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老大

老大

食堂的一張桌子，兩人面對面而坐。

秦書一邊哼着小曲，一邊吃着剛買的飯團。

葉子逸心頭煩躁至極。

“威哥，我剛才看到了，教導主任往反方向去了。”

“真倒黴……”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亂糟糟的聲音。

話音落下，承重牆後面走出一個和葉子逸差不多年紀的少年，是剛才和葉子逸對戰不成的度威。

度威快步走過來，開口就是譏諷：“怎麽着葉子逸？打不過就叫教導主任？下次會不會把你媽也叫過來啊？哈哈哈哈我忘了，你有媽生沒媽養哈哈哈。”

葉子逸拳頭握得嘎吱響：“方威，你是不是想死？”

“呵呵，你有本事打我啊，我……”度威仰着脖子，嘴角勾出嚣張的笑。

“嗖”的一聲，輕如風聲。

秦書兩指并攏，在衆人沒有反應過來時，以極快的速度，點在方威的鎖骨處。

雖然修為降到了築基，一些基礎法術她還是可以用的。

度威只覺得那處一麻，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頓時止住後面要說的話，大聲驚叫：“誰？誰弄的？！”

度威臉上的嚣張消失得一幹二淨，怒視着秦書：“你對我做了什麽！隔空點穴嗎？趕緊給我解開！”

“是定身術，”秦書毫無誠意地捂着胸口：“我好怕怕！”

葉子逸頓時覺得沒那麽煩躁了。

度威試了幾次都動不了，又在學生衆多的食堂，臉漲得通紅，咬牙道：“再不解開，我打電話給我爸，你們兩就等死吧！”

秦書皺眉，“葉子逸說得對，你打不贏，不是叫媽媽，就是叫爸爸，你幾歲呀？”

度威一張臉漲成豬肝色。

葉子逸抿着唇，要是以前他一定會說“你有什麽資格引用我的話”，這次卻沒有反駁。

度威愣了愣，又變了，一副臉色，聲音玩味：“你是不是喜歡葉子逸？可葉子逸不喜歡你哈哈哈！臉上跟鬼畫符似的那麽醜，還搞這種旁門左道的邪術，難怪他不喜歡你！”

秦書一眨眼，微笑，上前點了他幾下。

頓時度威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用鞭子抽了一樣疼得嗷嗷叫。

“秦書，你點了哪裏！我痛死了！你居然敢折磨我！”

葉子逸也驚住了，沒想到秦書會來這一手，連忙往後面退了幾步，免得自己也跟着遭殃。

度威是度家小兒子，不如上頭幾個哥哥能幹，度家也對他有頗多忽視，管教也很少。但是他從小就愛打架，在家中跟着保镖學了許多拳腳，所以在他的圈子裏打遍天下無敵手，連葉子逸上次都是險勝。

這還是度威頭一回吃這麽大的虧。

這種渾身疼痛，還反抗不了的感覺，讓人看着都覺得牙酸。

過去他都不知道，秦書居然這麽厲害！

“好了好了，幫我解開好不好，我痛得快死了！”

“秦書！”

“秦姐！”

“不是，老大，我叫你老大行了吧！”

“我，我道歉！”

度威痛得龇牙咧嘴。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不能這樣活活疼死啊！他從來都沒這麽疼過，連骨頭芯都在疼，像在經受什麽酷刑。

這誰能扛得過呀！

葉子逸嘴角抽了抽。

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度威這麽慫的樣子。

“道歉吧。”秦書慢吞吞地吃着手裏的飯團。

她皮膚白皙，拿着飯團的手纖細又好看。度威擡頭看了一眼，怔了一下，馬上說：“對不起，我不該把你引到體育器材室，不該冒犯你，不，不該冒犯您，更不該說您醜八怪。我作威作福慣了，就想替我女朋友教訓一下您，都是我目光短淺，關公面前耍大刀，我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好嗎？”

越說到後面他越小聲。

葉子逸俊臉上仍舊是黑沉沉的，但心底卻莫名舒适。

真沒想到，秦書拿指頭戳了幾下就讓度威服了。

這時候秦書卻突然轉頭看向了葉子逸。

後者心一跳，她還想幹什麽？

秦書指了一下他，對度威說：“他呢？”

