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退親
退親
街邊無人的牆角旁柳樹下,秦淩霄跟衛瀾淵就站在這裏,前頭街上喧鬧的叫賣聲似乎與這裏毫不相幹似的。
衛瀾淵就站在這裏,看着秦淩霄抓過他的手,将那對銀镯子給他戴上。
那瞬間,衛瀾淵心裏猛地一緊,連呼吸都跟着屏住了。
“這镯子裏我讓鐵匠設置了機關,紅珠是按鈕,只要按一下,裏面就會同時有三根銀針從三個不同的方向飛射出來,這裏頭一共有二十七根銀針,一共可以使用九次,給你用來護身保命最合适不過。”秦淩霄一邊說着,一邊告訴衛瀾淵這個東西怎麽用。
不止镯子,還有戒指裏也被他放了東西。
那裏面放了鋼絲,拉起戒指上的紅珠就能使用,這個是留給衛瀾淵被人近身時反殺用的,戒指被他設計成了玫瑰花的形态,紅珠就是花心。
現在的衛瀾淵情況特殊,要讓他練些防身術的本事不太可能,所以秦淩霄就給了想了一個這樣的辦法。
衛瀾淵膚白,銀镯子戴上手腕時襯得他手腕十分好看,可同時卻只讓秦淩霄感覺……這孩子還是太弱了,可惜不能好好練練,不然以他的資質搞不好可能還是個武警精英。
啧,可惜了。
“為什麽……要把這暗器做成镯子的模樣?”衛瀾淵突然問他,話音似乎有些發緊,有些凝重,而且還帶着幾分小心。
秦淩霄道:“做成這個,使用起來方便一些,且不容易叫人察覺。”
“那……”衛瀾淵皺緊了眉:“你知道這個镯子的意思嗎?”
“嗯?”秦淩霄懵了一下。
衛瀾淵吸了口氣,神色鄭重了很多:“你……到底是誰呢?”
四周……突然就陷入了寂靜,風吹過時,帶着兩人身邊的柳樹翩翩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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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外頭,吆喝聲叫賣聲絡繹不絕,隐約的似乎還伴有少言他們幾個叽叽喳喳的聲音。
秦淩霄這次聽清楚了,他神色逐漸凝肅,卻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事實上是秦淩霄對于衛瀾淵的這個話心裏産生了幾分動搖。
說不說?
不說,或許他瞞不了衛瀾淵多久,畢竟這個人太過銘感。
說,秦淩霄也怕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會吓到衛瀾淵。
所以秦淩霄只是看着衛瀾淵并沒有開口。
突然,衛瀾淵低頭看向手腕上的镯子,他撥了撥镯子,忽地一笑:“好看,這上面的花紋不知道是什麽。”
“是栀子花。”秦淩霄終于開口:“一種粉白色的小花,有五片花瓣,花味清馨而香甜。”
“是嗎?”衛瀾淵輕笑:“有機會倒是想看看這種花真實的樣子。”
“會有機會的。”
無聲的吸一口氣,衛瀾淵拉過袖子将手腕擋住再次看他:“我們是不是該去找他們了?”
“也好。”
秦淩霄轉身率先走了。
衛瀾淵跟在他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那雙眼裏頃刻變的冷凝起來。
眼前的這個人……不是真正的秦淩霄。
……
下午時,置辦好了年貨的周苒跟杜南林等人,拉扯着一車的東西回到了村裏,路上衆人見了,原本都是想打招呼的,可一擡頭發現秦淩霄居然也在,頓時一個個的神色,就有些輕微的僵硬。
秦淩霄看着他們的表情,心裏有些無力可面上還是朝他們點頭笑笑,幾個村民明顯愣住,下意識的點頭回應,等到他們走遠之後,這才忍不住嘀咕起來,說秦夫子家的大郎好像真的轉性了……
自然,這些事,秦淩霄并不知道。
衆人回了家,剛下了牛車,裏面少非聽到動靜就急忙跑了出來。
“大伯,大伯父,劉家的人又來了。”
秦雲天一愣,朝周苒跟秦信看過去。
秦少玉淡淡地道:“他們是過來退親的。”
秦雲天臉色微沉,率先踱步進了大門秦信黑着臉跟了進去時,還不忘叮囑秦少玉先将東西都拿下來。
秦淩霄微微蹙眉,他朝衛瀾淵看去,見衛瀾淵眉宇輕擰,便低聲問他:“去看看?”
