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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次日, 謝星沉少見地來上第一節 課,後排的男生看到後都驚呆了。

沒多久,花清野打着哈欠過來, 經過他的桌子的時候卧槽了一聲, 揉了揉眼睛, “大佬,你在教室過夜了啊?”

從沒見過大佬這麽早來教室。

謝星沉:“滾。”

花清野拎着書包滾了,“我去活動活動。”

花清野最近成績降了, 在家裏面前也要做做樣子,他把書包往桌子上一撇,出去游蕩, 沒多久屁颠屁颠跑回來,找謝星沉說:“大佬, 甘畫找你。”

謝星沉嘴角翹了一下:“哪?”

花清野說:“空中花園。”

他狐疑地看了看謝星沉, 說:“你們約好的啊?”

謝星沉瞥了花清野一眼:“沒。”

花清野:“喔喔。”

謝星沉長腿一撐站起來,在幾個假裝早讀實則偷偷從書本看他的女生的愛慕下走出教室。

南教學樓和北教學樓的第四層并不相通,中間隔着一個圓形的空中花園, 甘畫站在綠植邊, 有幾朵提前綻放的芍藥輕吻過她的大腿,謝星沉上空中花園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

少女頭發柔順, 在清晨下鍍着一層柔光, 她的口罩是溫柔的紫白色,藍白色的校服身段柔軟,一雙下垂眼,盈盈看得讓人心顫。

他邁動雙腿, 不緊不慢走過去,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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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畫還是很緊張, 手裏握着少年的亮黑色手機,等謝星沉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輕輕喚了一聲:“謝星沉。”

她的聲音已經過過一遍英語早報,所以在7點半的這個時候也沒有半點幹啞。

柔柔的,像是不動聲色的古鐘,撞得謝星沉身體悶響,後勁極大。

空中花園只有他們兩人,甘畫的聲音很容易被對方捕捉了,謝星沉說:“嗯。”

聽不出情緒的,像是之前兩人沒有任何誤會,甘畫揚起笑容說:“我還擔心你不會這麽早來學校。”

她知道謝星沉他們這群人和她們是不一樣的。

謝星沉說:“今天早了點。”

何止是早,班裏的人程度程度不亞于看到老秦穿裙子。

甘畫很開心,說:“謝星沉,你的手機。”

甘畫一直雙手交握,掌心攏着謝星沉的手機,如今直直地遞出來,在晨曦中給謝星沉幾分憨态。

他想到了她那只小企鵝。

甘畫卷着自己肩膀的一縷頭發說:“謝星沉,對不起啊。”

她的頭發色澤極好,微微偏着頭,使得長長的眼睫毛被鍍了光,像西方神話的精靈。

甘畫說:“我誤會你了,歌我認真聽了,很好聽,論壇我也看了,原來是這樣,謝星沉,謝謝你為我唱的歌,還有為我點的午餐。”

她說話的時候睫毛一顫一顫的,不時有謙遜和抱歉的流波在眼眸裏晃蕩。

但是她沒提他的歌詞,不知道是懂還是懂但裝不懂。

她突然轉過身,給他留下一道瘦削的清影。

“謝星沉,這個給你。”

甘畫從芍藥邊拿起一個帶着紅色K字母的肯德基早餐,轉過身來,看着眉眼輕淡的少年說:“我給你買了早餐,你也吃我的餐好嗎?”

她說的輕柔,謝星沉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男孩子,可以拒絕她這樣認真的抱歉,輕聲的友好。

她對他還是那種謹慎的态度,如同一個女人對一個欣賞的異性那樣劃清界限,遠遠考察,不好拿下,但這并非不好。

謝星沉把早餐袋子拿過來,他說:“下次別起那麽早了。”

甘畫聽到這句話卻開心得不行,和好如初這個詞語湧上她的心頭。

她說:“謝星沉,我還要一件事情要告訴你。”

小姑娘口吻激動,謝星沉挑了下眉:“嗯?好消息?”