度威傻眼：“我還要給他道歉？”

他有點不服氣，忍不住對葉子逸說：“居然躲在女人背後，孬種！”

葉子逸臉色一變。

秦書不急不慢：“怎麽？沒有女人關心你嗎？你想躲在女人背後還沒得躲呢。”

方威表情一僵。

葉子逸扯了扯嘴角，嘴角一勾，露出暢快的笑。

他怎麽不知道秦書這麽會說話？

方威想反駁秦書，秦書小下巴微微一昂，伸出兩根手指，方威閉上了嘴。

秦書：“道歉。”

“好好好。”方威看向葉子逸，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葉子逸，對不起，我不該罵你孬種，也不該提你媽，下次我不提了。”

葉子逸根本不在乎方威的道歉，方威的道歉絕對不走心。

但他卻忍不住看向秦書，他都沒想到讓方威道歉，秦書卻想到了。

心底一時間有些複雜。

“我們走吧。”秦書說。

葉子逸狠狠看了方威一眼，方威也瞪回去。

想到什麽，方威叫住秦書：“你先把我解開啊！”

秦書看也不看他一眼：“半個時辰之後會自動解開。”

度威心中有點不是滋味。

秦書居然連正眼都不看他。

但這時，他卻想到自己學武時看過的教學視頻，裏面的老師傅看着瘦弱，但一個能打十幾個。

秦書的樣子莫名讓他聯想起那位大師。

秦書兩三下就走到前面，對葉子逸招手：“快點。”

葉子逸讨厭被一個女人呼來喝去的，但他又不能說不走了，那豈不是跟小孩子差不多？只能忍着氣，乖乖跟在她身後。

走了一會兒，葉子逸又反應過來，他為什麽要跟着她？

他又不是小孩子！

于是随便找了個借口走出了食堂，連秦書提醒他沒吃飯都沒聽見。

看着他遠去的背景。秦書舉起手腕，果然，代表着葉子逸的那根紅繩上的一小節紅色變成了一點點紫色。

她初步改造葉子逸，攢了一點功德。

接下來，找到離她最近的下一個功德。

餘光裏，秦書看到了秦欣可，但是和度威，她根本沒正眼瞧她，自顧自走出食堂。

食堂的一個角落。

秦欣可正在和同學一起吃飯，但是度威那個大嗓門，說的話她這邊聽了個一清二楚。

管不了同學異樣的目光，秦欣可臉色都白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鎖骨，總感覺秦書過一會兒就要收拾自己……

秦書搞這麽大的動靜，不就是在殺雞儆猴嗎？

秦書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想要吓她！

她……她居然連度威那種校霸都能那麽輕松地對付……秦欣可難以置信地看着站在食堂顯眼處當雕塑的度威，心中的慌亂慢慢擴散。

再聯想到早上的那個“項鏈事件”，秦書該不會是學會什麽邪術了吧？

看她性格也變了不少，是不是原來那個秦書還不一定！

咬了咬牙，她還是走到度威的跟前。

畢竟是自己養的魚，還是表現出關心的。

“威哥哥，你沒事吧？”

度威像根樹樁一樣站在那裏，姿勢非常不舒服，身上的每一塊肉像是正在被抽打，但是見到秦欣可，立刻裝出沒事的樣子：“沒事沒事，我還行……嘶！”

“姐姐，她也太過分了，居然敢當衆這麽對你……她不知道你是誰嗎？”秦欣可皺眉，裝出一副替他不值的樣子。

“她……還好吧。”度威有點想學那種點穴的方法，超酷的。

秦欣可：“？”

“可是她居然這麽對你！我都看不下去！”秦欣可憂愁而氣憤，“丢了這麽大的臉，你哥絕對看過去！”

度威：“啊是嗎？”

秦欣可：“……”

這個榆木腦袋！被秦書點個穴而已，這麽笨了嗎！

……

流言以一種極其誇張的速度在整個艾斯頓中學瘋傳。

“你知道嗎？葉子逸在校外帶着他的小弟們給秦書下跪了！他是不是向秦書表白了？”

“噓！悄悄告訴你，葉子逸被揍了，額頭上的傷還在流血呢！論壇上有照片，嘶，該不會是秦書揍的吧？”