衛瀾淵一愣,随即點頭。
堂屋裏,秦家的長輩幾乎都在這裏,劉家那邊來的卻只有一個長輩跟一個媒人還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兩邊也不知道是說了什麽,秦淩霄跟衛瀾淵進來的時候堂屋裏的氛圍明顯有些凝重。
衛瀾淵與秦淩霄互看一眼,兩人都沒有說話,只尋了個地方坐下。
秦雲天眸光掃過屋裏衆人,臉色頗為難看:“劉家此次前來,是何意?”
那少年起身,朝秦雲天作揖:“小侄此番登門,确實有些冒失,但也不得不來,還望秦家大伯見諒。”
秦雲天随即冷冷看他。
那少年道:“原本我與少玉的親事是該按部就班來的,但因事出有因才不得已更改了婚事,但是如今劉秦兩家婚事既然無法談攏,小侄也不好再耽誤少玉,故而今日特來退婚。”
秦雲天冷笑:“當初來我秦家求婚的是你劉家,想要更改婚事的也是你劉家,現在過來退婚的還是你劉家,劉寺尋,你劉家這是欺負我秦家在村裏根基淺薄,随意拿捏我秦家嗎?”
劉寺尋作揖:“小侄不敢。”
媒人立在一邊,神色有些尴尬,笑得也有些勉強:“這秦家大爺,成親結的本來就是秦晉之好,可這年親人們緣分不夠,走不到一起也是難免,少玉那小哥在這十裏八鄉是出了名的俊俏,沒了劉家的婚事,還有其他好人家的婚事,可這劉家老爺子的命卻只有一條,實在耽誤不得,秦家大爺,你看,秦家跟劉家好歹認識幾年,拿出信物還有赓貼,大家好聚好散的不好嗎?”
杜南林冷笑一聲,也開口了:“說來還不知道劉家老爺子究竟是得了什麽病,不妨讓我去看看,只要他還有一口氣,便是一只腳踏進了鬼門關,我也能把他給拉回來,就怕劉家沒這個膽,不敢讓我去看罷了!”
劉家老者嘆息一聲道:“不是不讓,而是你當真醫治不了,實不相瞞,我那大哥已經半身潰爛只剩白骨,而今能拖多久都不知道,成親沖喜也不過是想讓他多堅持一些日子,但你秦家既然不願,那這婚事自然只能作罷。”
杜南林聽得皺眉,似乎沒有想到劉家老爺會這麽嚴重,但越是如此,他越有興趣,可偏偏這劉家人的态度……
“到底是真的因為劉老太爺病重,還是你劉寺尋早已與旁人有染珠胎暗結,眼看事情敗露在即,才故意更改婚事想以此來逼我退婚?”
好聽至極的聲音卻透着明顯的冷漠,說出來的話也讓在場衆人明顯一驚,扭了頭,就見門邊秦少玉推門而入的身影颀長如玉,氣質翩然。可那雙鳳眼卻冷得不能再冷。
秦淩霄皺眉,回味着他剛才的話,下意識的眯眼朝劉寺尋看去。
劉寺尋倒是毫無異常,只坦然迎視着秦少玉的眸光,無奈一笑:“少玉這話,倒是……不知該從何說起了。”
秦少玉踏入中央,輕笑:“不知從何說起嗎?那我便與你說說。”
劉寺尋微微蹙眉。
秦少玉袖子一甩,轉而看向劉家老者:“今日在鎮上,我無意間看到劉寺尋與另外一人去了藥房,好奇之下便跟了過去,沒曾想倒是聽到了意想不到的話。”
劉寺尋臉色微微一僵。
秦少玉道:“比起我這個與他成親後便要帶着他搬出劉家自立門戶的人來說,肯定是為了他甘願下嫁,自為男妻的人要好得多,他不必與我商議誰服孕靈丹,不必擔憂日後會困于一隅,更有一個全心全意為了他而能嫁入劉家的人,與誰成親更為合适,已見分曉。”
平地一聲雷大概就是這種情況了,滿座衆人,尤其是秦莊闫一聽這話更是怒不可遏,他剛想發作,就被周文書急忙按住了手。
秦信跟周苒也是差點沒跳起來。
衛瀾淵也呆了一下,随後搖頭呢喃一聲:“欺人太甚了。”
秦淩霄看衛瀾淵一看,沒有說話,只眯了眼又朝劉寺尋看去。
“少玉,你誤會了。”劉家老者起身:“寺尋自從與你定親之後,便一心只在讀書,等你及冠,他何曾有過什麽旁人?至于婚事更改也是為了沖喜,你既不願那便算了,但你又怎好這麽污蔑寺尋?”
