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章

第 36 章

“怎麽樣陳筠缇，你要不要進來？”霍東宸用手擋着電梯門。

陳筠缇思考了兩秒鐘，還是大踏步走了進去，她又問心無愧，她為什麽要怕？

進入十月，A市已經有些涼了，她眼角餘光看見沈崇穿了件卡其色的風衣，還挺随性簡約。

以前她也沒覺得他有那麽高，可這麽隐約一瞥，怎麽感覺他都快到電梯頂了？他好像換了香水，不似之前那麽乖張和恣意，現在的味道讓會讓她聯想到極地的冰川，冷，克制，拒人以千裏之外。

霍東宸站在兩人中間，陳筠缇故意往角落裏躲了躲，只專注地看着電梯上的數字。

“要不要到我那喝杯咖啡？”霍東宸邀請沈崇。

“怎麽，又換新豆子了？”

“不是，是想提前給你去去火，免得待會開會的時候你跟我吵架。”霍東宸哈哈大笑。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陳筠缇眼皮一跳，這倆人……怎麽有點打情罵俏的味道？

“陳筠缇，你呢，要不要也上來喝一杯？”霍東宸将目光轉向她。

“不了霍總，我還有事。”

“耽誤不了你什麽事。”電梯到了陳筠缇要去的樓層，她剛要往外走，霍東宸卻先一步按了關門鍵。

陳筠缇無語地瞪了他一眼，她真是信了他的邪，竟然鬼使神差跟着他進了電梯。

到了霍東宸的辦公室，沈崇就脫了大衣坐到了小沙發上。小茶幾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盆西瓜皮椒草，葉子上清晰的紋路像一個個小西瓜，看着喜人極了。

Advertisement

“霍總，這個花不能太陽直曬，不然會傷葉子的。”陳筠缇提醒。

霍東宸把咖啡豆磨成粉，轉過頭來：“你小小年紀還懂這些？”

“家裏爺爺奶奶養了很多花，我在旁邊多少也聽了點。”她摘掉圍巾脫掉外套搭在沙發背上。

辦公室內一共三組沙發，一組是正對着辦公桌的三人位，還有兩組是側面的單人位。

她和沈崇剛好就各自坐了一個單人位，盡管兩人都在避免着目光觸碰，但是空氣中那絲若有若無的尴尬卻是她怎麽都忽略不了的。

“行，以後有機會我去跟爺爺請教一下養花的經驗。”

陳筠缇只是不想和沈崇尴尬相對随便找了個話題，沒想到霍東宸這家夥這麽會順杆爬，就這麽聊到去她們家拜訪老人的事情去了。

“啊，可別，我家裏爺爺奶奶加上我爸媽脾氣都有點古怪，你要是真去了，說不定會被直接轟出來，我爸那個中年憤青可不管你是什麽總裁還是總管。”

“沈總，你聽聽這丫頭說的是人話嗎？敢叫我總管，我看她是找打。”

霍東宸将咖啡放到茶幾上，“來吧，嘗嘗我的手藝。”

“謝謝。”

陳筠缇微微欠身，本來藏在衣服領子內的雙環LOVE項鏈一下子滑了出來，随着她的動作輕輕蕩漾了幾下。

坐在對面的沈崇眸色瞬間轉深，端着咖啡的手一抖，小半杯咖啡就灑在了帶煙霧狀暗紋的岩板茶幾上。

“你沒燙到吧？”

陳筠缇迅速抽出紙巾盒裏的抽紙遞給沈崇，又另外抽了幾張紙蓋住桌面上的液體。她的反應太快，快到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的緊張。

“沒事，謝謝。”

“我說你們倆，前兩天才剛錄完同一個綜藝回來，怎麽一轉眼，倒像是陌生人了似的？”霍東宸探尋地看了兩人一眼，然後狀似無意地說道：“陳筠缇，我記得之前你跟我說過沈總是你的未婚夫來着？”

“霍總！你再開玩笑我真生氣了！”陳筠缇尴尬得連脖子都紅透了，整個人都像一顆鮮紅的草莓，讓人很有想咬一口的沖動。

“啊……你沒說過？”霍東宸仔細想了想。

“……”陳筠缇真的是無語了，她的确說過，霍東宸還把這件事告訴沈崇了，然後沈崇還拿這件事打趣過她。

他們是一定要當着她的面對峙？就不能三個人都裝作沒這回事嗎？

“那或許是我記錯了。”霍東宸笑，然後神色突然認真：“那既然你和沈總都說和對方沒關系，那我就宣布從今天開始要正式追你了啊。”

