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盛大的假面（二）

第七十九章  盛大的假面（二）

仿佛是來自于血脈中流淌的咒語

它們便召喚了不屬于此世的生靈

召喚之物從何而來

又該從何而去

獨屬于瑪特斯仁這片土地千百年來的低吟

從未停息。

祂是我的心髒

祂也是我的仇敵

未來的過客啊

于無數變遷之後再看那段歲月

只覺早有訊息。

——《瑪特斯仁&歷史的頌歌》

不知何從開始，我漸漸察覺到阿萊在疏遠我。這并不明顯，卻也并不遮掩。

我還記得第一天入學時，他在耳邊輕輕述說着——“只要你呼喚我”，這句話好像是個煉金師手裏的公式，又好像是魔法師施展魔法都要揮舞的法杖，曾幾何時一直在我嘴邊凝聚着，極少說出口。

現在，忽然覺得嘴巴有些泛酸。

在路上，夢神媽媽已經告訴了我，這次參加的宴會是國王為了不久後到來的下一任國王繼任大典而舉辦的慶祝宴會。在宴會上，幾乎各方勢力交織，阿萊、馬裏奧小姐、奈特、大騎士、巫女甚至還有尹師傅所在的占星塔也來了人，是個叫徐志的醫師，然而我對此一無所知。

另外，夢神媽媽也重點提到了兩個名字：桑格斯和馬裏奧當任家主斯特裏。桑格斯我是有所耳聞的，并且在之前光輝大騎士比賽中見過這個人，第一印象就是卷卷的長長的金色頭發以及極度血腥的戰鬥方式，媽媽提到這個人也是說此人非常惡劣，性格易怒卻又狡猾多變，真是個奇怪的家夥；而斯特裏&馬裏奧，也就是馬裏奧小姐的父親，這一任的馬裏奧家族的家主，媽媽簡單地評價是個老狐貍，但是卻生出了馬裏奧小姐那樣真正具有騎士精神的女兒，看起來似乎很和藹可親，但是背地裏固執又守舊，掌管着“秩序”中的精英守序騎士隊……一連串很是華麗的辭藻，感覺自己腦袋暈，聽完後我只覺得馬裏奧小姐這個父親比公孫同學的MASTER桑格斯還要奇怪。

至于太齋和靜子小姐所在的巫使家族的來客通常穿黑袍子，并不與人交談；占星塔的來客徐志也只是來湊個熱鬧；另外還有些隐藏在暗地裏的客人，媽媽略過沒有多談。

而和奈特的對話之後，我跟媽媽來到了阿萊或者說“吸血鬼”家族在首都的府邸，上次過來首都并沒有到這邊來。現在一看，基本上沿襲了城堡那邊的裝飾，只是地盤要小太多，但依舊展現出了古老貴族的優雅與神秘，因此我也沒費什麽折騰，就在客廳看見靠在窗邊正悠閑看着書籍的阿萊。

似乎感應到我跟夢神媽媽來了，他輕輕關上書，轉過身，直面對我與媽媽。

上一次見到阿萊是什麽時候呢？我腦子裏亂糟糟地想着。只要阿萊他那雙天空般純淨的藍色眼眸盯着我，我仿佛沉醉在他的眼中那一片深海或是高空中，什麽也無法思考——有時候，我甚至感覺他如同一個獵人般，而獵物是我。

“呼~”我深呼吸了片刻，冷卻自己的神志，才再度觀察起阿萊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面色白皙，五官俊美仿佛一尊上好的雕塑，臉上的每一個部件都如同刀刻般鋒利卻又意外地柔和。此刻，阿萊沒有開口也沒有動作。書籍就放在他的膝蓋上，我斜視過去，影影約約好像看到幾個字。

“家主，我将許少爺帶來了。”

媽媽說話了。

“……”

阿萊卻沒有說話。

我感覺到異樣的沉默彌漫在空氣中，但是阿萊在看着我，他那雙宛如深海般蒼藍的眼眸在凝視着我，我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尴尬。他一直在對我輕語，全都在那雙眼中。他的視線劃過我的臉龐，仿佛在端詳我這些日子以來的變化：脖頸，領結，領結下他贈予我的那串項鏈……我臆想着阿萊會有的想法，然後他起身走來，輕輕地解下了我的領結。