“是不是污蔑不如我讓人去查一查就知道了。”秦淩霄突然冷笑:“不巧,鎮上四季賭坊的坊主跟我有點交情,這種事,他還是很樂意幫忙的。”
劉家老者表情微裂。
秦淩霄又道:“如果真像你們說的那樣,是我弟弟污蔑你們了,那我廢他一只手,但反之……”秦淩霄眯眼:“你劉寺尋是要留下一條腿還是一只手可以慢慢想想。”
劉寺尋聽着這話,臉色霎時變得頗為難看,連劉家老者都面露不悅。秦淩霄微微眯眼,忽地朝老者看去,冷道:“我只是修身養性,可不是被拔了牙,你們想清楚了再說話。”
還能怎麽說?
劉寺尋與劉家老者都沒有開口,媒人站在中間也是頗為尴尬,眼瞅着秦淩霄那略微陰沉的臉色,媒人幾次想打圓場都不敢開口。
畢竟秦淩霄的惡名他也是有所耳聞的。秦家如果不是有其他人撐着,就秦淩霄的作風早都被趕出村子去了。
堂屋中,氛圍寂靜,誰都沒有輕易開口。秦少玉淡淡的看過劉寺尋,聲音清涼地道:“原本想着相識多年,大家好聚好散的,但你既然不仁,那也別怪我無義,今日我若應了你們的污蔑輕易退婚,那日後教我底下的幾個弟弟如何做人?所以今日這婚,是退不成了。”
劉寺尋忽地皺眉心裏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秦少玉沒有說話,門邊,少非拿着個小木盒走了進來,将東西遞給秦少玉手裏。秦少玉接過,把東西打開遞給劉寺尋看:“這是你劉家當初來定親時給的信物以及你的赓貼,東西都在這裏,今日,我便将這些信物都還給你。”
衛瀾淵在旁聽着,細眉輕擰,他伸頭朝那打開的盒子裏看,就見裏面用紅線朝着三個物件。
銀镯玉佩與發簪。
這是男兒國婚假風俗,多數為定親之用,雙數為求娶之用,一方若是收下雙數之物,便是願意與之定親,婚事再行商議,可若是收下單數之物,則願意嫁之為妻,婚事不必再議,只待看好的吉日到了,行婚嫁之禮即可。
這些事,還是杜南林偶爾與衛瀾淵閑聊時告訴給衛瀾淵知道的。
秦家與村裏的其他人家不太一樣,秦家的這三個兒媳,都是自願嫁入秦家為男妻的,所以秦家人口不少也未分家。
如果是換了旁的人家,一個男子嫁入另外一家做了男妻,那多多少少或許都會帶着幾分無可奈何。
這世上,真情是有,但少,更多的卻還是利益捆綁。
想到這些,衛瀾淵垂了眼睑,他的左手指尖隔着袖子下意識的摸在右手的手腕上,那裏……戴着秦淩霄今日送他的镯子。
還是一對……
“退婚是不可能的,但休書卻是可以給你一封。”突然秦少玉的聲音傳入衛瀾淵的耳中,讓衛瀾淵猛地回神,就見秦少玉不知道什麽時候居然已經寫了一封休書,連着那盒子的信物,都扔到了劉寺尋的腳邊。
轉過身,秦少玉也不再看他,只冷冷地道:“從今以後,你我二人各自婚嫁再不相幹,倘若你劉家做出有損我名譽的事來,那我們就官府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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