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玫瑰魚罐頭(13)

第13章 玫瑰魚罐頭(13)

他的發問似乎被寂靜吞沒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時間被無限拉長。

祁究清晰聽到自己心髒狂跳的聲音。

他深吸了口氣,耐不住又問:“你是兇手嗎?”

和他同樣的聲音在通訊器那端響起:“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麽,但今晚我是想告訴你——”

通話器突然傳來斷斷續續、令人心煩意亂的雜音。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哔——

信號截然而止,對方的聲音在瞬間被中斷。

祁究愣了半秒,當他再次看向通話器屏幕時,那串古怪字符消失了。

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與此同時,通訊器傳出的雜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噪音肆無忌憚地入侵他的每一處神經,宿舍也開始劇烈搖晃,仿佛下一秒整棟樓就會崩塌……

這一切太過混亂荒謬,祁究強迫自己定下心神,終于意識到——夢。

剛才他并沒有真正醒來。

搖晃感在不斷升級加劇,意識到自己仍身處夢中夢後,祁究熟練地閉上眼睛,放松神經随夢逐流,緊接着是熟悉的失重感,下墜是連接現實與夢境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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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

“大佬,醒醒,好像有東西過來了!”值守的秦讓拍了拍祁究的肩膀,盡管他把聲音壓得很低,但還是能聽出語氣裏的顫抖。

祁究很快睜開眼睛,他壓下有些急促的呼吸,迅速看向秦讓,兩人默契地沒有發出聲音。

“嚓、擦、嚓……”

類似于拖行重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與此同時,空氣裏彌漫着一股詭異的潮腥氣。

“嚓——”

聲音在宿舍門外截然而止,兩人頓時屏住呼吸,循着聲音的方向看去。

這晚沒有月光,宿舍樓附近也沒有路燈,玻璃窗上無法倒影出對方的影子。

但隔着一扇門,兩人明顯感覺有什麽東西停在了門後。

因為神經過于緊繃,秦讓身上開始發抖,為了防止自己喊叫出聲音,他很自覺地用手捂住嘴。

另一方面,他開始瘋狂搜索新人首戰包開出的攻擊性道具,決定待會情況一不對勁直接采用瘋狂攻擊保命。

“滴答、滴答。”

門外突然傳來類似液體滴落的聲音,祁究豎起耳朵,他和秦讓對視一眼,面面相觑。

滴答聲越來越密集,彌漫進來的潮腥氣也越來越粘稠,甚至讓人覺得暴露在外的皮膚都變得黏糊糊的,像是包裹了着一層黏液。

借着爐火微弱的光,祁究注意到門縫下已經積聚了一小灘液體。

但光線實在太暗了,床鋪和門還有一定距離,祁究實在看不清液體的具體性狀,此時他也不能貿然上前查看。

“咚、咚、咚——”敲門聲突然響起。

秦讓被突如其來的聲響吓了一跳,規則手冊上明确寫了「夜裏不會有人敲門,如果聽到敲門聲,請不要輕易開門」。

夜裏不會有人敲門的話……那敲門的東西必然不是人!

秦讓求助似的看向祁究,祁究卻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液體看,秦讓不敢擅自發聲詢問對方計劃,六神無主的他只好把道具欄裏的火藥箭兌換好拿在手上。