甘畫小臉紅撲,即使在口罩下面也阻擋不住了,她的皮膚本來就偏粉,此時露在外面的所有膚色都帶上了好氣色。

其實她好早就想和謝星沉說了。

她突然上前一步,竟然讓謝星沉條件反射想退半步,堪堪忍住了。

少女眼眸雪亮,順着他的手将她的餐推到他懷裏,聲音都帶着激動和鄭重說:“謝星沉,我可能要參加全國性的英語大賽了,從我知道的那一刻開始,我好早就想和你分享這件事情。”

小姑娘的聲音铿锵有力,情緒飽滿,謝星沉愣了一下,接着看到小姑娘彎着眼睛羞赧地笑了一下,她推着她的餐,不知道她的手指早就覆蓋在他的手指上,謝星沉後知後覺,等發現過來全身一疼,周身都泛起電流般的顫栗,鼻尖嗅到一股沁入骨血的甜橘氣息,他啞着聲音:“什麽時候。”

“我到時候再告訴你。”甘畫忍不住要笑出來了,為自己取得了一點成績而沾沾自喜。

她看到謝星沉和她對視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了,他肯定也沒有想到她會有這麽大的消息。

她怕自己要笑出來,趕緊和謝星沉道別:“謝星沉,我走了,再見。”

*

從那天起,甘畫在她的進度條上打了卡。

——“和謝星沉成為無話不說的關系。”

當她知道自己可能可以參加全國性英語大賽的時候,她就好想告訴他,可是他那麽忙碌的一個人,打球、玩游戲、娛樂,他的時間被擠占得滿滿的,他們雖然是朋友,卻幾乎沒有什麽說話的空間。

現在謝星沉也會跟她閑聊,有時是早上,有時是中午,有時是深夜一兩點突然給她轉載一點東西。

她也不是次次都回,但是當她回複的時候,她就會拍一拍謝星沉。

謝星沉一開始沒有設置“拍一拍”,後面大概是看出了她的聊天風格,設置了“拍一拍并告訴你來消息了。”

他們還會在群裏聊天,然而誰都沒有體現出對對方有所不同。

她看出來,他喜歡私下和她往來。

周四晚上,甘畫有點感冒,房間閉得緊緊的,在給作業收尾。

10點04分,手機響了。

心照不宣的,她知道是誰來了消息,沈小小會要作業抄,黎清會來問題,但是都不會超過9點,怕打擾她休息。

不分時間段給她發消息的。

她解開屏幕。

謝星沉:【明天放學來中庭一趟。】

10點04分發的消息,上一個話題是7點34分,甘畫剛洗完澡要準備寫作業,吹頭發前看到謝星沉問她要不要吃上次的馬卡龍,出了青檸味,甘畫因為感冒,就說:【不用了,最近不想吃甜食。】

謝星沉:【嗯,我出門。】

甘畫知道謝星沉性格的,即使是面對面,謝星沉說這話的時候肯定也是神情淡淡的,他就是和別的同齡人不一樣,總是顯得冷淡風輕,不疾不徐,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緊閉的房間空氣不流通,甘畫卻在久坐的靜室中臉紅了。

*

第二天是周五,班主任來到教室,一疊厚厚的資料放在講臺上說:“上面下發了中學生素質文件試行,下午高二全年級體測。

七班頓時一陣歡欣:“老班,那我們是不是下午不用上課了?”

班主任點點頭:“上面交代的任務比較重要,你們也給我打起精神來,一二節女生800米,男生1000米,三四節仰卧起坐,體前屈和測肺活量,學號報你們剛入學那串完整的,一共12個數字那串,有不記得的來問我。”

“沒問題!”七班的人高興得不得了。

甘畫感冒卻沒好,拿着紙巾擤着鼻涕,喉嚨發出可憐的小聲聲音。

黎清拍拍她的肩膀:“甘畫,你還能測試嗎?要不要請個假?”

甘畫眼前影子都虛了,用力搖搖頭。

這幾天倒春寒,中招的學生不計其數,她也成了其中一員,口罩都換成醫藥口罩。

但是班級裏氣氛歡欣,補測要額外登記,她也不想給老師帶麻煩。

上午的課聽完了,下午天氣一暖,許多人都脫了件外套,甘畫卻還覺得冷。

操場上各個班級都列好了隊,甘畫也不敢放松。

1-6班是一二節仰卧起坐、體前屈和測肺活量,和7-12班的對調的,所以7班第一班跑操,也不用等待。

校道一次能跑6個人,6個跑出200米後,老師就會讓下一批的人接上,十分緊湊。

甘畫是轉學生,論序號應該排最後和男生們在一起跑,但是這樣不太公平,所以老師讓她第一輪跑。

口哨聲一吹,她就努力跑起來,沈小小她們在旁邊給她加油。

“甘畫,加油!”

