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貓怎麽會穿着靴子呢?”

蘇桃十分不解,伸手指了指畫上貓的帽子和鬥篷,又問道:“貓怎麽會戴帽子、穿鬥篷呢?”

衛彌月突發奇想畫了這只“穿靴子的貓”,她穿越前剛好看了這一部電影,主角——貓便是這個形象。衛彌月好歹是美術生出身,她大學的時候整日與畫筆、畫布為伴,眼下已經穿越了将近一個月,卻還沒有碰過畫筆,今日實在有些手癢,忍不住便在宣紙上塗塗畫畫。

衛彌月理直氣壯,索性先發制人道:“貓怎麽不能穿靴子、戴帽子呢?”她想了想,“我四弟弟院裏養的那只叭兒狗,一到冬天還會給它穿上棉衣呢。”

“……”

“反正你這貓畫得一點兒也不像。”蘇桃咕哝,不太認可衛彌月的話,道:“而且貓怎麽會直立行走呢?它應該是四肢着地、爬着行走的。還有你這貓畫得一點兒毛也沒有,不像貓,反倒像人。”

因着衛彌月用毛筆不方便畫貓的毛發,只畫了輪廓。若是以前工具齊全,她是能将貓身上柔軟的毛發也畫得分毫畢現的。衛彌月反生了反骨,争辯道:“誰說貓一定要用四肢行走?我畫的貓就是能直立行走的。你說沒有,是因為你沒有想象力。”

可惜衛彌月這番話并不能讓蘇桃信服,晌午幾個小姑娘一塊兒用午飯時,蘇桃還在說起衛彌月早晨畫貓的事兒。

“幸好春日宴沒有讓蔻蔻跟苑容比畫兒,蔻蔻連一只貓都畫不好,畫得一點兒也不像。她畫的貓居然是跟人一樣站着走路的,還穿着跟人一樣的衣裳,也沒有毛發,怪模怪樣的。”蘇桃一邊夾菜,一邊诋毀衛彌月道:“蔻蔻若是跟苑容比畫兒,一定會被她比到塵埃裏去的。”

衛彌月:“……”

對面虞婉彤夾起一塊兔丁填進蘇桃嘴裏,堵住她的嘴道:“還說蔻蔻呢,你自己畫的畫兒能好到哪去?”

雖是幫衛彌月說話,但是對于蘇桃說衛彌月定會被苑容比下去這句話,卻沒有反駁。可見虞婉彤也認為衛彌月畫畫兒比不過苑容。

衛彌月有心想為自己辯解一二,但是這幾人很快又讨論起春日宴那日的事情。衛彌月沒有解釋的機會。

不過衛彌月想着反正她也不會和苑容比試,便就此做了罷。

衛彌月今日中午直播時試了一下道具【寂寞的藍鯨】,她可以将鏡頭怼近一些,屏幕畫面裏只能拍到她自己一個人。一般貴女吃飯時并不東張西望,只垂眸夾菜和吃菜。加上虞婉彤正在跟蘇桃她們讨論春日宴上彈什麽曲子,不怎麽注意衛彌月。衛彌月便趁沒人看自己的時候,自然又不動聲色地和直播間的觀衆說一兩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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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衛彌月發現【寂寞的藍鯨】有一個好處,便是她跟直播間的觀衆說話時,身旁的人聽不到她的聲音。但是她扭頭回答蘇桃的問題時,這時候蘇桃就也能聽到她對她說的話。

直播間的粉絲聽到衛彌月和蘇桃文绉绉的對話,已經習以為常,只當她又是跟“古風圈”的朋友一塊聚會。

彈幕問道。

【SweetHeart:蔻蔻是和上次一起拍微電影的小姐姐們在一起嗎?聽聲音有點像】

【今天的我發財了嗎:前面提醒我了,蔻蔻上回拍的小電影還沒發上來!!!】

【退役熬夜冠軍:這幾位小姐姐不出鏡嗎?一人血書想看PLMM】

【王祖賢浙江分賢:二人血書】

【萌面超人:三人血書】……衛彌月快要吃完飯時,觑見粉絲刷的這些彈幕,心思動了動,見虞婉彤她們已經吃好了,紛紛到裏頭的偏室內休息。衛彌月便大大方方地朝着鏡頭揮了揮手,笑容馨馨道:“後日社團要舉辦一場春日宴,到時候會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參加。我也會去的,那天也會直播,你們記得來看我呀。”