霍東宸和沈崇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氣質，沈崇說到底還是藝人，偶像光環讓他比同齡人看着要年輕許多，而霍東宸則更深沉些，更糙一些，也更像個商人。

“你追我幹什麽！”陳筠缇激動起身，“我這才入行，紅姐說了，我要是敢談戀愛她就親手掐死我。”

“子紅真這麽說的？”霍東宸挑眉。

“當然！她說她就沒見過哪個事業還沒起色的小藝人把戀愛放在前面的。”

“那這個你不用擔心，選我，也可以是你事業的一部分。”霍東宸仍是笑，陳筠缇不知道他到底什麽意思，難道逗弄她很好玩嗎？

“不好意思啊霍總，我們家家教嚴，我爸媽早說了，我只能找同齡的男孩當男朋友，你這比我大了這麽多，我交代不了。”

陳筠缇說完這番話也不管裏面的兩個男人怎麽想，直接抓起沙發上的外套就起了身，幾秒之內就從他們的視線裏消失了。

“哎，晚上接你去看電影去啊。”

霍東宸對着她的背影喊道。

回答他只有一聲關門的巨響。

“哈哈哈，這丫頭真有點意思。你有沒有發現，她就是那種透着精明的天真？你說她傻吧，她還挺懂怎麽把握機會發展自己，你要說她聰明，她放着我這個鑽石王老五愣是瞧不上。還有啊，你都不知道，她罵人罵得可兇了。”

霍東宸頓了幾秒鐘，似是在回味什麽：“哎，說實話，我已經很多很多年沒有被女孩這麽罵過了，我這心就像被那個小貓抓了一下似的，又熱又癢，你懂那種感覺嗎？”

因為沒有了女孩在現場，霍東宸的話也少了很多顧忌，也不管沈崇的臉色難看成什麽樣，只管胡說八道。

“勸你少犯賤，她可不是之前那種任你随便欺負的女孩。”沈崇也起了身。

“我有分寸，知道她和鷺港林家的關系。”霍東宸笑笑。

趁着沈崇拿衣服的間隙，霍東宸又接着說道：“咱倆找時間聊聊？”

“聊什麽？”

“聊聊鯨魚未來的發展，你也知道我們這兩年的資金鏈一直很緊張，已經到了重新戰略布局和重大業務調整的時候了，在開股東會之前，我想先聽聽你的意見。”

霍東宸說的也是實話。近兩年整個行業進入凜冬，演出停擺、電影撤檔、影院關門……多家公司業績出現斷崖式下滑，虧損已成常态，據三季度的業績預告披露，已經有公司陷入退市危機。

鯨魚前幾年發展勢頭強勁，又是開拓業務板塊又是到處投資還買地建樓，如今瘋狂擴展的弊端逐漸顯露出來，資金周轉已經出現重大問題。

沈崇負責的A&R部門尤其依賴線下演出和各種活動，否則僅靠專輯的銷售收入甚至都覆蓋不了歌曲版權、藝人的包裝推廣以及高昂的MV制作成本。

“你約時間吧。”

“行我待會讓秘書和你工作人員要你檔期。”霍東宸抿唇微笑。

沈崇出了門，就直接回了辦公室。今天他讓人通知陳筠缇回公司主要是開會讨論一下她新專輯最終要制作的歌曲。

說好了不再打擾她，可見她與霍東宸那個情景，他還是忍不住心煩意亂，用力将風衣扔在沙發上，他打通秘書電話，通知開會。

“好的沈總。”

“等下。”沈崇叫住即将挂電話秘書。

“怎麽了沈總？”

“你先幫我把陳筠缇帶到八樓的小會議室。”

“哦，好的。”

陳筠缇皺着眉站起身來，按了洗手間的沖水開關。今天已經是第二天了，可她的下身還是疼得厲害。她和沈光愈之前從未和別人體會過那種私密的快樂，一時都有些太過忘形。

那種在彼此的愛意中喪失人格、逐漸退化成野性十足的動物的感覺無法用語言形容。沖上雲霄的那一刻，她好像突然感覺全世界都和她有了關系，她在不同的地方找到自己。

她變成了一朵花，一顆草葉上露珠，天上漂浮的雲，唯獨不是她自己。

以前看小說的時候，每次看到作者用酥|軟，嬌|哼，淚水漣漣這樣的字眼形容被男主欺負得無法招架的女主時，她總要嫌惡地快速跳過，直到自己也有了這個經歷，她才終于相信，原來真的有人會在那個時刻哭。

