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

第 34 章

“沈光愈，你身體還好嗎？”陳筠缇突然捧起他的臉問。

“你指的是哪方面？”沈光愈嘴角閃過一絲若有似無的壞笑。

“我沒跟你開玩笑啊！”陳筠缇氣得錘了他的肩膀一下。

沈光愈點了點她的鼻子：“放心，我身體很好，前兩天剛做過全身檢查，要不要拿體檢報告給你？”

身體很好，那就說明，不是因病，是意外……

就算知道這是夢，陳筠缇仍然覺得心痛到無以複加，眼淚不聽話地撲簌簌落了下來，她伸出雙臂圈住他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強有力的心跳。

沈光愈身體卻僵硬到不敢動，相識以來，她都是明媚而靈動的，他很少見到她的脆弱。

他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只能任她這樣纾解着她的情緒。

許久，待她的身體終于恢複了平靜，他才吻了吻她的頭發：“對不起啊，我之前不該惹你生氣，你這樣算原諒我了吧？”

“我什麽時候生你的氣了。”陳筠缇抹了抹眼角：“你能不能答應我，這兩天就都在島上陪我，不要離開，不要亂跑？”

“行，倒是行……”沈光愈頓了頓，語氣突然變得不自然：“那我住哪啊，也住外婆家啊？”

陳筠缇紅了臉，但還是咬了咬牙：“島上有很多漂亮的民宿，不然，我們挑個海邊的小房子住兩天？”

沈光愈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他低頭輕咳，再擡頭時已是滿臉正經神色：“看看海也挺好，我好久沒有安安靜靜看看海了。”

“我也是。”陳筠缇牽着他的手看着海上燈光明亮的夜間游船。

“不過呢，我們要不要先去給你買件衣服？”沈光愈指了指她身上可笑的卡通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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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行吧。”

兩人來到一家賣民族風類飾品和服裝的小店，全國各地的旅游景點都有的那種。

“歡迎光臨！”頭頂的感應器突然發聲，吓了他們一跳。

穿着深藍色長裙的老板娘從裏面走出來，看見沈光愈的第一眼就一整個被驚豔住了，待到她的目光轉向他旁邊的陳筠缇時，卻直接愣了愣。

現在這小姑娘這麽自信嗎，和這麽個大帥哥出門，竟然就只穿着睡衣。

“你看下，你喜歡哪件，我送你。”

陳筠缇此時的心還很亂，哪有什麽心思挑衣服打扮自己，她勾起嘴角給了他一個看上去很開心的表情：“不然你幫我挑啊，相信你的眼光。”

沈光愈聽了果然就認真幫她挑起衣服來。

看着他在一排排衣架之間穿梭着，陳筠缇的心又開始酸澀。

這裏是她的夢境，就算她能改變夢裏的結局，又怎麽能改變夢外他即将會死的事實呢？

這麽好的男孩，老天怎麽就忍心收走呢？

就算要收，也把柳媛穗的那個惡心的經紀人王叢收走啊！

“這件怎麽樣？”沈光愈拿着一件豆綠色真絲長裙問道。

“這件不錯啊！這位小姐皮膚這麽白，穿了一定很漂亮！”老板娘插話道。

陳筠缇笑：“我穿了會像條竹葉青吧？”

“怎麽會！你先試穿一下，這裙子挑身材，一般人還駕馭不了呢。”老板娘把裙子塞給陳筠缇，然後把她推進試衣間。

趁着她換裝的空隙，老板娘還沒忘記調侃沈光愈：“喂，帥哥你女朋友啊？今晚要不要在島上住？我家裏的民宿條件很好的，你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沈光愈連脖子都紅了，只是微笑沒有說話。

“哇，美女，你真的好漂亮啊！”老板娘過去幫陳筠缇把腰側的帶子綁起來，她的玲珑曲線立刻顯現出來，綠色襯得她面色瑩白，即使素顏也掩飾不住她的天生麗質。

“來坐這兒。”

老板娘将她按做在化妝凳前，用卷發棒幫她卷了卷發尾。

“說真的，我家民宿真的很不錯的，海景和山景都特別美，你們住的話，我給你們打個折。”老板娘湊近陳筠缇。

“好啊，你要給我們打個大折才行。”

