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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羅伊從車隊負責人手裏接過電話,心驚膽戰地應了一聲。
他生怕從對方口中聽到什麽難以承受的消息。
聽完了電話,羅伊将電話遞還給車隊的總負責人。
他自己則像是全身脫力一般,軟軟地靠在牆上。
車隊負責人擔憂地問了一句:“羅伊?”
羅伊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臉上浮現出微笑。
“沒事了,他總算是沒事了!”
致電的是寶萊車隊的負責人,他是受亞瑟之托,給羅伊打電話的。
對方告訴羅伊,亞瑟已經完全清醒了,情況穩定。
全身檢查已經完成,亞瑟受的傷是中度腦震蕩,外加右臂骨折,以及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
現代工業制造出的堅實頭盔和落地時的自我保護動作保護了亞瑟的頭部和頸椎,讓他沒有遭受可能影響職業生涯的嚴重傷害。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而亞瑟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請自己車隊的負責人給羅伊挂一個電話,将他的消息通知羅伊,并且轉達一句話:“我不後悔。”
顯然亞瑟是生怕羅伊心存愧疚,影響他明天的決戰。
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但是卻很周到。
羅伊靠在牆上,他心裏那些錯綜複雜的情緒,正被這句話一點一點地撫平。
他睜開眼——
對面的車隊負責人驚訝地“啊”了一聲,覺得羅伊的精氣神完全不同了。
就像是換了一個人。
現在的羅伊,氣定神閑,嘴角浮着笑容,眼裏閃着光。
他感謝了幫忙傳話的負責人,然後走進了會議室。
他的神情只說明一件事:
無論是山地計時賽,還是雷諾車隊的誰誰誰——一切都不在話下。
第一時間感受到這種變化的維克多精神大振,立即趁熱打鐵,将平地賽段與山地賽段銜接的安排交代下去。
“我的朋友們,”維克多同時向車手和機械師伸出手。
“請你們相信,共事了這麽久,你們之間一定存在默契。”
“所以請你們相信彼此,只有信任能給大家帶來勝利與榮耀。”
計時賽的細節布置完畢,羅伊轉頭望向坐在他身邊的米克爾。
“怎麽樣,大米,明天可是你表現的時候。”
米克爾驚訝地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
羅伊點頭:“對,你!”
這一個小秘密,全隊恐怕只有羅伊和維克多兩人知道。
隊內的另一個年輕車手,米克爾·彼得森,開賽時與羅伊一樣的“兔子”人選,是場地自行車手出身。
從場地自行車轉到公路自行車,轉型期裏車手會有諸多不适應。
但是他們的強項是計時賽——單兵作戰,無須過多考慮團隊配合,也無須對過多的突發事件做出反應。
別看現在米克爾只是個大大咧咧的小“兔子”,但是羅伊知道,在十年之後,這只“兔子”會成為“計時賽之王”。
現在米克爾剛剛轉型,從零開始,對于計時賽,還未豎立任何一點自信。
他聽見羅伊這麽說,才會顯得如此吃驚。
卻見維克多聽了羅伊的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大米,明天放手一試,拿出你的真正實力。”
“我們需要有一個人,盡力阻止其他車隊的車手拿到‘獎勵秒數’。”
維克多口中的“獎勵秒數”是指:用最短的時間完成計時賽的車手(也就是計時賽冠軍),總成績将會被減去10秒,作為獎勵。
各車隊的策略通常是:如果車隊的主将得不到這個“獎勵”,那麽就派一個副将去搶掉它——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
在明天的比賽裏,羅伊的直接對手是雷諾車隊的喬治,如果羅伊能戰勝喬治,這10秒對他來說是沒有額外用處的。
但如果米克爾能夠取得一個絕佳的計時賽戰績,将極大震懾其他所有的車手,給所有人施加心理壓力。
羅伊在這些戰術安排上的經驗無可比拟,連維克多都要想了想才能反應過來。
老教練點了點頭。
米克爾則受寵若驚地捂着心口站了起來:“教練,您這麽相信我?!”
“你是我隊內的車手,我不相信你,相信誰?”維克多翻了個白眼反問。
将一切安排說完,維克多口頭檢查每個車手的身體情況。
當他問到羅伊的時候,羅伊皺了皺眉頭——
接連三天的山地賽段,在接下來的平地賽段他又始終想着突圍,根本沒有機會休整。
現在他确實感到渾身的肌肉很緊很僵硬,不利于明天的發揮。
這時第一個在羅伊腦海裏出現的人依然是“亞瑟”。
但這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這次,寶萊車隊可沒有與大地車隊共用同一間酒店。
而且……亞瑟,亞瑟正在醫院裏接受治療,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裏,不可能再幫助羅伊放松肌肉了。
羅伊聽見一串咳嗽聲,擡起頭,正好看見坐在對面的白胡子隊醫。
老隊醫笑眯眯地開口:“羅伊,你可知道,我剛剛向友隊的隊醫請教過,某些特殊的按摩手法——據說原來是用在橄榄球運動員身上的哦!”
