的還是精致的？理性是還是暧昧的？”

喬竹繞開他，街禮锲而不舍：“帶點私密的行不行？只能我們兩人看。”

喬竹推開他，往前面走。

街禮擋住她：“小竹子，聽哥哥說。”

街禮還沒說完，喬竹忍無可忍，狠狠皺眉：“我說了沒興趣！”

她的表情很煩躁，五官從柔和變得很厭惡，像是已經忍受夠了，再也沒辦法裝出賞心悅目的寧靜了。

街禮一愣，看到喬竹是真的很讨厭，不僅很讨厭，而且能夠感覺到她很掙紮很煩，因為她好像下一秒就再也忍受不了，要哭出來一樣。

街禮松開她的手，有點不能自處。

喬竹去了一趟辦公室，經過老師的安撫已經平靜了很多。

主要是六神無主，遇到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情不知道怎麽解決的情緒混亂。

回到教室的時候，東可可問她早讀怎麽沒來，她找個借口搪塞過去了。

一件事情雖然放下了，可是另一件事情的在意度卻不斷攀高。

早上對街禮色厲內荏的場景歷歷在現，她當時真的太混亂了，但是對街禮發脾氣也很不應該。

喬竹把課本翻來覆去，總覺得看不進去，東可可問她：“竹竹，你有沒有發現……”

喬竹想起來今天對東可可也很冷淡，笑着問：“怎麽啦？”

東可可顫顫說：“你的課本放反了。”

喬竹看着面向自己的語文封面：“……”

喬竹還是決定去和街禮道歉。

然而當她提到想去七班一趟的時候，東可可卻跟她說：“殳學義說今天他們在外面寫生，不在班裏欸。”

喬竹只好轉戰線上。

中午喬竹很快吃完飯，回來摸魚玩手機：【街禮，在嗎？】

沒多久，街禮回她：【？】

喬竹扭扭捏捏說：【你不是說有禮物給我嗎？】

街禮：【你不是不要？】

喬竹硬着頭皮說：【我早上心情不太好，對不起】

等到真正道歉的時候，喬竹才感覺到自己真的挺無理取鬧的。

街禮說：【喔，可是禮物不在我這了。】

喬竹睜大眼睛：【你扔了？】

街禮說：【早上你那态度，我不喜歡，我放到別的地方去了】

喬竹很積極：【我去拿我去拿】

喬竹問：【在哪？】

街禮說：【高二辦公室】

喬竹說：【好！】

喬竹又問：【哪？】

街禮說：【高二辦公室，歐陽燕的桌子，高二七班英語卷子第一張，夾在裏面】

喬竹忍着攥住拳頭的沖動，假笑問：【我可不可以問你，為什麽把提示夾在我班主任要批改的卷子裏？】

街禮重述：【喔，早上你那态度，我不喜歡】

喬竹：你還真是得理不饒人！

街禮又說：【吃完飯班主任就要開始幹活了吧，現在11點55分】

喬竹的班主任雖然年輕愛美，能力卻很強，不知道街禮在作業本裏夾了什麽東西，喬竹說：【你真是！】

就急急忙忙去辦公室了。

喬竹來到辦公室，辦公室裏還剩下一兩個老師，有熟悉的老師問她：“喬竹，你怎麽過來了，歐陽老師還沒上班。”

喬竹回笑：“我來看一下作業齊不齊。”

老師沒懷疑：“真是辛苦你啦。”

喬竹一邊笑着一邊靠近班主任的桌子。

等碰到桌子邊緣轉過身尋找，很快就找到了，在卷子裏面，街禮夾了一張便利貼，【提示2：在致知樓，我們看過的電影裏】

但是喬竹卻不知道學校有什麽致知樓？

學校的副樓有大禮堂、體育館、圖書館、實驗室、音樂樓和藝術館，哪一棟是致知樓？

喬竹求助外援：【可可，我們學校哪棟樓叫致知樓呀？】

東可可：【噗，你為什麽不能問點娛樂性的東西，比如現在最熱的男高超話是什麽，當紅愛豆的真實身高是多少】

東可可聽到致知樓三個字已經無感了。

喬竹說：【幫幫我[可憐]】

東可可瞬間燃了起來：【竹竹托付，使命必達[火]】

東可可很可靠，沒多久就拿來回答，比喬竹在網絡上搜索有用。

東可可說：【找到了，論壇說學校的音樂樓以前就是起名致知樓，後面确認用途才換的】

喬竹說：【謝謝！】

喬竹來到音樂樓，但是信息還不夠，喬竹打開提示卡：從我們看過的電影找。

喬竹只和街禮看過一部恐怖電影，街禮不會惡劣到讓她去找空教室和陰暗的地方的。

她嘗試從別的方向思考，筆仙……避嫌？避險！

答案是安全通道。

喬竹來到音樂樓一樓，右邊是辦公室，她推開左邊的逃生通道，在綠色的跑步小人上面，有人貼了一張便利貼：打開藍牙。

字體後面跟着一個藍牙圖标。

喬竹深吸一口氣，打開手機的藍牙。

“隔空投送”

