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還沒跟你表白

我還沒跟你表白

只是衛虔租的臨時的房子，很整潔幹淨，但是說實在的沒任何特別之處。

何騁亦卻參觀得特別起勁，就差拿個攝影機把每一寸地方都記錄下來了。

“有這麽好看嗎？”衛虔問。

何騁亦默默站起來，“沒想到你住在這。”

衛虔把行李箱打開，裏面都是寫日常用品，簡單的衣服褲子。

“需要我幫你收拾嗎？”何騁亦問。

“不用，”衛虔揶揄地看向他，“今晚想和我一起睡？”

何騁亦從地上彈射起來，從耳朵紅到脖子，慌慌張張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那那那，”何騁亦指了指門，“我先走了！”

“路上小心。”衛虔揮揮手。

“明天見——”

何騁亦丢下這句，慌慌張張地跑了。

我是不是表現得太明顯了啊啊啊！！

何騁亦後知後覺地感到羞恥。

衛虔不會讨厭我吧？

何騁亦的手放在胸前，感受自己激烈跳動的心髒。

——是因為衛虔。

何騁亦撓撓頭，無措地在家樓下踱步。

怎麽辦，別還沒開始就搞砸了。

衛虔會怎麽想我？

他會躲着我嗎？

躺在床上，何騁亦遲遲閉不上眼。

算了，如果衛虔反感，我就一直當他的弟弟。

何騁亦打起退堂鼓，心卻如被鈍刀割肉，泛起陣陣酸楚痛感。

他好像，承受不住一點和衛虔決裂的風險。

-

何騁亦表現得太明顯，衛虔也不知所措。

維持着好哥哥的人設，把何騁亦當成小孩。

何騁亦一走，衛虔便煩躁地撓撓頭。

前兩年我到底為什麽要承諾這麽多啊。

誰能想到何騁亦居然長這麽快，現在的模樣完全不像能被衛虔随意哄騙的小孩了——雖然性格還是那樣。

但最主要是他對自己有明顯的非分之想。

衛虔把最後一件衣服放進衣櫃，長籲一口氣。

算了，順其自然吧。

衛虔讨厭去幹涉任何事，兩年前勸何騁亦考大學已經讓他覺得自己越界了。

自從初中變成個藥罐子，身體素材變差，稍微跑兩步就會呼吸急促後，衛虔就一直很向往能跑能跳的生活。

所以見到何騁亦，才會那麽羨慕吧。

衛虔很聰明，家境好，在學習上也比其他人領悟得更快。

雖然研究生後的課題需要大量精力去做，但衛虔也會在上學期間全部弄完，然後暑假來享受自己一個人的桃花源。

在面館的日子，衛虔喜歡這種偶爾忙碌，長時間休息的生活。

雖然挺單調的。

但好像自從一個叫‘何騁亦’的小孩出現，就連‘單調’這一個缺點也沒有了。

每天跑跑跳跳，活力十足。

好羨慕。

衛虔默默把目光又放回自己的書上，自學下學期的專業內容。

但現在小孩青春期對他這個哥哥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

怎麽辦呢？

衛虔不是GAY，應該說，衛虔從未有過喜歡的人，也就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可能是無性戀。

因為這幅好皮囊，跟衛虔告白的男男女女都有。

他的內心也從未有過波瀾。

啊，所以，為什麽會喜歡我啊。

-

‘一家面館’由衛虔接管的第一天，照例是不營業的。

除了特例——何騁亦的一碗素鹵拌面。

何騁亦憋着沒說話，埋頭吃面，盡量不讓自己和衛虔對視。

衛虔便淡淡看着何騁亦。

實話說，何騁亦很帥。

不知道從哪學來的改造，瞬間褪去了高中生的青澀呆板，露出那極其具有攻擊性的五官濃顏，古銅色皮膚又為他增添一絲恰到好處的野性。

看着挺聰明的——像一頭豹子。

其實性格很傻——是一只阿拉斯加。

他這款的，等到大學估計會被一堆人盯上。

所以喜歡我什麽呢？

衛虔也是個直來直去的性格，雖然大多數時候沒必要說的話就不說，但想要得到的答案他一定要知道。

“學弟，你喜歡我什麽呢？”

衛虔語出驚人，何騁亦一口面卡在嗓子眼，差點被嗆死。

好不容易把嗓子眼的面條咳出來，何騁亦擡頭時臉已經紅撲撲的了——不知是因為方才的咳嗽還是其他。

“哈？”何騁亦懷疑是自己聽錯，見衛虔又要開口，連忙打斷，“我聽見了，別問了……”

衛虔颔首，靜靜等他的答案。

“我覺得，你很特別。”

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要陳述自己的暗戀，何騁亦說話慢吞吞，但特別老實。

“我不知道為什麽，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感覺為了這個，我可以付出一切。”