“沒問題！我們的地址就在風琴路13號，我給你一份地圖，你直接過去就行。”老板娘比了個OK。

陳筠缇拿了老板娘的手繪版地圖和自己的卡通睡衣，拉着沈光愈的手出了大門。

南鷺島上的民居很有歷史風貌，青磚小巷曲折深幽，人文氣息很濃。

熱烈的三角梅鋪了滿牆，路邊很多賣特色小吃的商鋪，一位阿婆正在賣燒仙草。

“沈光愈，你吃不吃這個？”陳筠缇的笑容在花朵的映襯下格外燦爛。

“好啊。”

“那我們買一碗吧。”陳筠缇掏出錢包：“阿婆，一碗燒仙草，一碗花生湯。”

沈光愈立刻攔住她的手，“哪有跟女朋友出來逛街還要女孩花錢的。”

“你別動，今天都由我請。”

“那你幹嘛都點一份？想吃的話點多一份啦。”

陳筠缇別過臉去笑：“沈光愈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她把錢遞給阿婆，他卻從背後抱了上來，貼在她耳邊低語：“我腦子是沒什麽問題，只是，吃了你太多口水的話，保不準其他地方會不會産生什麽問題。”

陳筠缇回過頭難以置信地看着他：“沈光愈！你好油啊！你能不能別惡心我，我雞皮疙瘩都下來了！”

“油是什麽意思？”他認真問。

“油就是……作為一個網絡時代的人，你不懂油是什麽意思？”陳筠缇懶得理他，把兩碗小吃端到桌子上。

兩只白色塑料勺在白色濃稠的花生湯裏交錯糾纏，缱绻溫柔。

那個小老板娘果真沒騙他們，她家的民宿背山面海，剛好掩映在蓊郁的樹木和高岩之間，從陽臺望出去，海岸線起伏，海浪滌蕩着礁石。

陳筠缇雙手撐着欄杆，一頭青絲如瀑。

“你在想什麽？”沈光愈學她雙手撐着欄杆，并将纖細的她圈入了懷中。

“在想為什麽你的手機是Iphone5。”

之前和他相處的時候她并沒有注意到一些不起眼的小細節，可是現實世界沈崇的話提醒了她，這裏的确很多東西都很奇怪。

比如，這裏還沒有普及手機支付。

比如，街邊的小店播放的歌曲還都是沈崇出道之前的風格。

比如，他的手機是Iphone5，而她的已經是Iphone14。

比如……

不對，哪裏都不對，除非這裏真的是她的夢境，不然她真的會以為她擁有了時光穿越的能力回到了過去！

難道是沈崇的言語暗示改變了她做夢的內容？他的确是個洗腦高手，現在她已經落入他的陷阱，迷失在他的邏輯裏。

“怎麽你喜歡？外面的店應該還沒有關門，我現在出去給你也買一臺？是我不好，認識這麽長時間都沒有送你什麽像樣的禮物。”

他拉着她的手就要出門。

“我不是那個意思……”陳筠缇渾身寫滿拒絕，誰要他好幾代之前的電子産品啊！

怪只怪她身上只帶了錢包，不然她一定要讓他見識一下真正的智能生活是什麽樣的！

“也是，女孩一般對電子産品都沒什麽興趣，我其實有另外一個禮物想送給你。”

沈光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紅色小盒子，然後取出了裏面的玫瑰金色的鑲鑽雙環項鏈。

“我不要，這太貴重了！而且你也才畢業，我不想要你花你家裏錢給我買禮物。”陳筠缇輕巧一個轉身，就從陽臺退到了卧室裏。

“不是，這是我用前一段賣歌的錢買的，沒有花家裏的，缇缇你放心，我保證以後我給你的每一樣東西都是我靠自己的雙手賺來的。”