旁邊的同學跑得歡快,因為跑完就能只有活動了,甘畫卻昏腦漲的,一圈還好,兩圈下來,腿都軟了。

她的氣管緊澀,整個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撲在黎清懷裏。

黎清趕緊撐着她:“畫,我們去食堂結點熱水吧。”

甘畫喉嚨的氣音都可憐極了,她說:“我自己去吧,你好好測試。”

黎清心疼地說:“我等會就來找你。”

甘畫點點頭。

甘畫氣管不舒服,手捂着口罩發出輕咳,校道上只有她一個人,她的聲線好聽,咳嗽時不顯得粗啞,反而有股楚楚可憐的味道。

後面有人叫住她:“甘畫?”

甘畫回頭,校道上一個粉色運動服的女生身姿曼麗地站着,阮可晴帶着笑意說:“剛跑完操嗎?”

阮可晴?

甘畫點點頭,不太有力氣說:“好巧。”

阮可晴說:“我也想打熱水,一起去食堂嗎?”

最近感冒的學生多,食堂不僅配備了24小時熱水,還有草藥湯,但是阮可晴不急着測試嗎?

甘畫猶豫了一下,點頭。

阮可晴似乎比上次和氣很多,上次她甚至沒有問過她的名字。

“你是七班的嗎?”阮可晴溫聲問。

甘畫說:“是,你怎麽知道?”

阮可晴說:“我們都吃過飯了,這點事情還是要了解一下的吧。”

她的眼睛帶着笑意,仿佛把她當成了和草茸茸他們一樣的一員。

甘畫想,或許大美女本來就不容易很快和別人熟稔吧,她也放松下來:“你之前是五班的嗎?”

早聞阮可晴是五班的優等生,她說:“聽說你文化課成績也很好。”

阮可晴笑着說:“現在差多了,以前和星沉搭同桌的時候還能考個前15,現在只能考前50。”

甘畫帶着欽佩的笑意說:“那也很厲害,你還多才多藝。”

阮可晴說:“謝謝,星沉的學習方法很好,我也是偷了點師,聽說他現在還是一個人坐,不肯有別的同桌。”

氛圍到這裏就變了,阮可晴的眼睛裏似乎有什麽別的東西。

甘畫一時間接不上話。

阮可晴說:“你們關系還挺好的,聽說你之前是私立學校轉過來的?”

甘畫:“……嗯。”

阮可晴:“在青中能和星沉當上朋友的感覺不錯吧?之前有個叫甜芷的女生也想和星沉交朋友,但是他挺挑的,甜芷也用了很多方法,你是甜芷的後桌,你也是靠甜芷認識的星沉的嗎?”

甘畫覺得自己在阮可晴口中,頓時變成了一個借人往上爬的形象。

甘畫皺眉:“我想你可能有些誤解了。”

但是阮可晴好像并不在意她的答案,她笑着說:“這樣,抱歉。”

阮可晴的臉很小,甘畫很喜歡,可是現在看着,卻覺得這樣柔美的臉蛋有一股很深的違和。

她垂眸和撩眼皮的動作,讓甘畫一瞬間明白了。

原來阮可晴一直在模仿謝星沉的神态動作。

阮可晴撩起眼皮,扮上眼妝的動作幾乎和謝星沉如出一轍,但是眼尾有太多不信和不屑。

阮可晴不再僞裝,語氣清晰地和她說:“本來應該是我和謝星沉組成滑板社的,但是我出國了,甘畫,你很幸運,我不要的,你輪到了。”

阮可晴說完打量了甘畫一眼,從頭發到嘴角沒有一處是不嘲諷的,她翻了個白煙,往前面走了。

甘畫愣在原地,眼皮發酸,手心攥得很緊。

*

黎清在飯堂看到甘畫的時候,發現她比早上更加無精打采,漂亮的眉眼蔫蔫的,像是缺了水分的月季葉子。

甘畫打的水一口沒喝,她把手心覆蓋在甘畫的額頭上,關切問:“怎麽了?還是很不舒服嗎?”

甘畫手腕低力推開黎清,斂着眸子說:“我沒事。”

但是她的聲音悶悶的,聽起來卻不像沒事的樣子。

黎清以為她是煩惱接下來的測試,勸慰她說:“我們去體育館吧,老師說跑完步的就可以去體育館了,等我們測試完了,我們就回教室休息。”

甘畫說好。

黎清扶着她,她們兩人到體育館的時候,體育館人山人海。

因為項目有好幾個,班級排着長龍,前面還好,後面的隊伍扭扭曲曲,兩個班級的混在一起也認不出來,體育老師們不斷維持着秩序。

但是體前屈、仰卧起坐都是常規項目了,一波一波人輪得很快。

甘畫和黎清做了體前屈,在等仰卧起坐的時候黎清說:“這次還要測肺活量,我好好奇我能吹多少。”

黎清笑着說:“以前初中測肺活量我總是只有一千多。”

甘畫挑挑眉:“一千多算多少呀?”

