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以父之名:陰纏身

以父之名:陰纏身

榮安回來後,便看到不遠處趴在桌子上披着他衣服睡着的女兒,不禁眼神有些怔然。

一旁的苗月眉看着發呆的丈夫,眉頭攏起,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發什麽愣啊?”

榮安回過神,黑眸眼珠轉動了下,周身氣息回凜,低聲說。

“沒什麽,我先出去發車,你把靜靜叫起來,咱們回家。”轉身離去。

“嗯,你去吧。”

看丈夫離開,苗月眉也沒在意這件事。

她朝着女兒的方向走去,然後看着女兒趴着睡得正香的模樣,唇邊勾出一抹寵溺的笑容。

先是躬身,拍了拍女兒的肩頭,柔聲叫醒她。

“靜靜,起來了,回家再睡吧!”

半響,才看到那趴在的女孩子活動了肩膀一下,又伸手擋在眼前刺眼的光照,她水眸微微眯起,水霧色的眸子悠悠轉醒。

疑惑的看了一圈,才猛然想起這是什麽地方。

然後趕緊起身,剎那間,她又感覺背後仿佛有什麽東西滑落,她連忙扭頭。

只見,苗月眉已經皺着眉,撿起了落在地上的衣服,然後拍了拍衣服上的土,對她叮囑道。

“你這丫頭,急什麽急。算了,先把你爸衣服穿上,外面天涼,小心感冒。”

緊接着,還存有餘溫的夾克就披在了榮靜書身上。榮靜書看了眼男士的寬大夾克,又看了面前一臉不容置疑的母親,瞳孔縮了一下,抿了抿唇,也沒反駁。

她認命的将衣服穿上,又揉了揉雙眸,她的睫毛上還沾着剛才醒來無意識流的眼淚,氤氲了面前的視線,不揉難受。

弄好這一切後,片刻後,她聽到外面機動車的汽鳴聲,才歪着頭,側問母親。

“要回家了嗎?”家裏買了車母親告訴過她。

苗月眉點點頭,然後朝着櫃臺走去,彎腰,伸手将櫃臺裏側的大鎖取了出來,緊接着轉過頭道。

“你先上車,媽先把門鎖了。”

“哦,好。”榮靜書點點頭,便一路小跑出去。

苗月眉将鎖拿出來,用鑰匙先把鎖打開。

然後又檢查了一遍店裏有無遺漏什麽東西,看什麽都好着,就先關了燈,再關上門,将門鎖好,長籲一口氣。弄完這一切,又拉下防盜門。

西鎮這地方賊多,還沒攝像頭,要是不放防盜門,很容易被人砸開玻璃門,進店盜竊。

這種事,以前也不是沒有過,得小心。

苗月眉将店裏收拾妥善之後,就直奔自己車,看到坐在車上右角落裏的女兒,她垂着眸,看起來一副怏怏的模樣。

她微微颦了颦眉,以為孩子還瞌睡着,也沒多說其他,便上了車。

等她上車坐穩之後,便對着榮安說了一句。

“走吧。”

榮安聽到了,便發了車離去。

遠處,還熱鬧的街道響起一抹不經意的汽鳴聲,直到車子漸行漸遠,仿佛駛入一團黑暗,讓人看不清楚。

******

“呼呼……”凜冽的逆風刮在三人身上,冷的吓人。

“嘶嘶嘶……”夜裏汽鳴聲更是不絕于耳。

不同于白天來時順風,晚上,車開的快,逆風來的格外刺骨。

尤其今晚上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自上了車,溫度就降下來了。

苗月眉身上穿着長外套都感覺到冷了,而榮安的外套被女兒穿着,他只穿着體恤,看的苗月眉不由得心擰了一下。

不過也就十分鐘的路,不遠,他一個大男人,榮安也不在意。

車子開的飛快,距離村子也不遠了。

榮靜書靠在車上右角,背貼着冰涼入骨的鋼鐵。她自上了車便一直低着頭,縮着腦袋,默默發呆,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而夜裏,也看不清她臉上的神色。

可臨近一個丁字路口,榮靜書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身影,身子驟然顫了一下,下意識擡頭。

在她的左手邊,有着一片黑乎乎的地。

她想起來了。

那、那是一片……

墳地。

裏面埋着她的親生父親。

周圍的梧桐樹越來越多,耳邊傳來樹葉飒飒作響的聲音;綿長的國道上,這一排的路燈也越來越暗,榮靜書心裏越來越慌。

而今天這車也不知怎麽回事,明明開的飛快,為什麽略不過那片黑乎乎的地。

榮靜書心裏特別緊張,且越是慌亂,越是想看,終于她忍不住心裏唆使她擡頭的欲望。

她咬着下唇,大着膽子朝着那墳頭裏望去,那一望無際的黑滲入她的眼裏,那抹撲面而來的陰寒直擊她的身軀,仿佛全身浸入黑暗。

榮靜書一臉驚恐,縮了縮身子,連忙朝着母親的方向,驚叫了一聲。

“媽。”

她喊完,又感覺自己後背仿佛有人注視着她一般,背脊更是散發着寒意,心裏恐懼越來越深,全身顫抖着,朝着母親懷裏撲過去。

苗月眉下意識接住撲過來,縮在她懷裏的女兒,她皺起眉,出聲問。

“怎麽了?”

