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第 16 章

“你們認識？”霍東宸疑惑地看了看陳筠缇和沈崇。

“這不就咱們公司前一段時間剛簽的藝人嗎，《心動》的總冠軍。”沈崇介紹到。

“哦，你這麽一說我想起來了，陳筠缇對吧？”

“是，霍總好，沈總好。”陳筠缇規規矩矩地問好，卻始終沒有和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對視。

“你今天幹嘛來了？”沈崇問。

“紅姐那邊說要給我開一個個人發展定位會，也順便讓我和團隊裏的同事們認識一下，也好有助于以後的工作開展。”

陳筠缇一板一眼地彙報着，她還是個新人，無論是對于職場，還是對于這個社會。

她還不太清楚她應該是以什麽樣的狀态與人溝通和接觸。

她覺得她以為的真誠是必殺技，或許并不一定适合。

“嗯，不錯。所以我帶你下去吧。”沈崇的面上淡淡的，完全看不出兩人之間有什麽私交。

但是他對她的态度中那個只有熟人才能體會到的微妙“特別”還是引起了霍東宸的注意。

“着什麽急啊，我和子紅說一聲，留陳小姐在咱們這喝杯咖啡再放她過去，今天是霍東宸手沖版。”霍東宸示意他們兩人進他的辦公室。

“你別害人家小姑娘被罵就行。”沈崇看了霍東宸一眼，然後先一步進了他的辦公室。

“就你憐香惜玉。”霍東宸也邁步跟了上去。

既然兩位大佬都這麽說了，也就沒有陳筠缇的反駁餘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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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東宸的辦公室有兩個大大的落地窗，一個朝南，一個朝東，現在是上午九點，屋內光線正好。

咖啡機傳來磨咖啡豆的響聲，沈崇大喇喇坐在小沙發上擺弄着一只小兔子玩偶。

今天的他穿的是牛仔褲白T恤外罩寶藍底的花襯衫，耳釘、項鏈和戒指是他一貫的簡約風格，頭發是罕見的順毛，這樣的他看上去少年感十足，和本來同齡的霍東宸直接拉開了年齡差。

陳筠缇無所适從，只好佯裝看窗外的風景。

“來，嘗嘗我這次新得的豆子怎麽樣。”

霍東宸把咖啡遞給兩人。

“還行吧，口感挺柔和的。”沈崇中肯地評價道。

“陳小姐覺得怎麽樣？”

“對我而言好像有點酸。”陳筠缇直言。

霍東宸饒有興致地看了這個小丫頭一眼，她身上屬于新人的那種真實和莽撞，就像他這款咖啡中添加的隐藏風味，賦予了這杯咖啡一種難以形容的高級感。

“不過，”陳筠缇頓了頓，“它酸得很明媚，很活潑，很舒服，隐約還有點玫瑰的香氣？嗯，挺好喝的。”

“想不到，陳小姐你還挺懂咖啡。”

對，明媚。

就是這個詞，霍東宸心底的詞。

青澀又明媚，率真又香甜。

沈崇的眼底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驀地變得晦暗不明。

“差不多了，一會兒紅姐是真的要罵人了，走吧，陳筠缇，下樓。”一杯咖啡飲完，沈崇率先起了身。

“謝謝沈總，也謝謝霍總的咖啡。”陳筠缇微笑着跟霍東宸致意。

“客氣什麽，下回想喝了你還上來，我再給你沖，我的總裁電梯随時為你開放。”霍東宸似是玩笑似是認真。

陳筠缇不知道再怎麽接話，只能颔首退出了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即使隔着一米遠，她都感受到了沈崇身上散發出來的肅殺氣場。真是個小心眼的男人，就因為她和霍東宸多說了幾句話？

陳筠缇無語地送了他一個白眼，然後亦步亦趨跟着他進了電梯。

“六樓謝謝。”陳筠缇提醒。

可他卻沒有幫她刷卡，也沒有幫她按她想要的數字。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她。

看得她心慌。

“麻煩沈總了。”

“跟我這麽客氣，剛才在他那裏怎麽不懂得收斂一點，嗯？你告訴我，那種明媚的，活潑的，帶着玫瑰香氣的，令人舒服的酸，是什麽口感？”

抿着唇的男人伸出手，輕輕一勾，她的人就貼在了他的身上，然後就是他驀然放大的一張臉，兩人近得幾乎可以聞到彼此的呼吸。

還是玫瑰香的咖啡味兒的。

“沈崇你瘋了！這是公司！電梯裏有監控！”陳筠缇驚慌至極，她試圖用力推開他，卻沒有成功。

他們之間是非常的懸殊的身高和體型差，她曾親眼見過他手臂上的線條，這樣的他又豈是她有能力對抗的。

“你也知道這是公司？還敢跟着霍東宸一塊兒上樓？”

他兇起來的樣子不知道怎麽就觸到了陳筠缇的那個點，她竟然覺得此刻的他很有點小帥。

“沈崇，我才發現，你的瞳孔竟然是微微藍色的？”

“你別給我轉移話題。”沈崇怒極反笑。

“霍東宸又不是魔鬼，我怕他幹什麽？”