黎清說:“就是不及格啊,你沒測過嗎?”

甘畫搖頭說:“我們中學沒測過。”

黎清說:“女生2000算及格,男生3100算及格,要優秀就很難了。”

兩個人說着話,因為是不同隊伍,甘畫先一步做了仰卧起坐,她做仰卧起坐還可以,平時在家裏怕不消化也會做,她起來後,黎清說:“甘畫,你仰卧起坐好厲害,五十多個,體前屈也快20了,小身子骨怎麽這麽好啊。”

甘畫流了點汗,心情也很好,笑着說:“還好吧,我幫你拿外套。”

黎清說:“給我加油!”

甘畫也舉了拳頭:“加油!”

黎清和搭檔要開始做仰卧起坐,黎清還說不要看她的臉,因為她做仰卧起坐很吃力。

甘畫笑了笑,眼睛各位看看。

體育館人很多,測肺活量那邊沸沸揚揚的,一旦有人不及格就會被“群嘲”,鬧哄哄的,很歡樂。

甘畫看着到處測試的藍白色校服隊伍笑了笑,突然眼睛瞥見一抹粉紅色的身影笑容凝住了。

阮可晴在藝術生中間排着隊,她身姿曼麗即使在衆多同齡人中也顯而易見。

她本來臉上帶着冷淡和清高,有人跟她激動地說了句什麽,她一雙美目睜大,回首往門口望去。

甘畫也望去。

門口掀起起了一陣狂熱的浪潮。

少年身形挺拔,和幾個朋友走進體育館。

他應該也是剛跑完步,身形懶散又料峭,一截白皙的手腕反在肩膀,手裏提着藍白色外套。

一身吊兒郎當,上身只着一件黑色短袖,卻莫名讓人覺得他周身應該是很熱。

甘畫身邊起了幾道尖叫。

新的隊伍續上,甘畫被人擠到看不見的位置,淹沒在學子人海。

有男生過去和謝星沉搭讪,嘴裏叽裏咕嚕說着什麽,惹得謝星沉一笑,随之将對方踹了一腳,大家看到高嶺男神展開笑顏,人群的議論聲更大了。

突然有個女生高聲說:“謝星沉,校花在這!”

那個女生是阮可晴後面的同學,這麽一句把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大家早就知道這對金童玉女,阮可晴在那裏笑意淺淡地看着謝星沉,有人說:“謝星沉不會是來幫阮可晴體側的吧?”

花清野說:“大佬,打個招呼不?”

謝星沉梭巡了一下,沒有發現他感興趣的人,回神,看到阮可晴對他和氣笑着,他随便應了下:“嗯。”

幾個人走過去,阮可晴周圍自覺散開了半個圈,很多人露出磕到了的表情。

花清野說:“哈喽,阮可晴。”

謝星沉點了個頭,盛霄揮手表示招呼。

阮可晴聲音青春電臺似的好聽,說:“1000米這麽快跑完了嗎?”

她說話總是有一股巧勁,讓人覺得她和謝星沉待在一起的時間很多。

謝星沉甩甩自己的劉海說:“嗯,不難。”

阮可晴遞出紙巾,說:“我的肺活量過不去了,你幫我吹一個呀?”

學生間總是有頂替的,只要不被老師發現就好了。

謝星沉沒接,倒是問她:“要多少?”

阮可晴笑意盈盈:“這個還能選擇的啊?”

花清野說:“大佬第一批吹,你知道他吹了多少嗎?”

盛霄在旁邊張開大拇指和小尾指,比了個六,崇拜說:“六千!”

阮可晴笑着說:“田徑隊隊員才能吹這麽多吧。”

謝星沉被他們聊得煩,阮可晴已經輪到測試了,後面一群人下飯似的看着他們,他上前一步說:“學號。”

阮可晴眉間閃過一絲慌亂:“我來輸入。”

阮可晴上去飛快地輸好了學號,謝星沉說:“吹多少。”

阮可晴笑着說:“吹個良好可以嗎?”