“真的？”她停在了原地凝視着他的眼睛，她已退無可退，再後面就是大大的雙人床了。

“當然是真的，你要對我有信心啊，其實我寫的歌偶爾還是能賣上好價錢的。”沈光愈明朗一笑。

陳筠缇努力咽下心中的苦澀，沈光愈的音樂才華她知道，只可惜他死了，死在這一年的7月14日。

這裏只是她的夢，就算她和他可以像這樣不考慮過去和未來地熱烈相愛着，也改變不了他最終會變成那個冰冷恐怖的牌位的現實！

“那好吧，你幫我戴上吧。”陳筠缇轉過身去背對着他，用右手把頭發撥向一邊，露出她纖細而脆弱的頸子。

她閉上了眼睛。不敢去想，不敢去看，更不知道如果她的夢就在這一刻醒了，她會不會整個人精神崩潰。

項鏈繞過脖子的觸感那麽冰涼，後頸處他的呼吸那麽灼熱，她在冰與火交錯的邊緣，已經分不清冷熱，分不清現實和虛幻。

她從沒做過如此真實的春夢，冰遇火融化成水，彙聚成溪，緩緩流淌，不知去向。

他終于還是忘情地從背後擁住了她，鷺港的九月仍是悶熱的夏天，她的連衣裙背後是一片大好風光，細細的綁帶交叉纏繞最後在腰部以上打了個結。

真絲面料絲滑地勾勒出她優美的臀型，卻又沒有不知好歹地遮住她緊致修長的小腿。

老板娘說得沒錯，這條裙子的确很适合她這樣纖細又不失豐潤的姑娘。

從撩起頭發将整個後背展現給他的那一刻，她其實就已經做好了所有心理準備。

思念早已泛濫成疾，這一刻，他們都等了好久。

他的呼吸絲一般在游走，所到之處，都讓她忍不住戰栗。

“缇缇，你願意嗎？”他聲音嘶啞，極力壓抑着他對她洶湧的愛意。

“嗯。”她牽着他的手環住自己。

“你可以說不，只要你說不，我可以立刻從這消失。”

“我不要你消失，你答應我的，這兩天就在島上陪我。”

她不要他消失，只要過了7月14號，或許，他就不會死了。

海風從陽臺吹進來，到最後，他們已經分不清那是他們的汗水還是南方夏天空氣裏飽滿的水汽。

地月引力鎖定潮汐，海浪滌蕩，留在海灘上的，唯有他們自己才知曉細節的甜蜜回憶。

第二天照例是個豔陽高照的好天兒。陳筠缇渾身酸軟，累到不想起床。

偏偏太陽光從窗簾縫隙鑽進來，專晃她的眼睛，好煩。

“沈光愈，你去把窗簾拉上好嗎？”她無意識地呢喃着，翻個身打算繼續睡，可這一次她并沒有如願抱到他，另外半邊床是空的。

“沈光愈？！”

陳筠缇攸地睜開眼，可這裏哪還有什麽沈光愈！

這明明就是她在鷺港的家裏，根本不是那個依山傍海的民宿酒店！

突然就很難過，她扯過被子蒙住頭，只想這麽一直睡下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矯情什麽，明明在夢裏她就已經知道那是夢了，那麽醒來後的她還有什麽可難過的呢？

“缇缇，別睡了，你助理已經在樓下咖啡廳等你了。”蘇曼敲門。

“知道了！媽，我好渴你能不能幫我倒杯水進來？”她啞着嗓子撒嬌。

“你這小孩！我上班都要遲到了！”蘇曼嘴裏這麽說着，但還是去廚房幫她倒了半杯水，自己孩子自己心疼，女兒的辛苦她都看在眼裏。

“好了，喝點水快起來吧。”蘇曼推門進來，然後就就被眼前的情景震驚到了：“臭小孩，在家裏你得改改你的睡眠習慣，不然說不定什麽時候你爺爺奶奶直接推門就進來了”

“媽，你說什麽啊。”陳筠缇從被子裏鑽出來，睡眼惺忪。

“你自己看我說什麽。”

陳筠缇這才注意到自己露在外面的一條腿！她吓得睡意頓時消散，馬上用被子裹緊自己靠着床頭坐了起來！

她，還穿着那條綁帶的綠裙子，裙子淩亂不堪，而且裏面是真空的！

最可怕的是……她脖子上竟然戴着夢裏他送她的雙環love項鏈！

看着女兒丢了魂的可怖模樣，蘇曼也慌了神，她立刻坐到床邊來摟住了女兒的肩膀：“怎麽了寶貝，你怎麽了？是在工作中被誰欺負了嗎？”

陳筠缇被媽媽抱在懷裏，又驚又怕又委屈，孩子似的大哭了起來。

“媽媽，媽媽呀……”她不停地無意識地重複着這幾個字。

“怎麽了寶貝，你有什麽跟媽媽說，爸爸媽媽一定會幫你的。”蘇曼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陳筠缇卻只是哭，她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所以她也不知道怎麽和家裏說。

到最後，她只好抽抽搭搭地回答媽媽：“沒事，就是幹這行壓力太大了，我，我有點頂不住。”

“嗐，雖然說幹哪一行都不容易，但你要是覺得不開心，咱就不幹了，家裏的錢夠養你一輩子了，你要開開心心的，知道嗎？”蘇曼摸着女兒的頭發不停地安慰。

“嗯……媽，你先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哭一下好多了，我得回公司了。”

“你确定你沒事了？”蘇曼怎麽會看不出女兒的強顏歡笑。

“确定，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