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謝凜傳奇（十）

☆、謝凜傳奇（十）

八月，夜色微涼。

陸小鳳已離開黃金閣。他走的時候，并沒有帶走任何美酒，反而帶走了一把槍，五十粒子彈，以及一張足以影響到他整個未來的借契。

離開的第三日，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他究竟為何要拿着這把槍離開？

這把槍的威力，在謝凜教導他換子彈時他已摸清楚了。這把槍內一次可安裝二十發子彈，按照西洋計時來算，拉開保險栓後，每秒可射擊一發子彈。像陸小鳳這般能力判斷，哪怕是霍休之流高手，射殺之也完全不在話下。

但現在又有一個問題。

江湖人盡皆知陸小鳳的成名絕技，正是靈犀一指。從出道至今，陸小鳳僅憑那兩根手指，憑着他聰明靈活的腦袋，哪怕無數次與死亡擦肩而過，也到底還是幸運活了下來，成就如今地位。在這個江湖裏，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他，也幾乎不曾真正對上那些頂尖高手……

所以，到底是為了個啥，他要拿着謝凜丢給他的武器，甚至乖乖簽了那個契約？

陸小鳳想着這個問題，表情終于忍不住裂了。

謝凜曾說，這槍是為他突圍準備的。也就是說，假設他最低六成命中率，那麽包圍他的人至少有三十人。在西門吹雪與葉孤城紫金之巅決戰清場後，謝凜還推斷對方能用三十人來包圍他，這個人的實力一定是不可小觑，甚至比起霍休未來得及動用的青衣樓的力量，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現在，陸小鳳得出了兩個結論。

第一，他被謝凜坑了，坑去見一個很可怕的人；第二，他還是被謝凜坑了，雖然目前只是被坑了一萬兩銀票，但倘若這把槍丢了……

陸小鳳想到這裏，夾着“□□”的兩個手指都是一顫，差點就莫名其妙将它夾斷了！陸小鳳頓時将它捧入手心反複翻看，見之絲毫無損，方才輕籲了一口氣，收入懷中。

目前也不知紫金山是何狀況，先找到西門吹雪與葉孤城要緊。至于這把槍，他就不信他整日貼身保管小心護着，還能破損抑或遺失！

陸小鳳此刻糾結，謝凜自然不會知道。

事實上，現在的他抱胸正襟危坐，冷冷凝視那張陸小鳳躺了五日的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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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歸來時習慣了一路掀開車簾便能瞧見陸小鳳靠着趕車的背影，抑或歸來後從睡夢中清醒推開門瞧見陸小鳳躺在沙發上敲着二郎腿喝酒的模樣，甚至是從鑄造室推門而入時聽到的微微鼾聲……此時此刻黃金閣當真如他最喜歡的那樣清靜下來了，反而莫名覺得有些空蕩蕩了。

謝凜微微皺眉。

哪裏不對呢？

他起身，在這個沙發上坐了片刻，終究還是起身緊緊凝視，心中愈發煩躁。

不對，還是感覺不對。

但到底哪裏不對？謝凜完全說不出來。他只是忽然覺得，這張沙發不該空無一人的。

然穿越至今，謝凜一直都是孤身一人。哪怕三樓偶有客戶拜訪聊上半日，謝凜心中也從未有過如此怪異的感覺。

啧，煩。煩得他都不能安安心心下樓去做武器了。

謝凜思考許久，還是沒有任何結論。他便幹脆将這張沙發收回丢進系統回收站裏，換了張模樣與顏色截然不同新沙發。

換完沙發，心中異樣倒是一掃而空，謝凜終于微笑起來。他起身，準備進鑄造室——這種時候，必須要做上幾十把武器慶祝一下久違的寧靜啦！

但謝凜方才走到門口拉開門，腳步又停住了。因為就在回頭那一瞥間，他忽然發現這張新沙發與三樓客廳的裝修完全格格不入。

于是他又折回客廳，花了幾百兩金子，重新換了地毯、案幾，裝飾油畫……一系列風格與沙發不合的東西。做完這些，他又站到門口欣賞了片刻，方才雙手負後，愉快哼着歌下樓了。

這一年八月十五中秋前三日，杭州下了很大一場雨。

雨停之後，謝凜聽聞一個好消息，陳家又介紹了一名客戶過來。

這次的商人，來自英國。

這裏不得不提一下歐美近況。近十年前，英國與葡萄牙打敗西班牙海上“無敵艦隊”，瓜分航海大權。但比起西班牙艦隊實用的一種遠程射擊加農炮，英國艦隊幾乎沒有任何優勢，那一次戰争能贏，也實在幸運。

這個時候的大明，雖然軍事實力皆在走下坡路，但其龐大的艦隊也曾威震世界。是以英國使者先前便遣派使者，一則進行經濟交流，二者也遣人學習大明技術。

接到了這些留學生，一行人也該回去了。便在歸去前，又被陳家猥瑣截胡推銷：親，有興趣買加農炮嗎？比西班牙船隊更請便射程更遠威力更大的加農炮喲！

雖然不太相信，但瞧一瞧又不會耽擱多少時間。于是英國使者們告別大明帝王，而後喬裝改扮，做賊似的偷偷潛入杭州。

加農炮這東西，比一般遂□□自然是更難制造。雖然其中蘊含科技量與謝凜出品的遂□□一致，但其制作成本比遂□□貴了幾十倍，成本甚至達到了二十五兩金幣，謝凜便将出售單價标為五百金幣。