為橄榄球運動員放松肌肉的……馬殺雞手法?
這是從……寶萊車隊學來的?
要用在他羅伊身上?他……最怕疼的羅伊?
老隊醫施施然站起來:“小羅伊,要不要跟我到醫務室走一趟?”
羅伊當即怪叫一聲,奪路而逃。
當然最後還是寡不敵衆,被押送去了酒店的醫務室,接受治療。
當慘叫聲響徹樓層的時候,老隊醫表示無法理解:
羅伊摔過車,受過傷,忍受過肌肉酸痛的滋味——為什麽唯獨忍受不了馬殺雞?
第二天上午,羅伊将一切都收拾停當,提上他的拉杆箱去酒店大堂等候車隊的大巴。
路過前臺的時候正好瞅見一名身材高挑的金發女子正在結賬,有點面善。
羅伊一時想不起來是誰,搖搖腦袋,心想這可能是哪個隊友的親屬。
他随即将這事抛在腦後。
上次在酒店大堂裏發生的“事故”還歷歷在目,當事人之中,竟然只剩他和喬治還在比賽中争奪黃衫。
羅伊正想着,有人在他背後拍了一下,維克多嚴肅的聲音響起:“羅伊,在想什麽人?”
羅伊回頭,看見整個車隊都跟在維克多身後,總負責人、車手們、老隊醫、機械師、後勤隊……每個人似乎都因為維克多一句問話,非常八卦地望着羅伊。
“在想……在想大家!”
羅伊機靈地回答——确實如此啊,眼前這些人,都是他願意為之沖刺的。
“那就好!”維克多異常驕傲地一擡頭,花白的頭發在空中揚了揚。
這位主教練大聲宣布:“大地車隊,出發!”
在一小時之內,所有還留在本屆環法中的選手,都來到了出發點。
但計時賽的出發有些特殊。
他們的出發點在同一個位置,每隔兩分鐘會有一名車手出發,從出發時開始計時。用最少的時間完成比賽的車手,将獲得比賽的勝利。
對于車手們而言,計時賽本身就是特殊的。
它是一段獨奏,是一場孤獨的演出;
車手們得不到隊友的幫助與鼓勵,沒辦法借助其他車輛的氣流。
因此這是一場絕對的“單對單”較量,就像喬治所說的那樣:是一場“單打獨鬥”。
羅伊想起他和米克爾在賽程前端就讨論過這個問題。
當時米克爾傻乎乎地告訴羅伊,說計時賽考驗的不止是車手,還考驗整個團隊,考驗後勤組和機械師們的能力。
現在羅伊回頭看一看身後的工作人員,再看看他這麽多忠誠的隊友——他突然覺得很溫暖。
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就像他加入這支車隊時宣誓的那樣。
每個人都會無條件地支持羅伊,最終則由羅伊來carry全隊。
車手們的出場順序是按照他們的總成績排名來排序的。
羅伊現在的總成績排名僅次于喬治,因此他将在倒數第二出場。
從抵達比賽場地到他出場,羅伊還有好一會兒要等的。
等候處有供選手熱身的自行車健身器,也有大屏幕播放已經出發的選手們騎行的畫面。
車手們要麽選擇熱身,要麽觀看各隊車手騎行的情況,測算大家的實力,估計自己的排名。
唯有羅伊,他帶了一個口袋游戲機,在等候區裏打起了游戲。
游戲機發出“嘟嘟嘟”的噪音,顯然吵到了身穿黃衫的“喬治”。
喬治獨占了一座自行車健身器,正不停地做着各種準備活動——其實距離他出發的時間還早。
但不知怎麽,喬治似乎覺得羅伊手裏的游戲機吵到了他,心煩意亂地邁下健身器,向羅伊提出抗議。
“羅伊,何必呢,你何必以影響他人的方式來試圖達到你自己的目的?”
羅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面帶無辜,盯着喬治,一直盯到對方心裏發毛。
這時羅伊才恍然大悟一般,指指手裏的游戲機,問:“喬治,難道你說的是這個?你早說呀?”
喬治:……
羅伊随手把游戲機關成靜音,然後繼續玩。
喬治卻一肚子氣沒法兒出,全都憋在心裏。
他在羅伊身邊轉了兩圈,身披“黃衫”的自尊不允許他再多說什麽。喬治只能默默回到健身器上,繼續“熱身”,希望他從身體到精神,都盡快進入比賽的狀态。
在喬治身後,羅伊玩游戲玩得越玩越嗨。大殺一局之後,他神清氣爽地擡起頭,沖喬治的方向哈哈一笑。
——仿佛他已經勝券在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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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