男人真是奇怪的人，欺負起人來毫不手軟，但是看見她流淚，他竟也會溫柔捧着她的臉将那些淚珠一顆一顆吻入唇中。

“啊！陳筠缇你在胡思亂想什麽！”她用涼水洗了洗臉，趕緊從洗手間裏走了出來。

不想卻直接撞到了門口一個人身上，她一趔趄，差點摔倒。

“不好意思啊陳老師。”對方趕緊道歉。

陳筠缇定睛一瞧，眼前這位笑起來很讨喜的女孩不是別人，正是沈崇的秘書，溫迪。

“沒關系。”陳筠缇點點頭，閃身就要離開。

“啊對了陳老師，沈總通知開會呢，會議內容昨天你工作人員已經跟你對接過了吧？”

“哦，對接過了。現在就開會？”

“對，我現在帶你過去吧。”

“謝謝。”

陳筠缇被溫迪帶到小會議室的時候，沈崇已經等在裏面了。她倒是沒想到他到的這麽早，一般來說，身份貴重的人不都是最遲才登場嗎？

“沈總，陳老師來了。”溫迪點點頭，然後就退出了房間，并貼心地幫他們關上了門。

陳筠缇心弦一顫，她向來機靈，眼下這情景，怎麽看怎麽可疑。

可她也只能強裝鎮定，盡量把自己的存在感弱化。

沈崇一直在低頭看手頭的資料，連翻了兩頁，好像才注意到她似的，擡頭挑眉：“來了？坐。”

“啊，沈總你忙你的，我随便看看。”

“這小會議室有什麽可看的？不就一張桌子幾把椅子嗎？再說了我忙的就是你的事，我這麽用心，你倒像是來逛公園的，這合适嗎？”

沈崇一張臉冷如冰川，認識這麽久以來，陳筠缇還沒有見過這麽嚴肅的他，不禁也有點陌生。

“啊……不等紅姐她們來再說嗎？”

“她又不懂這些，來不來有什麽用？再說了，公司給你話語權你不把握，下回可沒這待遇了。”

沈崇仍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陳筠缇吃了癟，一肚子氣悶沒有地方出，只好咬牙切齒地坐了。

“我大概看了下你之前寫的二十來首歌，說實話，質量良莠不齊，要是真湊，倒也能湊出一張專輯來，畢竟你也知道現在這樂壇風氣，很多歌手三首歌也能出張專輯，兩首歌加一首伴奏也能出張專輯，總有傻瓜買賬。”

沈崇的話說得很難聽，幸虧這裏只有他們二人，要是這番話被外人聽去曝光在媒體上，他不知道要得罪多少同行。

“陳筠缇，你想像他們一樣嗎？”他認真看着她的眼睛。

“我……我當然不想。”

“我也但願你不想，我當初簽你看中的就是你的才華，可你要知道，人要是在浮華裏時間久了，就會被迷惑雙眼，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了。一個人要是沒有氣節，就會像宣紙掉進染缸，很快她就會忘了她本來是白是黑了。”

陳筠缇本來還聽得認真，可是她越聽越不對勁，他這是變着法罵人呢吧？

“沈總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我說的就是你專輯的事。”

“是嗎？”陳筠缇做了個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大度，別跟這種陰陽怪氣的臭男人一般見識。

“那你以為我在說什麽？”沈崇反将一軍。

陳筠缇還沒想好怎麽答他，這邊霍東宸的電話進來了，說是晚上先帶她去吃飯，然後再一塊去看電影。

“好，你定吧。”陳筠缇溫柔一笑，挂掉電話。

等她再次看向沈崇的時候，發現他的唇都是緊抿着的。

“陳筠缇，你該不會覺得霍東宸這樣的男人會為了你收心吧？實話跟你說，鯨魚娛樂這麽多年簽約的跟他有過瓜葛的女藝人，你的十個手指頭加起來都未必數得過來。”

“沒關系啊，反正他也只是我男朋友之一啊，大家都是玩玩而已，何必那麽認真呢？而且別管是宣紙還是卡紙，在染缸久了都是一個德行，我又何必自命清高和錢和資源過不去呢？我相信霍東宸能給我一切我想要的。”

陳筠缇從始至終帶着微笑：“沈總，我們還是來說說我這二十首歌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