“要我告訴你小紅帽主動去敲大灰狼的門會發生什麽嗎？”

“會被人要挾簽下愛情合約？”陳筠缇譏諷嗆聲。

“你……好，好，你竟然把我和他放在一塊作比較？”

“有什麽區別？老男人觊觎年輕小姑娘還要分出來誰更龌龊些？電梯卡給我。”陳筠缇強勢地奪過他手裏的卡片，然後自己刷了六樓。

沈崇被她氣得說不出話，只能眼睜睜看着她像一條滑不留手的小魚一樣消失在視線中。

六樓的工作區是由大小不一的幾個會議室組成的，陳筠缇一出電梯，就看見助理茹歆在門口焦急地等着她了。

“缇缇！”她招了招手。

“人都到齊了嗎？”陳筠缇是真的不想第一次開會就遲到啊。

“差不多了，我現在去叫一下紅姐，你先去和大家打下招呼。”

“Ok。”

陳筠缇進了會議室，發現裏面已經坐着好幾個工作人員了，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她都不認識。

“嗨，大家好，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陳筠缇尴尬地揮了揮手。

“沒有沒有，我們也剛到。你好，我就是饒茜，你的執行經紀。”

沒見面之前，陳筠缇以為饒茜也是紅姐那種精明強幹的事業型女強人，可事實上，她說起話來溫聲細語，倒像個鄰家姐姐。

而且她長得也漂亮，就是那種大多數人一眼就會喜歡上的淡顏系美人，柔和婉約，清新文藝，給人的感覺很舒服。

陳筠缇也是大多數人中的一員，她不能免俗地瞬間就對她生出了好感。

“茜姐，你有這個顏值，幹嘛不自己出道做藝人？”

“哈哈哈，我不行，我抗壓能力不夠，我經紀人幹得不好頂多被領導罵罵，我要是藝人做得不好，可就得被全網追着罵了。藝人這碗飯啊，還真不是誰想端就能端的。”

饒茜一邊淺笑着說話，一邊給陳筠缇倒了杯溫水，放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我給你介紹一下啊，這是咱們的商務總監徐陽，宣發Kiki，時尚總監櫻子。以後在咱們公司關于你個人演藝事業各方面的工作就由我們幾個負責了。你有什麽想法都可以随時和我們溝通。”

人家說，如果你感覺到和一個人聊天特別舒服，那就一定是對方在用高于你的情商照顧着你的情緒。

陳筠缇喝了口水，感覺自己被向下兼容了。

“好的，以後就辛苦各位了。”

“人都到齊了吧，齊了咱們就開會。沈總，霍總，你們坐主位吧。”

短發紅唇，氣場強大的尹子紅風風火火推開會議室的門，衆人聞聲擡頭，然後彼此交換了一個含義複雜的眼神。

不過是一個小小新人的個人發展會而已，需要霍東宸和沈崇兩個大佬都來參加嗎？

大家心照不宣地又看了看乖巧坐在一旁，對一切都渾然不覺的陳筠缇，看來，公司很快就要有熱鬧瞧了。

“這麽重要的會怎麽沒人通知我們唱片部？東宸，你是CEO你坐主位合适。”沈崇一邊笑，一邊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陳筠缇旁邊。

他的手臂剛好碰到了她的，陳筠缇馬上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躲了躲。

“你怎麽還沒有瘦下來？”紅姐落座後的第一句話就讓陳筠缇紅了臉。

“可能我就是易胖體質，喝水都會胖的那種，其實我最近已經很努力控制飲食了。”

“Kiki,距離她進組《煙火人間》還有多長時間？”

“還有八天。”

“八天，再瘦八斤。那個節目都是年輕藝人，你也不想到時候只有你在鏡頭裏像個發面饅頭吧？茹歆，記得監督她，她要是瘦不下來，你也要擔責。”

“好的紅姐。”茹歆扁了扁嘴。

“接下來到你茜茜，我想聽一下你對藝人接下來的宣傳方案有什麽想法，現在是九月，她目前确定下來的工作就只有《煙火人間》和電影《時空旅人》的插曲演唱……”

紅姐一邊說，一邊翻手中的資料。

“不好意思啊子紅，我插一句啊，我不太明白為什麽要給她接這個美食綜藝，她是一個歌手……”

還沒等饒茜開口，這邊沈崇就皺起了眉。

陳筠缇簽鯨魚的時候他有給過她承諾，他會幫她一起完成她的音樂夢想，一個歌手不沉下心來專注音樂本身，參加什麽美食綜藝？簡直是浪費時間。

“少爺，人家那是美食音樂類節目，X衛視今年的S+級項目啊，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氣才幫她接下來的嗎？好幾個差不多的小歌手為她那個位置都擠破頭了好嗎？她要是能在這個節目裏大放異彩，那她就真離大火就不遠了。”紅姐大大喝了一口水，“好了茜茜，你接着說。”