榮靜書吓得再也不敢擡頭,身子瑟瑟發抖,整個後背都濕透了。心裏仿佛在叫嚣,看啊,那裏面埋着你的父親,他死了,他早就死了。

越想,榮靜書越怕,渾身顫抖的不停,全身唯一的溫度就是母親身上傳來的熱度,榮靜書仿佛跟抓着一個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拽住母親的手,指了指位于左邊的方向,那裏有着一片黑乎乎的地。

本來想繼續詢問女兒的苗月眉,看了看她指的那個方向,頓時臉色大變,連忙抱緊懷裏的女兒,閉起嘴巴,不再言語。

直到度過了那片黑地,進了村子之後,周圍一棟又一棟的高樓房屋,讓苗月眉緊繃的情緒放松下來。

片刻後,她拍了拍女兒的後背,眉眼微蹙,又斟酌了一下說辭,才緩聲說道。

“別怕,你爸在這兒呢。”

榮靜書沉默,靜默無言。

-

“轟隆隆……”轟鳴的汽車聲終于停了下來。

穿過一條主街,左拐直走,最終停在自家門口。

“到了。”榮安沉穩的男聲響起。

苗月眉‘嗯’了一聲,然後拉着僵住身子的女兒,努力讓自己柔和,便說。

“下車吧,到家了。”

榮靜書被母親牽引着,盡管還在回憶剛才遭遇的一切,但下車還是自己下的。

苗月眉此時已經沒有心情去管榮安在哪兒停車的事情,她先拉着女兒回了家,将她房子裏的燈打開,又幫她鋪開被子,眉眼裏透着暖意,柔聲道。

“剛不是瞌睡了嘛?先睡吧,睡一覺什麽事都沒有的。”

榮靜書煞白一張臉,額頭上的汗水浸濕了頭上的碎發。

她快速脫了鞋,又脫了那件長外套,便一溜煙,捂着被子蒙頭大睡。

望着那蒙着頭,将自己全身縮在被子裏,團成一團還瑟瑟發抖的女兒,苗月眉剛才還柔軟和煦的眉眼頓時沉了下來。

她緊咬下唇,然後轉頭離去。

門外站着一個男人,是榮安。

榮安朝着房間裏望了一眼,那被子底下的人還在顫抖。

他面無表情,黑眸裏卻隐含着一股洶湧的波濤,仿佛下一秒就要泛濫成風暴,可随即視線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眼底波瀾又化為平靜。

緊接着,就聽到他說。

“跟我來。”然後他邁着大長腿,大步朝着廚房走去。

苗月眉愣了一下,剛想開口詢問他,卻又住了嘴,抿着唇,小跑跟上。

片刻後,到了廚房,榮安打開燈,然後直奔櫥櫃處,打開櫃子,取出一個碗。

然後走到案板前,拿起一旁放置着的熱水壺,朝碗裏傾倒了小半碗熱水,碗裏熱氣騰騰直冒。

他又從櫥櫃裏的鹽罐裏,捏了一小撮鹽粒,然後放到碗裏。

苗月眉看着他一系列動作,眉頭擰的更深了,她不想悶頭當傻子,便沉着臉質問。

“你在幹什麽?”

榮安沒回答,只是臉色看起來很凝重。

這一系列動作完畢後,榮安又從牆上取下來菜刀,用熱水壺裏剩下的熱水燙了一下菜刀的兩側刀刃,發出‘呲呲’的響聲。

等燙好了,榮安走到剛才那個碗跟前,伸出左手中指,狠狠劃了一刀,苗月眉頓時捂住嘴巴,只覺得頭皮發麻,臉色大變。

榮安面不改色,眉眼沉靜。他伸出中指,将手指裏的血朝着碗裏,硬擠了一滴,然後拿出一根筷子攪拌均勻,幹淨清澈的水頓時變成一團淡紅色。

弄好這一切後,用完善的右手拿起碗,側過身,黑眸沉沉,對着苗月眉說。

“給她喝了。”

苗月眉知道榮安是說女兒,不敢多加詢問,只是抿了抿唇,飛快的瞥了榮安一眼,便接過碗,朝着榮靜書的房間,大步走去。

路上,苗月眉摸了摸碗底,并不燙,剛才倒出來的時候,她還看到開水冒着熱氣呢,這會兒卻不見半點熱氣,真是奇了怪了。

到了房間之後,床上的人依舊在顫抖着。

苗月眉看到後,心疼不已。她端着碗,坐在床邊,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

“靜靜,起來喝口熱水,過一會兒就好了。”

榮安跟在門外沒進去,他垂着眉眼,望着已經恢複如初的手指,沉默着。

見叫不動人,苗月眉便掀開被子,強硬的将女兒翻轉過來,看着女兒頭上冒出的細汗,整個人縮成一團,還瑟瑟發抖着。她心裏又心疼,又難過,恨不得以身代之,最後只能咬着牙摟住她的脖子,半逼半哄着讓她張開了嘴,将手裏的血水喝下。

“乖,喝了就好了,不喝睡不了覺,要聽話,來張嘴。”

榮靜書拼命抵擋着身上散發的冷意,可模糊的意識裏讓她聽到了那個柔和的女音,下意識她順着那個女音行動。她認命的張開了嘴巴,聽她的話,将碗裏古怪的水喝下,嘴巴裏仿佛還留有一股腥鹹味兒,讓榮靜書有些反胃。

只是奇怪的是,當她喝完那水之後,剎那間,榮靜書突然感覺自己不冷了,但是特別瞌睡。

然後她主動的拉開了被子,重新鑽進被窩,睡了過去。

而這邊看着喝了含着血水的女兒終于平靜的睡着了,而不再是剛才那樣的瑟瑟發抖,苗月眉也松了一口氣,整個人徹底放松下來。

替她捏了捏被角,又看了幾分鐘,搖搖頭,便關上了燈,離去。

等她蹑手蹑腳關好門,看着堂屋裏,在暈黃的燈照耀下的男人,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她到底怎麽了?跟你有關嗎?”

只見,那人面無表情的扔下四個字,便回自己房間去了。

“陰氣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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