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零與主（一）

第一章零與主（一）

“噓~火神，別驚擾了這個小家夥~”

溫柔的女聲忽然就闖入我的世界裏，然後，卻不是我所想象中那種——我也不知道為何空空如也的自己會想象出一些東西——如火般莽撞陽光的聲音，像細雨一般低吟，如迷霧般沉醉。

“夢姨。”

那道聲音大概處于少年與成年交接的時候，既有着少年人的清靈，又帶着成年男子的低沉，幾乎是聽到那一刻，我仿佛感覺眼前沉重的黑暗即将消散，卻還未散去。

“他醒了嗎？”

這句話像羽毛一般刮過我的心底，一點一滴，我所視的黑暗開始波動。

“少主，你的ZERO還處于召喚後的虛弱期，不過也快要清醒了——火神，你怎麽不說少主來了？”

女聲溫柔地回答，這應該是一個長輩。

“啧，夢神，少主想去哪裏是他的自由……更何況……”

這是名為火神之人的聲音，人……聲音……我忽然就疑惑了……ZERO？我不是人嗎？

我……我逐漸想起，就在不久前，陷入黑暗之前的記憶——說是如此，倒不如講是腦海中唯一僅存的東西——我看見精美絕倫的金色光圈中與我相對而站着的少年，如黑暗般的短發，如天空般澄淨的藍眸，靜靜地注視着我，然後，我陷入了昏迷中。

他，似乎有片刻的嘆息。

我分明地記得。

是與蠟燭的燃燒般閃爍虛弱又無比真實存在的嘆息。

我是一切都記不得了，但對于所視一切，卻又會蹦出熟悉的詞，語言，還是別的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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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生來如此，也許過去的我将記憶抛棄，我都不清楚。

現在，我只想睜開眼，去看那聲音的主人，去看這個陌生的世界。

許言。

我叫許言。

這是我的名字。

我忽然就記起來，接着，黑暗逐漸消散——我清醒了過來，陷入茫然。

我看見了天藍色的薄如蟬翼的紗繞着床梁直直地垂下，半遮半掩，我偏了頭，入眼的首先是精致的櫃子，然後是站在那裏的三個人——穿着抹胸裙子、背面美好光潔的大概就是那個溫柔女聲之人，頭發立起長得粗狂、抱着的雙臂全是迸發的肌肉的也許是那個火神，而站在他們對面的人，我只能看見那半邊黑發以及整潔華麗的衣飾——但我莫名地篤定那是那位少年，那介于少年與成年之間的聲音的主人。

然後，他看見了我。

那雙天藍的眼毫無感情地對準了我。

就如獵人對獵物的神色，我突然這樣想，但仔細一看卻是一片深海，望不到底。

“他醒了。”

他說，動了。

這聲音果真如此。

而我聽到自己心髒砰砰一跳，為這像是黑夜般寒冷的聲線而猛然一跳。

但我并不感覺害怕，反而我覺得那終于露出完整的臉龐非常地親切，甚至那眉間的冷意也硬是讓我覺得像是冬日躺在陽光下一樣溫暖。

他長得很好看，我大概是從未見過比他還好看的人了。

真奇怪，我不是沒有別人的印象嗎？

我一邊疑惑着，一邊繼續觀察着那邊的情景。我覺得很有趣，看着他緩緩朝我走來，不知道是什麽的鞋子在木制的地板上發出“噠噠噠”的清脆聲音。

“你醒了。”

這句話說出時，他已經站在了我的旁邊，半坐在床邊，然後朝我伸出了一只手。這聲音聽着，比剛才溫暖太多，我卻莫名地察覺到其中的悲傷，順着他的手的方向，沿着我的額頭，流進了我那不斷跳動的心髒中。

我睜大了眼，不知道該說什麽，不知道這樣是什麽情況。

他的手掌有些微涼，指腹柔軟，輕輕地搭着我的額頭，接着他的眉頭微微皺起，顯得嚴肅了許多。

他在想什麽呢？在煩惱什麽呢？我困惑着，又不敢輕易地開口，大腦裏依舊空白。

然後聽見他說：“我的ZERO，歡迎你來到瑪特斯任大陸。”

黑發的少年低下頭，語調優雅而富有韻律，接着，我完整地打量了他那張臉——好看是好看，卻非常鋒利，雖然在不知何的控制之下已然柔和了許些，但我仍然可以看見他眉眼間的如刀劍般的鋒芒，其次，是那不知為何會出現的憂郁，點點地沾上了硬朗的五官。

“歡迎你來到我的世界，阿萊德克，這是我的名字。”

然而，那雙眼卻是毫無陰霾的，如天空般純白，也如天空般将一切掩蓋。

我怔怔的，感覺這距離很是危險，感覺自己應該離遠一點，也許是莫名的錯覺，總覺得他下一刻就要逼上來——打我。

不過，我突然看見了自己的樣子，過于稚嫩，這兩個詞突然出現我心底，我也欣然接受。

跟他不一樣的短發，前面長長的劉海，雖然沒有遮住眼睛，但還是很長；大大的眼睛，好像小孩子一樣，好像，真的……

我眨了眨眼，問他：“我是你的ZERO嗎？”

“是的，而我是你的MASTER，現在，你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

我覺得這聲音比剛才更加低沉了，他也将手拿了回去，距離也回到了安全的距離。

至于出現的奇怪詞語，我稍稍疑惑，又簡單地了解到了。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前進，只有自己空空如也的大腦，讓我心煩，反正——“許言，好像是我的名字。”

我記得這個。

他輕輕地垂了眼，忽然就笑了，那冷漠的五官忽然就綻開了，像是春季的花蕾猛地一下在眼前開放，那一霎那，如此豔麗。

對了，他那眼下有一顆痣。

美人痣……

不過，我倒是有兩顆呢！我看着他眼底自己的臉，看見自己左眼下面的兩顆并排的痣，感覺非常地自豪。

緊接着，他揉了揉我的頭發，便起身，走開。

唉……

啊？我自己也揉了揉自己的頭發。為什麽要揉我的頭呢？我伸展了一下四肢，覺得自己也可以起身了，中途卻被那莫名的酸痛感倒回了柔軟的被子裏。

“很好——夢姨，你繼續照顧許言，我和火神先出去談話。”

“好的，少主。”

在之前，我好像聽到了笑聲，也不知道是那個——居然敢笑我！

我撓了撓自己的頭，又奮力鼓動自己的四肢，打算像阿……阿萊……啥子……一樣站起來。

說起來，他的名字真難記。

阿萊的名字，全稱是什麽？

“阿萊德克，少主的名字。”

我一下子就望向出聲的人，然後一下子撞進了那溫柔得不行的眼中，這——是那個叫夢神的……女人？

她看着我疑惑，掩面笑了，她長得也很好看，只是沒有阿萊好看，不過看起來比阿萊要溫柔很多，像——像——（我并不知道有個詞可以形容，那就是母親。）

“許言，小言言呢，別緊張，你可以叫我夢神，或許——”她轉了轉眼珠子，不知為何，我突然覺得她接下來的話很符合我的期待，是什麽呢？“你可以叫我媽媽，媽媽，來~”

她張開了雙臂。

我看着她。

忽然，有了力量，撐起身，投入她的懷裏。

那懷抱如此溫暖，就像我曾經千思萬想的那樣——“媽媽。”

我輕輕地呼喚出聲，她亦是微笑着撫摸我的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