“我想着缇缇呢剛拿了那個《心動》的總冠軍，其實她現在的國民度已經很高了，接下來就看她在《煙火》這個節目上的表現會不會更突出，更拉好感，當然這個可能需要我們幫她好好設計一下她的表現和表達。不過呢，對于她現階段應該走一個什麽人設，其實我還是比較……”饒茜抿唇聳了聳肩，似乎是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想法。

“你可以直接說。”尹子紅示意。

“就是一種割裂感，單看形象吧，她應該算是那種很靈動甜美型的，尤其是她臉上那一點點的Baby fat，真的很可愛，很少女。說實話，她這個形象其實還是很讨喜的，現在的觀衆無論男女，誰不喜歡甜妹呢？可是她的歌呢？就又是那種大情歌，直擊人心的那種深情，她的聲音又有一點點的煙嗓，就有點性感……性感和清純，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就很可能兩邊都不讨好。”

“嗯，這确實也是個問題。”所有人都點頭表示同意。

只有陳筠缇咬了咬唇，她從沒有覺得自己哪裏甜美，更沒覺得自己哪裏性感。

“所以呢？”紅姐示意饒茜繼續說。

“所以我們不知道是讓她根據唱功走冷豔風，還是根據長相走文藝少女風。”

“你自己覺得呢，陳小姐。”

大家都沒說話，反而是霍東宸淡淡開了口。

“我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見嗎？”陳筠缇笑，笑得沒心沒肺。

她自然知道，新人大紅大紫之前，只能是任人擺布的傀儡。

“當然，你才是最了解你自己的人，如果公司強行為你設一個和你本人相悖的形象，總有反噬的那一天。”

霍東宸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幾條淺淺的紋，他長着一雙典型的東方人的眼睛，舒展、狹長，窄窄的小雙眼皮，有種掌控一切的成熟魅力。

“如果可以選擇，我一定拒絕蓬蓬裙和雙馬尾，拒絕果凍唇和小鹿眼，這個圈子的少女已經夠多了，不差我一個了。”陳筠缇自嘲地大笑。

她說話的時候，霍東宸一直在淺笑着聽她講話，而沈崇，則一直盯着霍東宸。

底下的人不敢說話，只有紅姐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我們的會還得快點，午飯之前還要給兩個藝人開會。”紅姐看了看表：“少爺，她的新專輯準備的怎麽樣了？”

“應該還沒那麽快吧，唱片部目前還在接洽《時光旅人》那邊OST方面的事情。”沈崇答。

“其實，沈總，我最近寫了首新歌，剛發你了，能幫忙提提意見嗎？”陳筠缇笑着指了指手機。

沈崇斜睨了她一眼，然後點亮屏幕，“歌名《仙人掌》？”

這丫頭，真是靈得可以，這個時候拿出來不就是在暗戳戳拒絕清甜美少女人設嗎？

“是，你先聽聽？”

沈崇輕哼一聲按了播放鍵。

開頭仍舊是非常令人驚豔的一段前奏，只是這首歌表達的心境似乎跟寫《虛拟游戲》那個時候完全不同了。

迷幻的曲風，性感的嗓音，工整的歌詞。

誰說，穿公主裙的就一定純真一定有顆少女心

誰說，笑容就一定代表心情明媚

哭就是痛是落寞是刻苦銘心地思念着誰

誰說，手執利劍的就不會軟弱不會刺傷自己

誰說，黑色眼線就是寫滿欲在眼尾

素顏就是純是清澈是心無雜念的簡單純粹

裙擺下的荊棘，星空下的玫瑰

夜色很美，我也很美，我都知道

噓，別吵

我正在夢裏斬殺惡龍

王子的吻對我而言微不足道

乖，別鬧

我的裙擺是在收集星光

不是在熱切期盼等誰的擁抱

我只是我

一棵野蠻生長的仙人掌

利刺是為了保護柔軟的心髒

随風流浪是為了生存

也是為了夢想

別定義我

我越過大海也跨過山崗

奔跑是為了追尋燦爛的光芒

步履停頓也不是因為迷惘

是在眺望遠方

“怎麽樣？”陳筠缇期待地看着沈崇。

“我覺得荊棘少女這個人設就挺新鮮的啊。”仍是霍東宸先開口。

“那就按霍總的意思來吧。”紅姐點點頭，随即囑咐：“茜茜，你跟編輯那邊接洽一下，讓他們盡快把《煙火人間》的稿子寫出來，就按照經荊棘少女這個人設來貼，所有發言詞都要展現她堅毅果敢，自由随性的特質，最重要的是要展現出她有才華還有趣的一面。圈子裏的甜妹确實夠多了，是時候來點不一樣的了。”

“好。”

尹子紅作為金牌經紀人，她的專業性和獨到的眼光是毋庸置疑的。

“那霍總，沈總我們今天的會就到這？”

“OK。”霍東宸和沈崇都起了身。

“陳筠缇，你最近沒事就到公司來吧，這邊給練習生們請了個很好的形體老師，你也跟着練練。”紅姐也站起了身。

“沒問題，紅姐。”

如果此刻的陳筠缇能提前知道她接下來的八天即将要過的是個什麽樣的日子，她就不會答應的這麽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