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甘草加奈繪

甘草加奈繪

“可是為什麽……”中島敦很不解。

“因為我無法确定這善意的來源，”甘草加奈繪說。

“或許在敦君看來這種想法很沒有必要吧，他們對我的友善是切實的，也确實是對‘我’的友善，并不是把我當做是其他什麽人的替身才如此，我當然也感覺的到，但是正因如此我才覺得在意。”

“明明我什麽也沒有做，在信子小姐離去之前我很少出門，我很确定我沒有見過大家……不過，我在五歲之前沒有記憶，或許是那之前的事情嗎？”

加奈繪突然說道。

這件事從以前開始她就很在意，不過在那一場江戶之旅之後她已經隐隐有些猜測了。

她或許并不是純粹的這個世界的人。

她耳朵上的耳飾顯然是來自于緣一，雖說也有可能傳給後代代代相傳，但是按照歷史來看，她作為“德川家綱”好像也根本沒有後代，她很早就死了——真的是死了嗎？

她不禁又想起之前在幻境中天上空所說的話，結合之前的江戶之旅，很難說天上空在那時候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雖然她說她沒有過多地幹涉她的人生，但是那家夥的話幾乎沒有什麽可信度，她既然一直看着，那麽在看到她死亡的時候不可能無動于衷。

她沒有五歲之前的記憶，養父曾經也透露過，他是因為在路邊撿到了她，但是無論怎麽查，都沒有辦法查到她的任何信息，就好像她是憑空出現的一樣，最後他沒有将她送去孤兒院，反而選擇收養她，并為她取名為“甘草加奈繪”。

作為蒼之王，他可能是行差踏錯做了不少壞事，但是作為父親他一直很合格，幾乎沒有可以指摘的地方，即使對象是她這麽個來源不明的存在，也一直視若親女。

現在想來，養父之所以查不到任何信息，恐怕就是因為她确實是以失憶的幼童姿态被憑空放在那裏的……也幸虧是遇到了他。

不過既然這樣的話，江戶發生的那些事情就不是在她的前世，而是她的今生了。

天上空所說的前世，或許指的是更久之前的宿傩的時代？确實之前宿傩對她也很熟悉，而且之前她把收集到的幾根對方的手指放在了絕對選項系統空間，絕對選項離開之後，卻把空間和地圖這兩樣東西留給了她，說是臨別禮物。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天上空的指令，下達了那些選項與任務的話，絕對選項本身的意志并不令她感到讨厭，不過說到底還是分開比較好，如果他們還在一起的話，保不準哪一天天上空心血來潮，又重新開始讓她選擇呢，那種事情光是想象就讓人感到窒息。

甘草加奈繪在思考的時候，中島敦也在思考。

他覺得加奈繪說得很有道理，也能理解她的想法，不過當然了，雖然他不知道她在五歲之前的經歷，但也知道那肯定與太宰治他們對她的态度無關。

他正想着，忽然感覺到似乎有誰在窺視這邊，他神色一凜，立刻護在了甘草加奈繪身前，随後看到對方的模樣又放下心來。

對方是一個海膽頭的少年，看起來也不過是高中生模樣，正驚訝地看着這邊，雖然不知道在驚訝些什麽，但是似乎沒有惡意，看到中島敦剛才那略帶敵意的動作之後立刻轉過了頭去。

……是伏黑惠。

甘草加奈繪幾乎是立刻認出了對方，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

中島敦不知道，但是加奈繪對對方卻很熟悉，只是不知道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雖說世界已經融合得差不多了，但是橫濱果然還是異能力者的地盤，在世界融合之後，無論是詛咒還是異能力者都不會再增添，但是以往就存在的卻不會立刻消失。

因此惠暫時還不用擔心會面臨無咒靈可祓除不得不失業的問題，目前殘留的咒靈足夠他攢下一大筆錢的了，等到真的殺無可殺的那時候，他也能靠着這筆錢過上好生活……不過，怎麽會到橫濱來呢？

她的目光移到對方手中的袋子身上，認出那是橫濱有名的點心店的招牌，她記得森鷗外在那家店有特技VIP待遇，她曾經也到那家店裏買過點心。

于是她立刻理解了前因後果。

伏黑惠并不是什麽會為了一袋點心特地從東京跑到橫濱來的人，但五條悟是。

大概是五條悟指使他來的吧，畢竟現在的咒術界閑得很，惠又欠着一筆巨款，被五條悟支使來支使去也很正常，他一向脾氣随性，可能這些年惠在他手下也過得挺辛苦的，不知道菜菜子和美美子現在怎麽樣了，既然是夏油傑在照顧，那應該沒有什麽問題吧……前提是夏油他不要叛逃，不過現在咒靈都少到那種地步了，他再叛逃就有點不太禮貌了。

雖然心中非常在意，但是表面上還是要做出一副他們是不認識的陌生人的模樣，說實話她都不知道這些人究竟是怎麽認出她來的，明明無論哪裏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但是大家都能夠一眼看出來她就是她……也許這也是一種天賦吧，不過看惠這樣，他大概率只是覺得她有點兒熟悉，并不能确定她就是當年的那個五條小姐。

這才是正常的。

甘草加奈繪心裏樂觀地想。

或許這咒術的世界并不用太擔心，五條悟的能力可以看穿人的一切，同時當然也可以看出來她和之前是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軀體，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把她和五條小姐聯系在一起。

至少她是那麽相信的。

不過遇到伏黑惠，甘草加奈繪也沒有了繼續在外面逛的心情，他們很快就回到了偵探社。

“加奈繪，你回來了，”太宰治笑嘻嘻地坐在椅子上，加奈繪一走進偵探社樓下的咖啡廳就看見了他。

“我等你很久了呢，難得這麽早到，就是為了見你，沒想到這麽長時間都沒有見到，國木田還說什麽不要我和你再見面了的話……”

“現在我們不是已經見面了嗎？”加奈繪笑了笑。

太宰治更高興了，他說：“就是嘛，我就說他再怎麽阻攔也是沒有用的，只要——怎麽了，敦君。”

中島敦忽然叫住了他，于是太宰便讓加奈繪先上樓，他馬上過去。

“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哦，”見敦支支吾吾半天沒有說話，太宰催促了起來。

“太宰先生對加奈繪小姐是……是喜歡嗎？”

中島敦猶豫半天，終于問道。

太宰治怔住了。

他呆愣半天，就在敦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極輕極輕的“嗯”。

聽了這回應，中島敦的心髒慢慢地揪緊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但他忽然覺得喘不過氣來。

“那麽，太宰先生打算什麽時候說這件事呢？”

他聲音幹澀地問道。

“別開這種玩笑，”太宰像是終于找回了自己平時的狀态，笑着說。

“喜歡我的女孩多到可以繞橫濱兩圈，前幾天不是還有人給我寄禮物嗎？我可不是那種會喜歡別人喜歡得要死要活的家夥。”

“所謂的禮物難道是指炸'彈嗎……”中島敦下意識吐槽，但是他的心情卻因為這回答輕松了許多。

“那怎麽就不是禮物呢？”

兩人之間的氛圍又恢複了正常，他們朝着二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