說罷,留意了一會兒直播間的反應,這才下播。

彈幕裏大都是這種聲音。

【啊啊啊我一定會來的】

【我最愛看漂亮妹妹了!!!!】

【有蔻蔻這麽漂亮嗎?沒有我不看!】

【別的小姐姐都沒有你好看寶貝】……見沒有什麽人反對,衛彌月才悄悄松一口氣。

眨眼便到了春日宴這日,比試巳時開始。辰時到巳時這段時間,書院讓每位女學生拿着一個白釉瓷瓶到書院前的桃林裏采集桃花瓣上的露水,等到比試開始後,用來煮茶給每人喝。

衛彌月倒是對這種雅事挺感興趣的,她從書童手裏接過白釉瓷瓶後,踅身跟着衛繁絮一起走入桃林裏。畢竟她先前生活在快節奏的現代,每個人每天的生活便是學習、工作、賺錢,幾乎很少有這種閑情惬意、享受自然的時刻。

這時正是桃花開得荼蘼時,漫山遍野都是粉色的花海,花瓣一簇一簇挂在枝頭,一陣風拂過,一片一片花瓣從枝頭墜落,落英缤紛,将西堂山表面覆了一層粉。

衛彌月和衛繁絮分開采集露水,她無師自通,站在其中一棵桃樹下,手指捏住一串花瓣,輕輕一搖,将白釉瓷瓶遞到花瓣下方。便見花瓣上的水珠輕而易舉地滾落下來,端端落進瓷瓶窄小的洞口裏。

不一會兒,衛彌月就采了小半瓶露水。她打算到書院前的亭子裏休息一會兒,大部分的貴女們都在林子裏其他地方偷懶,像采集露水這種事情,除非自己真的有閑情逸致,否則完全可以吩咐丫鬟代勞。

衛彌月還未走近,便見書院門口站着主仆二人。衛盛蘭今日頗是精心打扮過了一番,穿着湖色上衫并月華裙,頭上簪一對金累絲蝴蝶簪,面色有點不豫地問身前的丫鬟金環道:“瞧見追表哥來了嗎?”

金環搖了搖頭,“奴婢方才一直在山下瞧着,不曾看見武安侯世子。”

衛盛蘭絞了絞手裏的帕子,又瞪一眼金環,道:“既是沒瞧見,你回來幹什麽?等看見追表哥來了,你再來告訴我。”

“這會兒已經快辰時了,奴婢想着……”金環本想說武安侯世子興許不會來了,但看一眼自家姑娘的臉色,還是乖乖應是下了山。

衛盛蘭收回視線,扭頭想走,轉頭瞧見涼亭外站着的衛彌月,怔了怔,旋即無所謂地一笑道:“三姐姐。”

衛彌月本沒打算聽她們的對話,只不過距離太近,這主仆二人又沒有刻意壓低自己聲音,是以她們的話清晰地傳入衛彌月耳中。

衛彌月面上沒什麽變化,走進涼亭,坐在石凳上方才朝衛盛蘭回以一笑道:“四妹妹。”

衛盛蘭立在亭子外,想了想,還是淡淡地睨着衛彌月道:“三姐姐應該知道的,我娘親與武安侯夫人姐妹情深,我自幼便與追表哥和跡表哥感情深厚。”她沉吟道:“我娘親早早便有将我嫁給追表哥或跡表哥其中一人的打算,只不過我無意跡表哥罷了。今日邀請追表哥來,不過是想借着春日宴同追表哥說一兩句話。”

衛彌月撐着臉頰,“四妹妹與我說這些做什麽?”