“JLi想要共享一張照片”

[接受][拒絕]

喬竹繃了繃指尖，點了接受。

一張照片彈出來。

一根彩色鉛筆笑着說：【你的寶貝在這裏】

旁邊是一張金中校內的實拍。

熟稔如喬竹，一下子就看出拍的書架是學校的自動借閱圖書角。

她不禁笑出聲，心情飛揚地跑出去。

開展在音樂樓和藝術館中間平臺的借閱角，沒有人監守，只要在借書的時候留下姓名就行。

喬竹很快找到那夾在兩本書指尖的白色畫框。

她左右看看，在較遠的書架有一兩個人在，但是沒人發現她在這裏找到了自己的禮物。

誰會想到在這樣的公共場合會藏着自己的禮物呢。

她心跳如雷響，身體的負面狀态全被清散了，她現在心情愉悅，可以像天鵝一樣踮腳旋轉起來。

她用手指挑開旁邊的書籍，拿出中間的畫框。

街禮的畫一直都很美，畫她的素描已經體現，但是她是個非專業人士，她想看到色彩。

會有清透的水彩畫嗎？還是厚實的水粉畫？

喬竹發現她并不是不期待，相反的，她很想收到來自街禮的禮物。

喬竹發現她不知不覺哼起了小曲，等到她将畫框轉過來的時候，她臉色一沉。

街禮在教室裏看相冊，看到最後一張的時候，喬竹進來了。

她推開門板，小臉低沉，看起來像極了西方藝術中嬌俏又聖潔的少女雕像。

喬竹走到街禮面前，将畫框用力摁在他面前：“還給你。”

街禮挑眉，好像真心實意那樣疑問：“為什麽不要我的禮物？”

喬竹鼓起腮幫子：“你不要再逗我開心了。”

喬竹把街禮弄得不開心，街禮就用寥寥幾筆的簡筆畫打發她。

街禮視線下移，看到他桌面上的簡筆畫，一條橫線，幾條曲線代表海邊女生的背影。

街禮說：“小沒良心，你知道這張畫花了我多少心力嗎。”

喬竹說：“這如果也能算畫的話，明天我也來七班報道好了。”

這就一個卡通人，她也能畫，只不過沒那麽圓。

喬竹說：“我現在知道你是在逗我了，是我先把你惹生氣的，所以我們現在扯平了。”

喬竹要走，街禮站起來堵住她：“等等，誰說我在逗你了。”

喬竹豎眼：“你畫這個給我還說沒逗我。”

街禮說：“你有沒有好好看看我的畫？”

喬竹一頓，她視線下移，可是不管怎麽看都覺得很普通，只有畫框稱得上好看。

街禮說：“好好看看。”

喬竹遲疑地将那副粗糙的畫拿起來，還上手摸摸，忽然發現旁邊畫框旁邊有一條裂痕，喬竹掰了掰，居然打開了一個小抽屜。

她驚詫：“這是什麽？”

街禮說：“開關。”

喬竹拿出一個白色小開關：“怎麽用？”

街禮說：“打開。”

街禮讓喬竹自己琢磨，把他們最近的一道窗簾拉了起來。

教室的其他窗簾已經關上了，這道窗簾的封閉讓整個教室都暗淡了起來。

喬竹比了個動作：“這樣打開嗎？”

街禮走到她旁邊：“開。”

喬竹：“……”

喬竹遲疑半天，“我回去再想想。”

街禮把察覺到端倪耳朵熱起來的喬竹抓回來：“你現在就可以想。”

喬竹不敢叛逆了，她深吸一口氣，将開關推到另一個方向，本來很簡單的簡筆畫，現在有光線閃了閃。

0.5秒後，複雜的光彩将畫面點綴得全亮，滿目生輝。

喬竹眼底倒映出一片花海。

那原本很簡單的簡筆畫，在海面上綻放了大片的煙花，每朵煙花都是那麽清晰、璀璨、盛大，幾乎能夠聽到海上煙花綻放的聲音，畫面精致到女孩子揚起的頭發下有清晰的陰影。

橫線上的海灘砂礫霧藍柔軟，少女好像擁有了一片海灘、一片星幕和一星空煙花。

喬竹想替她擁抱風的方向。

街禮說：“好看嗎？”

喬竹感動得不行：“好看。”

街禮說：“還兇不兇我。”

喬竹嘴硬：“沒兇。”

街禮在她身後，說：“無論你多麽不開心，我會有點亮你陰霾的魔法。”

“所以，”街禮将喬竹的肩膀輕輕掰過來，垂眸說，“告訴我，今天怎麽了？我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