敲門聲越來越密集、動靜也越來越大。

很快,門外的東西耐心耗盡,敲門變成了劇烈撞門。

宿舍的門并不結實,被對方用力撞幾下便有些搖搖欲墜的意思,看這個樣子,用不了幾分鐘這扇門就會被徹底摧毀。

秦讓看祁究沒有應對的樣子,神經繃到極限的他管不了那麽多了,顫抖着手瞄準門的位置。

下一秒,火藥箭照亮夜色,精準射向正拆門入內的不速之客方向。

秦讓的體力值很低,而且在此之前他并沒有練習過射箭,但他的幸運值足以讓他射中獵物。

“轟隆”一聲,不速之客身上燃起火焰,它拖着腳步向後退了一步,可兩秒後它身上的火勢迅速熄滅,粘稠腥臭的液體重新将它保護起來,火藥箭并沒有給他帶來實質性的傷害。

但剛才強烈的火光讓祁究看清不速之客的模樣。

它身長大約一米七左右,像蜥蜴一樣擁有短而粗的四肢,雖然能直立行走,但軀幹部分占了身體百分之八十的比例。

它全身皮膚被凹凸不平的鱗片覆蓋,鱗片外包裹着一層黃色的粘稠液體、液體似乎分泌得很旺盛,順着它的鱗片源源不斷向下滴落,它所過之處均有殘留。

它的頭部僅有一個拳頭大小,頭的上半部分嵌了一雙滾圓暴突的眼珠,密布的紅血色像蠕動的寄生蟲般纏繞巨大的眼球。

它的整個頭部就像玫瑰魚的放大版,特別是那雙暴突得詭異的眼珠。

秦讓無暇欣賞這位形态詭異的不速之客,他又從道具欄裏摸出了一把标注有「鋒利匕首」的物品,借着自己的幸運值朝不速之客投擲而去。

但毫無章法、只靠幸運值硬撐的作戰不僅無法逼退怪物,反而徹底激怒了原本只是躍躍欲試的怪物。

怪物狂躁地甩動身上鱗片,堅硬的質地發出類似鐵片摩擦的聲音。

飛擲而來的匕首被堅硬的鱗片反彈倒插在宿舍的牆壁上,怪物身上的黏液也随之散落四處,好幾滴黏液朝祁究所在方向落下,祁究試圖躲閃開,可不慎被其中一滴黏液濺到了脖子上。

“滋啦——”被濺到的皮膚仿佛被高腐蝕性溶液灼傷,祁究疼得擰了擰眉。

暴怒的怪物不停扇動滿身鱗片,與此同時裂開嘴唇露出鋒利的牙齒,嘴裏的黏液瘋狂外溢,暴紅的眼珠看向忙着閃避的祁究,甚至發出類似吞咽唾液的“咕嚕”聲。

“操,道具欄裏的獵槍沒有子彈!”旁邊的秦讓絕望哀嚎。

正周旋着研究怪物屬性的祁究看差不多了,對秦讓說:“不用浪費了。”

在祁究說話的瞬間,徹底被激怒的怪物朝他的方向沖來,祁究手裏不知何時拿了灌滿的噴槍,他甚至戴好了防染色的手套,在怪物即将把他撕成碎片的剎那,噴漆閥向兩側彈開,被霧化的彩漆均勻灑向怪物的皮膚,劣質漆料刺鼻的味道甚至蓋過了潮腥味。

一瞬間,痛苦的哀嚎聲突然從怪物嘴裏發出,它立刻停止進攻匍匐在地,像魚鰓又像耳朵的兩頰瘋狂扇動,軀幹部位似乎因無法獲取氧氣而激烈起伏,他保持匍匐的姿态向後退去,試圖退出這間宿舍。

祁究饒有興味地盯着步步後退的怪物,甚至像做實驗般上前一步,手上換了瓶消毒劑,邊按下噴頭邊仔細觀察怪物的反應,哀嚎的怪物持續痛苦掙紮着,被消毒劑污染的鱗片也從它身上一片片掉落。

看來消毒劑也擁有同樣的效果。祁究推了推眼鏡。

短暫的掙紮後,這位不速之客頂着五顏六色的漆皮,幾乎是連滾帶爬離開這間噩夢宿舍。

祁究目送它遠去的狼狽背影,無奈地聳聳肩:“希望它在今晚的派對上玩得盡興。”

說着他自己也打了個噴嚏,畢竟劣質漆料的氣味實在太刺鼻了。

“好走不送。”祁究脫下被彩漆污染的手套,很規矩地扔在垃圾桶裏。

被怪物拆掉的門,此刻很應景地在他腳下發出“咯吱”一聲響。

秦讓整個人呆住了。

事實上從祁究拿出噴漆當武器時,他就一直目不轉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對方的騷操作。

祁究當時無論是神态還是動作、包括他“送走”怪物的模樣,真的像是狂歡舞會上惡作劇的主人。

祁究給宿舍通了會兒風,待刺鼻的氣味散幹淨後,祁究又換了雙幹淨的手套,将倒地的門重新搭好,門雖然不嚴實但好歹遮了大部分寒風。

他想了想,又卷起棉被将門縫隙遮嚴實,這鬼地方夜晚實在太冷了,敞着門睡很可能直接會被凍死。

“來搭把手?”祁究對呆愣在旁的秦讓說。

秦讓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立刻從地上站起來:“好、好。”