這個時代，西班牙每年從海外至少要運輸二十萬兩黃金回國，至于英國，皇家殖民也好，海盜劫掠也罷，每年也至少入庫幾萬兩黃金。倘若他們豪邁一些，就算買不起

比起上次雖十分有錢卻頗為吝啬的西班牙商人，這位英國使者出生于英國皇家海軍，幾乎對歐洲海上熱武器了若指掌。是以一見謝凜所展示的加農炮，簡直連眼睛都要挪不開了！

他先是詢問謝凜是否願意販賣手中圖紙，得到否定答案，雖是十分遺憾，卻也并未有違紳士風度，繼續與謝凜讨價還價。

在謝凜有意無意透露随意拆卸大炮會導致大炮自損之類特性，又因他只身一人無法代表整個皇家海軍，再者此行他所帶的黃金大多已被用于交換大明出産的稀奇物品，加上謝凜手中也不過五臺，終于咬牙決定暫且購買四臺。

而後又迫不及待與謝凜簽訂了一個條約：五個月內，他們定會返回大明來給謝凜一個答案。希望這段時間內，謝凜能抽空制作一些加農炮。而在這五月之內，謝凜也不能将這種武器，賣給其它國家。

只是五個月，需要這種武器的國家也并不多，謝凜思索片刻，便答應了。

反正五個月內也不知加農炮會不會有外貿訂單，倘若沒有謝凜絕對不虧；倘若有的話——造成損失又不賠錢，口頭約定誰管你咧！

送走英國使者，潛在客戶數量也是翻了一倍，謝凜頓時就覺得渾身都充滿了幹勁！⊙

西班牙商人才買了這麽幾把燧□□，這會估計都被他們拆完爆炸光了。倘若他在拆卸前對燧□□各種性能做了詳細測試，那麽就一定不會放棄後續合作；至于這位英國使者，為了與西班牙争奪海權，五個月之後繼續定加農炮的可能性也是非常之大。

所以謝凜除了略微做些其餘武器樣品外，這些日子便是主要制作這兩種。

有了希望，日子也便格外忙碌起來。現在的謝凜已完全忘記陸小鳳了，也忘記了曾請陸小鳳給某個名叫宮九的神秘人帶過一句話。

八月初八，陸小鳳已至紫金山。

早在半路，他已聽聞“西門吹雪延遲決鬥時間”這一傳言，更是急着趕往紫金山，尋找西門吹雪。

他與西門吹雪相識多年，與葉孤城相識則還不到兩個月，卻也十分欣賞敬佩葉孤城，哪怕他們第一次見面，葉孤城便問及西門吹雪的劍，是不是很快。

事實上，彼時陸小鳳便已猜到，他們兩人之間必是要有一次與生死無關，又是攸關生死的決戰。

他卻從未想過，這一戰來的如此之快！

月圓之夜，紫金之颠，一劍西來，天外它仙。這一戰的日子本是八月十五中秋之夜，地點本是襪陵紫金山上，然而現在，西門吹雪堅持要将日期延後一個月。而葉孤城，幹脆将決戰地點改至紫禁之巅。

陸小鳳驟聞此消息，心情非但沒有任何放松，反而更焦慮了。

因為他實在是想不到，究竟是怎樣的大事，竟然令一直等待這一戰的西門吹雪延遲了決鬥日期；又是怎樣的緣故，使得葉孤城将紫金之巅，改成了京都皇宮紫禁之巅？

西門吹雪要做什麽？葉孤城又要做什麽？

無解。

陸小鳳登上紫金山頂時，正如意料之中，并沒有見到葉孤城抑或西門吹雪。卻見一位白衣人，正負手站在崖邊，俯瞰崖下風光。

白衣似雪，白霧迷蒙。僅是一個背影，已是無比尊貴，似仙人出塵。

聽聞身後動靜，白衣人順勢轉身，目光正是對上陸小鳳的眼睛。那一剎間，陸小鳳甚至清晰捕捉到，此人眼眸之中微微躍動的，近乎詭谲的光芒。

但那也只是瞬息罷了。因為陸小鳳再凝眸看去時，只瞧見一張極為俊朗的臉龐，以及一雙令人十分難忘的眼睛。

他看着陸小鳳，輕輕道：“陸小鳳，你來了。”他的聲音也是十分好聽，語氣之中更帶着一分傲然氣度，仿佛天生已是高人一等。

陸小鳳道：“我來了，你便是宮九？”

宮九道：“不錯。謝凜呢？”

陸小鳳頓了頓。他緩緩道：“他要我向你帶一句話。”

宮九道：“哦？”

陸小鳳道：“他說，倘若你真的想見他，麻煩親自去黃金閣找他。”

宮九笑了。

他微斂眸，輕輕道：“中秋将近，若有佳人相伴，倒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陸小鳳驟聞此言，竟是抑制不住嘴角微抽。

他用不可理喻的眼神凝視宮九，耳畔回響着“佳人”二字，頓時就回憶起謝凜熊成狗樣的性格，以及自己還被坑着的現狀，差點也是醉了！

但陸小鳳畢竟是陸小鳳。他很快恢複先前神色，微笑着對宮九道：“不錯，謝兄一定會在黃金閣等着你。”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xy、浮生如夢、紅色 三位親丢的地雷~麽麽噠=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