“言，比之前長高了。”

阿萊的聲音有些沙啞，好像夜晚中輕輕吹起的雲樹葉摩擦着彼此，再與那石塊相互糾結。

他的手上捧着剛從我脖子上解下的領結，指腹又輕輕碾過，最終落在他唇邊的一笑，和忽然深邃得不見天日的眼眸。

我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

“阿萊。”

我喊了他一聲，他的眼又重歸了碧藍天空。

“怎麽了？”

“……阿萊，你剛才怎麽不說話？”我疑惑地問道。

他卻輕輕嘆息着，搖了搖頭：“一時沒從書中世界脫身罷了，言。”

“幸苦了，夢姨。”照例，他對媽媽說，接着又對旁邊的女仆吩咐着領我去卧室。

舟車勞累，雖然我也想跟阿萊多說幾句，但還是順從了他的安排去了卧室休息。夢神媽媽也勸我去休息，她大概是有事情跟阿萊說，只對我微笑。

阿萊安排的女仆領着我到了卧室，這間卧室跟我在城堡裏的一模一樣，不一樣的大概是我常常從學院帶回來的小玩意，堆在屋子的一角。

“許言少爺，家主大人早準備好了熱水，請問您是否要我伺候您沐浴？”

“啊——不了，不是”，阿萊算好了時間嗎？當然，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我自己洗就行了，女仆小姐你就退下吧。”

大概是我的讪笑真誠地感動到了女仆，她也沒有主動請求留下，而是微微行禮就退下了。

說起來，城堡裏我唯一比較熟悉的女仆就只有露絲，不過這一次她沒有來呢。

洗完澡後，将自己頭發随便擦了一番，我就躺在了床上。

到阿萊這邊的時候只是下午，等會還有個晚餐——哎，在馬車裏的這段日子裏，夢神媽媽雖然提前準備好了食物，但是都是一些硬邦邦的或者是幹巴巴的餅，即使搭配好果汁或者奇奇怪怪的魔具做的飲料，但還是不好吃。

大概也睡不了多久。

我這樣想着，直接就睡到了第二天。

“媽媽！你昨天怎麽沒有叫我起來吃飯啊。”

當意識到陽光灑在臉上和看到旁邊優雅美麗的夢神媽媽的身影時，我就知道自己一定睡過頭了。

“這有什麽不好的呢？”

夢神媽媽得體而優雅地揚着她那把去年用紫晶天堂極樂鳥羽毛跟月下錦雞羽毛做成的扇子，像極了一個高貴的夫人。

不過，我察覺到她的眉間有一股郁色，昨晚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怎麽了？”

媽媽托着她那張漂亮臉龐，悠悠地吹了口氣，然後捏了捏我的臉頰，含笑道：“昨晚小言言可是睡得香甜，誰能想到有個來參加宴會的小貴族昨晚上死在家中，隔壁還坐着與他一起的朋友，現在人心惶惶，國王陛下卻沒有絲毫動搖宴會舉辦的心思，可真是令人擔憂。”

我歪了歪頭，十分疑惑地問道：“可是媽媽看起來不像是擔憂的樣子啊。”

“啊，畢竟首都是首都而已，恐怕大騎士那邊有人夜不能寐呢。”

媽媽譏笑着，接着又說了一句。

“我都忘了告訴你了，小言言，因為第二天宴會就要開始，所以前一天沒有吃晚餐的習慣呢。”

“啊？”

這是什麽奇怪的習慣啊！

總之，等我穿戴好衣服，就被媽媽拉進了前往宴會的馬車裏，而阿萊正坐在裏面，依舊看着昨天那本書。

“早安，言。”

“早安，阿萊。”

我回答道，因為剛才媽媽說出的驚人事件而緊張的心髒也随着這日常的問候而平靜下來。

是的，阿萊在這裏，我又有什麽好緊張的呢。

而遠處，那舉辦宴會的湖心小島，正離我們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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