秦讓撸起袖子,仔細将怪物留下的痕跡打掃幹淨,黏液不知道有什麽特殊成分,和它混合後油漆很容易清理。

他有點潔癖,大半夜裏裏外外将宿舍拖洗了三次。

“小心它的黏液,具有腐蝕性,不要碰到皮膚,”祁究交代道,随後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讓你花費了這麽多武器道具。”

秦讓搖頭:“沒關系,能保住命我已經謝天謝地了。”

祁究:“不過好在這些道具還是換來不少有用信息的。”

“從剛才你和它的交手來看,第一,普通的攻擊無法對它造成實質性傷害,但連續不斷的攻擊可以讓它停留在原地無暇進攻,如果在有足夠道具、又有足夠精力的情況下,可以通過持續不斷的攻擊壓制它,就是太費道具了。”

“第二,它的黏液具有強腐蝕性,但現在沒辦法确定會不會對我們造成更大的傷害。”

“第三,現在能确定它和魚類擁有相似的特征,非常害怕油漆和消毒水的氣味。刺激性氣味是目前已知它的最大弱點,反過來推測,它很可能是玫瑰魚的變異體,但……”

祁究看向粘稠的黃色液體,眉頭皺了皺,沒把剩下的話說完。

黏液——

無論是傳送帶上的玫瑰魚,還是北區醫務室的病床下,都能找到同款黏液。

黏液似乎是竄起這些線索碎片的繩索,但繩索盡頭是什麽,現在還沒辦法下結論。

這邊秦讓好不容易消化掉對方給過來的大量信息,愣了足足半分鐘,最後脫口而出:“……你是怎麽知道的?”

“魚害怕油漆嗎?”祁究無奈地笑笑,“以前養過一雙鬥魚,但因為搬家時油漆味道沒散幹淨,它們陸續挂掉了,我還難過了好久。”

“其實也不是那麽确定……主要還是因為工廠的違禁品名單裏有油漆,我想試驗一下違禁品對于怪物是不是真的适用,”祁究又補充道,“其實挺冒險的。”

秦讓撓了撓頭:“不光是這個…就…所有這些…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秦讓已經找不到恰當的形容詞來描述對方瘋狂的行動及精準的判斷。

“啊,”秦讓突然想到什麽,問道,“你早猜到了,為什麽不一開始就在門窗上塗油漆。”

祁究彎了彎唇角:“這樣雖然省事,但不就錯過線索自動送上門的機會了嗎?”

秦讓目瞪口呆:“好家夥,原來大佬們都是這麽玩的。”

祁究不置可否笑笑,打了個哈欠道:“待會弄幹淨,我去重新洗個澡,想補個覺來着。”

秦讓:“……”

此時剛好午夜十二點。

系統會計如約而至——

【恭喜您成功避開第一夜的生存危機,解鎖生存幣*100】

【接下來将為您進行生存幣結算】

【目前剩餘生存幣數量:8;結入生存幣數量:180;生存幣合計總數:188】

【恭喜您在副本裏順利存活了一天,主線生存目标:剩餘6日】

【請您保證擁有充足的生存幣及愉悅值】

僅僅第一天,祁究就盈利了188個小時的生命。

他對系統的獎勵制度挺滿意的。

驚心動魄的一天總算結束,祁究也正式過完了自己的十八歲生日。

這樣刺激又別致的生日恐怕一輩子都沒辦法忘記。

如果他還能有一輩子的話——祁究無奈地想。

當然,他也為今晚的冒險付出了代價。

直到現在,祁究脖子上被黏液灼傷的部位還在持續發燙發疼。

他洗完澡入睡時,疼痛不但沒減輕半分,甚至隐隐有加重的趨勢。

第二天天沒亮,祁究就被脖子上劇烈的灼傷感弄醒。

疼痛感從脖子處蔓延到耳後,太陽穴因為疼痛在突突跳動,一陣又一陣扯着頭骨神經,比拔智齒患上幹槽症更難受。

更糟糕的是,祁究發現,自己的愉悅值一夜之間跌落了10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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