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未來-10

未來-10

多虧了赫裏安斯和他帶動的駐紮兵團的衆人，這次的傷亡并不是很嚴重——至少沒有想象中的還要嚴重，這已經是很少的傷亡人數的傷害了，赫裏安斯去交還立體裝置的時候看起來疲憊不少，連駐紮兵團的人都沒說什麽。

看着他一瘸一拐的離開了原地，駐紮兵團的人張了張嘴巴，問着一旁的人，“赫裏安斯先生……沒事吧？”

“應該吧，但是他的腳……”

他的腳估計腫的很厲害了，砍巨人的時候赫裏安斯不是沒有察覺到疼痛，但是沒那麽在意，沒那麽在意的情況就是現在他腳疼的厲害，也得虧他還能斬殺那麽多巨人，等他來到了駐紮兵團辦公室的時候，皮克西斯就察覺到了他腳的不對勁，只不過聽過了太多誇張的傳聞，他的第一個反應竟然是這樣的人竟然還會受傷。

“我可不是什麽巨人哦，”赫裏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略微驚詫的意思，他站在門口敬了一個禮，皮克西斯喊着他坐在一旁，為他準備了一杯紅茶，還在旁邊準備了很多糖，看一眼就知道他是用心準備了，“這次的巨人很奇怪。”

如今調查兵團還沒有回來的情況下，只有赫裏安斯一個人在前線，人類還是第一次迎來牆壁被破壞的情況。

“很奇怪？”

“我沒有第一時間趕到現場，”赫裏安斯回憶起那個時候的情況，“他是一瞬間就消失了。”

“……一瞬間就消失了嗎？我知道了，”皮克西斯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眼睛裏透着精明的光，揣摩着赫裏安斯的話，“辛苦你了，對了，”他頓了頓，低頭看着赫裏安斯的腳，“你去醫療班看看腳吧。”

赫裏安斯也不多說，點點頭喝了紅茶就離開了。

更多的疑問還沒有得到解答，估計要等到埃爾文回來的時候才能詳細讨論了。

“你是說……”

“那個巨人，破壞牆壁的目的？”

“對，”赫裏安斯的腳傷确實是比之前的更厲害了，他現在都得拄着一個拐杖了，埃爾文回來之後就喊着他說明情況了，聽到赫裏安斯的描述，埃爾文也明白了赫裏安斯的意思。

“你是說，他的目的，不單純的是破洞？”

“不然也太奇怪了。”赫裏安斯的拐杖放在他的旁邊，他現在只穿了一個拖鞋，他沒法穿上長靴，當他去檢查的時候，醫生痛罵了他一頓，說他要再殺幾個巨人的話，他的腳就可以不要了，然而赫裏安斯根本不在意，試圖還想翻窗戶，然後就被人揪着領子給領走了，“如果要殺掉人類的話，應該直接沖進內牆不是嗎，就破了一個牆。”

“嗯……”埃爾文看着桌上的文件，那還是駐紮兵團送過來的文件，他沉思着，有些時候赫裏安斯的想法總是奇妙的，他也說過，他的直覺很準。

“我知道了，”埃爾文最後點了點頭，“你去休息吧。”

他指的是赫裏的腳。

短期之內赫裏是無法參加訓練和去壁外調查了。

聽到他受傷的情況伊莎貝爾和法蘭就跑過來問着他，擔憂着他的情況。

“赫裏隊長！你沒事吧！”

“原來你是真的受傷了啊……”

“難不成我是假受傷的嗎？！”赫裏非常震驚。

“欸——那不是赫裏隊長你想要玩随便找的一個理由嗎？！”

“我是會做那種事情……好吧，我可能真的會做，”赫裏想了一下發現自己都不會相信，他嘆了口氣，然後又甩了甩腿，“我這次是真的受傷了，而上次也是，我在你們的眼裏到底是什麽形象啊。”

法蘭和伊莎貝爾對視了一眼，遲疑的說道。

“一個不太聰明的笨蛋隊長？”

“生活笨蛋，能把生姜當土豆炒菜的人。”

“話說有點好奇赫裏隊長你是怎麽如此平安的長大的。”

“……”

“喂喂，你們不要說的太過分了啊。”看着他們兩個說的越來越起勁，赫裏安斯心說着平時他們對待利威爾也沒有這樣啊，他感覺像是完全沒威信一樣，說完了這一句，他們三個對視了一眼，又同時的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赫裏隊長我真的沒想笑的，你這個腳包的太像是豬腳了。”

“怎麽能包那麽厚重啊！”

“那當然是我想要偷懶啊——”

“誰說的要偷懶？”

不屬于這三個人的聲音冒了出來，三個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利威爾拿着文件靠在門邊，擡起眼看了他們一眼，法蘭和伊莎貝爾難得的又像是回到了最開始見到了利威爾的那一天，大氣都不敢出一個，利威爾走過來，靴子在木板上發出沉重的聲響，吱呀的響着，他把文件放在赫裏的桌上，還沒有等到利威爾說什麽，赫裏安斯就開始手舞足蹈起來，“嗚哇——欺負傷員，我的手不能簽字哇——”

