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涼茶

涼茶

第三十五章

尋常的火鍋自然沒什麽有意思的，付明熙要做的，是豆米火鍋。

“豆米火鍋？”

豆皮火鍋牛奶火鍋米粥火鍋霍賈都聽過嘗過，不過還從未聽說過豆米火鍋。

“比起說是火鍋，不過說是一種下飯菜吧？”付明熙道：“你吃折耳根嗎？”

“折耳根？”霍賈立刻就反應過來了，“這是p省的菜？”

“對。”付明熙看着霍賈連連點頭的模樣，忍俊不禁，“看來你吃過？”

“小時候去過p省玩，那時候第一次吃折耳根，玩了一周，天天吃。”說着，霍賈回想起小時候的味道，不禁有些饞，“折耳根拿來涮火鍋？行啊，聽上去挺有意思。”

“其實我是想來做蘸水的——不過你想拿來涮火鍋也行。”付明熙笑道：“我們這兒直接稱呼折耳根為魚腥草，是拿來泡茶喝的，夏天阿嬷經常特意泡給我喝，前兩天她還拿過來一堆，只不過我忘了泡——你喝過嗎？”

霍賈有些遲疑，仔細回想：“好像有……我記得我外婆确實會泡茶，不過有好多種，不記得有沒有魚腥草了。”

說着，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和我媽搬走之後，有一次特別想喝外婆泡的茶，可惜不知道到底是什麽茶，也就不了了之了。”

付明熙怔了怔，安慰道：“沒事，夏天那些茶就幾樣，明天我全泡一遍。”

在M省，魚腥草作為夏天的解渴涼茶，家家戶戶都會有的，如果霍賈從小長在這兒，他不可能不記得魚腥草泡茶的味道。

可惜的是，霍賈随母親一塊兒離開了這個小城，他有了繼父，家裏随時備着開水溫水冷水冰水，想喝什麽茶，吩咐一聲傭人便會立刻去做——但付明熙猜，即使霍賈的繼父對他再好，面對忙碌不在家的母親和新的孩子，他也和自己一樣，時常有寄人籬下的感覺。

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孩，當他想起老家的神秘涼茶時，他只會回憶滋味，努力自己尋找配方，自己制作，而不會像真正的主人那樣，将需求告訴廚師傭人，讓他們費盡心思，滿足自己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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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霍賈看着付明熙，抿着唇笑了。

次日上午。

農場才剛運行，付明熙得先守着，霍賈只好一個人開着拖拉機去城裏買食材。

就像電視劇裏演的那樣，付明熙在便簽上寫了采購單，一件一件告訴霍賈該怎麽挑好的。

“走了。”付明熙站在農場門前，和阿黃一起，注視着霍賈幹脆利落地蹬上拖拉機，“早點回來。”

話剛說完，他自己先笑了。

“嗯？怎麽了？”霍賈還沒關上車門，聽見了他不加掩飾的悶笑。

付明熙直截了當：“感覺咱倆好像在演電視劇，現代鄉土劇。”

霍賈不明所以，一手搭着車門，側身低頭望向付明熙，黑眼睛滿是疑惑。

“mua——”付明熙嘟起嘴，憋着笑對霍賈比了個飛吻，“honey，買菜早點回來，愛你呦~”

“噗哈哈哈！”

付明熙演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霍賈先是一愣，随後眼尾彎彎，也笑着，柔和語調，模仿着譯制腔，低沉溫柔：“好的，我親愛的Mr.Fu，哦——我真是不想和你分開，再來一個分別吻吧。”

說完，他揮揮手，mua了一聲，送了個飛吻。

霍賈很适合說情話——即使這是假的。

他的外貌聲音是無法抵擋的殺手锏，而良好的教養讓他從來都與人對視交談，此時微彎帶笑的眸便會如黑曜石，旋轉着将人卷入他的包容溫和，讓人忍不住追尋他未給予的愛。

聽到Mr.Fu的那一瞬，付明熙心潮澎湃，緋紅寸寸漫上藏在黑發下白皙耳廓，但他不動聲色，依舊裝模作樣笑出聲，揮着手：“走吧走吧，親愛的霍先生。”

霍賈點頭，也揮揮手算是告別，然後“啪”的一聲重響，老是關不牢的拖拉機門合上了，在嗡嗡發動機聲中，霍賈啓動了拖拉機。

——哐當！

——哐當！

——哐當！

……

站在農場門口，付明熙注視着拖拉機卷起灰塵離去消失的背影，片刻，他無奈地低頭捂住了臉，哭笑不得：“真是……”

“汪！往往！”

阿黃在邊上吠叫。

付明熙蹲下，洩憤似的揉揉阿黃的臉：“真是——太讨厭了！”

“汪！”

霍賈順利買回了付明熙需要的食材，包括芸豆，折耳根，臘肉，還有各種火鍋食材。

中午當然不可能是火鍋，付明熙做了簡單好吃的咖喱蛋包飯，并把芸豆加大骨開炖。

下午，還在睡夢中的霍賈迷迷糊糊地就聞見了香氣，打了個哈欠，發現付明熙早就睡醒了，正坐在廳堂，桌上是各種亂七八糟的工具零件。

“醒了？”付明熙擡頭向着廚房方向示意，“我泡了魚腥草茶和五花茶，午覺睡起正好喝。”

“這是在做什麽？”霍賈問。

“做個小人。”

“小人？”

付明熙擡頭看着霍賈，忽然笑了：“兩個會說電視劇臺詞的小人。”

他這樣說，霍賈就明白他想做什麽了：“要多久能做好？”

“嗯……一個星期？”說着，付明熙又專心動手擺弄。

霍賈轉悠進了廚房，一下就見着收起的兩個大玻璃水壺被拿出來了，透明的玻璃互底部，都沉着草藥似的藤蔓和幹草幹花，将水的顏色染成淡棕。

會有小時候沒喝到，抓心撓肺的那一種茶嗎？

他拿出一個大碗，淺淺倒了小半碗應該是五花茶的涼茶。

淺淺地喝一口。

——清涼，但可惜不是。

霍賈其實早就将那件事忘得差不多了，畢竟只是小孩內向自卑造成的莫名遺憾，那麽多年了，誰還記着鄉下涼茶呢——可是當付明熙昨日一提，今天真的泡了涼茶，即使還是找不到，霍賈的心卻如漲潮的浪一樣，慢慢的，但無法阻擋般，湧上了淡淡滿足。

——那個二十多年前的小孩終于回到了家。

霍賈垂着眸，望着碗裏的涼茶，輕輕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