“秦書怎麽會揍葉子逸？她喜歡葉子逸全校都知道啊！”

“我覺得是因愛生恨，我朋友在現場，葉子逸被揍得可慘了，還哭了！”

“什麽？秦書把葉子逸揍到下跪還哭了？”

高三B班，一個皮膚白皙五官豔麗的紫發女孩關上補妝的化妝鏡，一臉震驚。

“葉子逸跪了秦書？？”

……

午休過後，秦書先去洗手間卸了妝才走進教室。

葉子逸回來，正巧和她同時到高三A班，一看到她，整個人愣住。

少女臉色雪白，五官濃豔大氣而立體，天生優越的骨相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個精雕細刻的人偶，一雙纖細的腿白皙修長透亮，穿着白襯衫加巧克力色短裙，齊肩短發烏黑濃密，慵懶而随意地披着，籠着她的那張白皙瑰麗的小臉，生出一種令人驚豔的靈動與甜美。

和修真界的她長得一模一樣。

葉子逸眼皮一跳，竟然有點不敢再看下去。

“秦書。”葉子逸出聲，“你今天怎麽穿得這麽少？裙子短成這樣！”

秦書擡眸，歪頭看着他。

葉子逸有點不敢直視她。

“她穿的是标準款的短裙，很正常。”昔嘉樹也來到了教室。

“你是……秦書？”

第一次看到素顏的秦書，昔嘉樹戴上金絲眼鏡，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

葉子逸偷觑他的反應，有點吃味地哼了一聲。

昔嘉樹不是很疏離的嗎？不是見誰都愛理不理的嗎？今天居然為了秦書說話，吃錯藥了？

他沒細想昔嘉樹的轉變，脫下外套遞向秦書，勉強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小心受凍。”

那雙腿那麽細，皮膚又白嫩，看着就脆弱。

昔嘉樹瞥了他一眼：“今天九月一日。”

然後看向窗外的大太陽和頂着烈日熱得汗流浃背的同學們。

葉子逸：“……”

他擠出一句話：“這裏有空調！空調冷！”

昔嘉樹瞥了他一眼，徑直走進教室。

“吶。”

秦書沒接葉子逸衣服，把一袋早餐遞給他。

“餓肚子會生病。”

衆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着他們倆，葉子逸臉上頓時燒起來。

誰要你的早餐！

他瞪着秦書，有點丢臉，但是沒有以前那麽嫌惡了。

她為他教訓度威，還讓度威向他道歉……

他的內心複雜極了，腦子也亂糟糟的。

“你不吃啊？”

語氣不客氣，但是語調低軟，有點和朋友打鬧的味道。

葉子逸暗暗咬牙，馬上後悔說了這句話。

秦書沒留意他的種種反應：“我吃了一個飯團啊，就在你被打的那條街上。”

“……”

說話還真不客氣，一點臉也不給他留。

接過袋子時，葉子逸的手一頓，看到秦書手腕上的創可貼，還沒來得及詢問她就轉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依然是步伐輕快的樣子，眉眼卻漂亮可愛。

葉子逸看着那袋早餐，心情更複雜了，還夾雜着一點微不可查的酸澀溫暖的味道。

他輕聲嘟哝：“她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飯團？”

秦書步伐一頓，繼續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小籠包是她吃剩下的，丢了怪可惜的，想想還是給他吧。

“啊啊啊葉少爺來了！葉少爺好帥呀！”

“啊啊啊還有昔嘉樹！我要死了！”

還沒回到座位，秦書就聽到癫狂誇張的叫聲，那些少女的表情就像是八百年沒見過男人似的。

剛才還正常的世界一下子畫風突變。

話本就是話本，古往今來都是一個調調，不過她挺喜歡看話本聽戲的，更喜歡看別人的熱鬧。

嘻嘻。

她淺淺地笑起來，眸色如星。

學堂裏好多人啊。

突然間，門□□發出一聲怒吼———

“秦書！你給我出來！”

這聲怒吼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秦書扭頭看過去，只見從隔壁B班走出一個少女，陽光下紫色頭發格外耀眼，此時正在站在門口氣勢洶洶看着她，一副要把她滅掉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