“你的腦子也被巨人給吃掉了嗎？”利威爾眯了眯眼，“我記得你受傷的地方不是手吧，還是說你一受傷就殘疾的不能自理？”

“……當然。”赫裏安斯梗着脖子承認，總之能休息的時候他是絕對不想看一眼文件。

“那需要我把你的手臂給打斷嗎？”

“那還是算了。”赫裏撇了撇嘴，把文件給拿了過來，其實這些文件已經很少了，大半部分已經被利威爾處理掉了，不過他也沒說，“我會看的。”

利威爾看了一眼被厚重紗布包裹起來的腳，他又想起來他們從牆壁回來的時候——無盡的哀嚎、充滿血色的天空。

牆內的人類幾乎是沒有親眼的看見巨人的。

聽着他們的呼喊，這比那些訓練過的士兵的求救聲還要難受，究其一生誰會看見過巨人，誰會真正的面對巨人，誰會有能力去面對那樣強大的巨人，他們往往都是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他們本應該有活下去的權利。

“我有些時候都有點感慨，”他們一同坐在布滿星空的夜空之下，法蘭拿着酒跟利威爾捧杯，“赫裏隊長真的很強大，很難聽到人的呼救聲不動搖的，特別是無力救下他們的時刻，特別是……那些士兵只剩下了半截身體，明明說着救救我的話，實際上他已經沒救了，我無法想象赫裏隊長每次面對這樣的情況，到底是怎麽想的。”

“其實是很難做出抉擇的，比起痛苦的度過這最後的餘生，他會選擇幫他們結束這痛苦的餘生嗎？”

他其實很會觀察，他看得出來，那些士兵說着想要活下去，實際上已經絕望的想要死了，他或許會選擇救下他們，他或許也會……了結他們最後的生命。

“答案本來就沒有對錯，”利威爾輕聲的說道，“每個人的都會面對不同的分岔口，法蘭，做你自己便好，”他看着夜空中的星星，一閃一閃的，“不要讓自己後悔。”

赫裏看着文件，他拿起筆晃了晃，簽下自己的名字，“小孩，”他頭都沒有擡，那些繁冗的字重疊在一起，一個又一個的宣告着，生命的凋零，那是一份死亡名單，“有空陪我去幾個地方吧。”

利威爾看着他，應了一聲好。

他并沒有問赫裏喊他去哪裏，他或許是猜到了，或許也只是不過問。

赫裏再次穿上了軍服，他把那滑稽的紗布給揭下，身後的自由之翼飄蕩在空中，他一步一步的走到不熟悉的街道，亦是熟悉的街道，婦人為他開了門，看着他的那一刻，笑容緩慢的變成了無聲的哭泣。

“他……好好的為了人類做出了貢獻吧？”婦人哭着，眼淚無聲的滴落下來，她淚眼模糊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兩位士兵，站得筆直——就如同她的孩子一般，她還記得，她的孩子第一次穿上軍服，是多麽的自豪、多麽的潇灑。

“媽媽！看！我加入了調查兵團！”

“我也能為人類做出貢獻了！”

“……”

“啊，真是可惡，我也還想再看看這片藍天啊。”

“赫裏隊長，我有好好的斬殺巨人了嗎？”

“真的好痛啊……原來還有這麽痛的時候啊……”

“殺了我吧，就算是這樣，我也會死的，最後一眼能看見這片藍天真的是太好了。”

寂靜的時間裏傳來時鐘流淌的聲音，距離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很久，但是那位士兵的容貌還能如此清晰的回想起來，冷銀色的刀刃映射着他的半截身體，血已經流光了，赫裏安斯蹲下來，刀起刀落之間，生命的花朵在此刻凋零，他緩慢的閉上了眼睛，嘴邊是靜谧的微笑。

最後能看見這片藍天。

真是太好了。

“是的，”赫裏靜默的看着她，那位士兵在他的面前閉上了眼睛，生命的最後一刻是無盡的藍天，自由而又廣闊，“他足是一位讓您自豪的士兵。”

“那真的是……太好了，他一定是笑着……走的吧。”婦人說道這裏，再也忍不住，她像是決堤的河流，淚水怎麽止也止不住，她捏着那枚自由之翼的徽章，就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絕望和希望一樣，利威爾，”他們告別了那位婦人，赫裏走在前方，風吹起他的發梢，把他的聲音一并傳遞了過來，“流淌在血液裏，生生不息，他們只不過是抵達在了星辰之上，離開這裏，不過只是踏上了走向星辰的路。”

“沒想到你也會相信這種無聊的話，人死後會變成星星嗎？”

“人總是要有個念想，小孩，”赫裏轉過頭來看着他，他笑了笑，又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明明他走的很慢，但是時間卻又如此的飛速而過，“我一想到他們在天空上看着自己，就有了前行的勇氣。”

“勇氣，可是人類最大的贊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