“婼婼只是想讓三姐姐當做沒聽見方才的話罷了。”衛盛蘭看着她,意有所指道:“希望三姐姐不要到處亂說,咱們衛府的姑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婼婼名聲受損,只怕三姐姐到時也不好過。”

說着,牽裙走向前頭的桃花林。

衛彌月坐在亭中,雙手托腮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她剛才,是被一位十四歲的小孩威脅了嗎?

*

到了辰時,大部分姑娘們的白釉瓶中都采了滿滿一瓶露水。

書院将露水收走,領着女學生們到後山的聽風臺去,春日便正式開始。

聽風臺距離此處不遠,依着各位千金們的教程,大抵一刻鐘便到了。

衛彌月在路上便打開了直播,這時候才是早上九點,又是周六,大部分人都還沒有醒來。直播間剛進來的人不多,衛彌月便将直播間名字改為【歡迎來到三小姐的直播間之春日宴】。

到了聽風臺,幾位平日教琴、棋、書、畫的先生已經站在翹角飛檐的八角涼亭前。

第一場比的是“書”,分為上下兩場。上場共三輪,每一輪都定一個字,讓女學生們寫出一句帶有這個字的詩句。若是有兩人寫的詩句一樣,那這兩人便都要被淘汰。以此類推,三輪結束後留下的人方能進入下場比試的飛花令。書院統共二十四名女學生,一般上場結束後,通常只剩一半人。

第一輪是每人寫一句帶“春”字的詩句,不拘朝代。書童将紙筆發到每人手中,規定時間是數三十個數。

大多數貴女為了不和旁人一樣,絞盡腦汁想一些不太廣為人知的詩句。當然,楚先生說了,也可以自己作詩。

衛彌月坐在松樹下一塊平坦的石頭上,歪頭想了一會兒,便讓蘭繪背對着自己蹲在跟前,提筆趴在她背上寫道——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須臾,三十個數結束,楚先生讓書童将每人寫的詩句都收上去。他一一翻看,末了挑選出兩張寫了同一句詩的紙,讓書童将那兩張紙上署名的貴女請到一旁的空曠處。

衛彌月有些意外,她寫的那句詩其實也挺簡單的,沒有被淘汰,想必是運氣好吧。

第二輪的字是“日”。

衛彌月依舊以蘭繪的後背為書案,寫道——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書童将紙收上去,楚先生看罷後,又挑出兩張重複的詩句,是“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

書童将寫了那兩句詩的兩位貴女也請到了“淘汰區”。

第三輪的字幾乎不必猜,果然是春日宴中的“宴”字。

衛彌月等書童将紙發下來,思索了一會兒便寫道——

別來清宴上,幾度落梁塵。

依舊是三十個數後,書童收紙,放在楚先生面前的黑漆翹頭案上。這回共有三對寫了同樣詩句的人,楚先生将那三句詩一一地念了,分別是“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總角之宴,言笑晏晏”和“移船相近邀相見,添酒回燈重開宴”。

于是又有六名女學生被淘汰。

上場結束後,便只剩下十四名女學生。

楚先生讓衆人休息了片刻,很快便開始下場。

下場便是飛花令,飛花令是選一個字,比如說今天比賽選的是“桃”字,那邊每人依次說一句帶“桃”字的詩句。第一人必須是詩句第一個字帶“桃”,第二人便是第二個字帶“桃”,依次類推,誰先說不上來,誰便離場,最後留下的那個人便是贏家。

看似簡單,其實非常考驗詩詞基礎。衛彌月抱着走個過場的心态,同其他十三位姑娘一塊兒走進八角涼亭中,她正準備打開系統瞧一瞧自己直播間這會兒來了多少人,還未看見,便聽見自己身旁的兩位姑娘唧唧哝哝地說着話,動靜有些明顯。

衛彌月偏頭看向二人,就見她們的目光觑向對面的山澗旁。衛彌月跟着望過去,只見不遠處立着十來名衣着錦衣華服的男子,隔着一道山壑,衛彌月瞧見幾位颀長的身影頗為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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