一切？

衛虔輕笑，還真是個小孩。

“但是我還沒跟你表白！”觀察到衛虔未變的臉色，何騁亦強調道，“是你自己問的！”

“有什麽區別嗎？”衛虔歪頭看他。

何騁亦糾結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字來，“我知道你現在還不喜歡我。如果你現在還沒有喜歡的人，能不能再給我一點時間？”

衛虔一愣。

“我真的會對你很好的，如果你始終不願意和我在一起，我也希望你不要躲我，我會回到弟弟的位置……”何騁亦垂着頭，像一只戰敗的阿拉斯加犬，“只要你別和我絕交……”

“啊……”衛虔突然不知道說什麽了。

他沒這麽想過。

何騁亦之于他，也是個特殊的存在。

雖然不是戀人。

也沒有絕交的打算。

“我不會和你絕交，”衛虔笑眯眯地說，“我沒喜歡過別人，也不知道喜歡是什麽感覺。如果你有信心追到我，我拭目以待。”

“好！！”何騁亦激動道。

這是最好的結果，他不奢求衛虔現在就答應他，他起碼要長成一個合格的大人，了解衛虔的喜怒哀樂後繼續擁抱他。

我一定會做到的！

暑假兩個月，何騁亦天天賴在面館，衛虔躺在躺椅上，他就坐在椅子上，陪衛虔看書，自己也買了幾本專業課的書去預習。

九月，何騁亦帶着錄取通知書，第一次和衛虔一起離開小鎮，去往對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大城市——北京。

這一次，他好像也懵懵懂懂地體會到了，大雁遷徙的感覺。

-

新生比研究生晚開學一周。研究生校區在本科校區對面。

不過已經很近——起碼比一個在南方小鎮一個在北京近。何騁亦很滿意。

開學後，就如衛虔所想，何騁亦一出現，就已經把一批學生的芳心俘獲了。

除了明面上來問何騁亦聯系方式的，還有更多是偷偷看他，心裏一邊嘀咕：長這麽帥還這麽潮，肯定很渣。然後一邊欣賞何騁亦的顏值。

何騁亦沒見過這陣仗，在重本高中讀書，除了高考後的那個突如其來的告白，他還沒接受過這麽多人的喜愛。

他、受、不、起、啊！！

每天體訓、上課、找衛虔，他忙不過來，連社團都沒加，但還是能感受到注視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如芒在背。

“所以你不想成為‘校園風雲人物’，是這個意思嗎？”衛虔接過他手中的烏龍茶，輕抿一口，“好凡爾賽。”

何騁亦的頭發都被自己撓亂了，嘟嘟囔囔，“本來就只是想勾引你的。”

自從捅破那層窗戶紙，何騁亦也越來越放肆，甚至如魚得水。

越和衛虔接觸，就越能明白衛虔從不是個無趣的人。

聽說愛情、多巴胺是需要‘神秘感’來維持新鮮度的。

可何騁亦幻想了一下，若是他真的從裏到外都摸透了衛虔……他肯定更難放手了。

難道嗑/藥的人多磕了幾次就會覺得膩煩，因此戒掉嗎？

衛虔之于他，就很上瘾。

“越來越肆無忌憚了。”衛虔無奈一笑。

何騁亦趁機從後面抱住他的脖子，“那你呢？今天你有喜歡我一點嗎……哥哥？”

被他吹氣的地方，潔白的脖子紅了一片。衛虔面無表情地拍掉他的手。

何騁亦順勢放開，雙手半舉，作投降狀，“說起來，哥哥的追求者也不少吧。”

“何以見得。”衛虔避開他的視線，開始收拾東西。

衛虔飼養指南中有個重要一項就是——衛虔說話不對視一般就是……

“你心虛了——”何騁亦說，“我眼光很好吧？”

好不要臉。

衛虔默默推開何騁亦湊上來的帥臉，“還可以。”

“今天跟我去吃飯吧？嗯？”

“今晚還要做實驗。”

“我送你回來——”

……

着實丢人，衛虔頂不住何騁亦的軟磨硬泡。

何騁亦就借着這個點得寸進尺了許多次。

“哥哥，這周末下午有空嗎？”

“不約會。”衛虔淡淡拒絕。

“什麽？哥你想和我約會嗎？”

“……”看着何騁亦明知故問的欠揍嘴臉，衛虔選擇沉默。

“這周有籃球賽，哥哥可以來看弟弟嗎？”

當何騁亦搬出‘弟弟’自稱時，衛虔就知道這趟不得不去了。

“……行，”衛虔嘴角上揚，“我會去看你的，弟、弟。”

何騁亦吃癟的樣子，很可愛。

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像大型犬在用反抗進食的來反抗主人的命令。

連頭發都仿佛少了三分精神。

何騁亦蔫蔫地提醒，“你一定要記得來啊。”

“好的弟弟。”

“可惡啊啊啊啊——”何騁亦抓狂。

衛虔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