謝星沉拿起旁邊筐子裏的一次性吹嘴,也不做吸氣的動作,直接吹了個豎子,然後吹嘴扔掉,儀器還給阮可晴。

阮可晴說:“四千欸,謝謝,有時間一起吃飯啊。”

謝星沉說:“不用。”

謝星沉說話不喜歡大聲,這句話基本上除了他們四個人別人聽不到的,阮可晴還是笑意盈盈的,她靠近謝星沉說了句什麽,謝星沉立刻肉眼可見的臉色晴朗。

阮可晴眼尖瞥見一道沉靜的身影,她對準備離開的謝星沉突然說:“星沉。”

謝星沉回頭。

“別忘了……”阮可晴塗了唇釉的漂亮唇色一張一合,慢慢說完一句話之後,偏頭笑了一下。

少女穿着粉色運動服,紮起高馬尾的樣子清純又美好。

謝星沉聽見她的話之後眉眼無比放松,嘴角甚至挑起一絲少見的笑容,他幾近寵溺地回答:“好。”

黎清找到甘畫的時候,甘畫比食堂回來的時候更失魂落魄了。

她緊張地問:“畫,你怎麽了嗎?”

甘畫心不在焉,黎清拉了她好幾下才回神:“怎麽了?”

黎清說:“你的樣子好吓人。”

甘畫摸摸自己的臉蛋,但是只摸到了一片微涼的醫用口罩,她說:“我沒事,我們測肺活量吧。”

黎清說:“你真的沒事才好?”

甘畫摁摁黎清的手背:“真的。”

她們排隊測肺活量的時候,沈小小也來了。

沈小小左顧右盼,問甘畫:“甘畫,聽說剛才大佬來幫校花體側了,你看到了嗎?”

甘畫愣了一下,接着搖頭:“我沒看到。”

沈小小說:“太可惜了!”

沈小小說:“不過我知道你向來不關注這些的,但是阮可晴有個消息和你有關喔,你想知道嗎?”

甘畫還沒回答,黎清就問:“什麽事啊?”

沈小小倒賣她的情報:“阮可晴突然參加了全校的英語演講大賽,你知道的,她以前的文化成績就不錯,學校本來只選了三個學生比賽,但是看她形象很好,居然讓她破額參加了,不過沒事啦,藝術生還是比不上文化生,老師說她是以鍛煉心态為理由參加的,最後一定花落我們的甘畫啦!”

沈小小撲上去就抱住甘畫,卻發現甘畫全身緊繃。

沈小小疑惑:“甘畫?”

黎清有些呵斥:“沈小小你別說了。”

甘畫咬緊牙關,嘴角都酸疼。

她看見謝星沉用不同他人的神情對待阮可晴。

她甚至可以接受阮可晴在謝星沉走後對她投射過來的挑釁。

但是這些,都沒有現在感受到的阮可晴的惡意那麽清晰。

原來一個人的惡意可以這樣,将別人珍視的東西随意輕視。

*

謝星沉到中庭的時候,小姑娘坐在木樁旁邊,大樹樁一樣的桌子襯得她的身影蒼白。

她的面前是攤開的英語卷子,兩只手臂緊緊抱住腹部。

謝星沉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沒有反應。

“看入神了?”他說着,坐了下來。

小姑娘眼睛睜着,卻沒有聚焦着任何一點,謝星沉皺皺眉:“一直在背誦?”

小姑娘才像發現了他的存在一樣,脖子僵硬緩慢擡頭看了他一眼,“謝星沉。”

接着頭顱下垂,下垂眼斂低,有些頹喪:“沒。”

她聲音細細的,脫骨一樣的柔态,謝星沉就忍不住想挨到她身邊。

木樁的直徑不小,他離開自己的位置,挨着她并坐,延續昨晚的話題:“你不問我昨天去哪了?”

中庭到處是植物的墨綠色,兩點藍白色的身影挨在一起,形成顏色的鮮明對比。

謝星沉鮮少穿校服外套,現在袖口上還站着洗滌劑的青檸氣息。

小姑娘眼睛還是斂低:“你去哪了呢。”

謝星沉嘴角翹了一下:“你再叫一遍我名字,我就跟你說。”

甘畫:“……”

她背過身去。

謝星沉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又挨近:“在看什麽?”

小姑娘沒有任何聲息。

“怎麽了?”謝星沉拉她。

他又笑了一下:“不要參賽禮物了?”

甘畫推了下手,似乎是想将他格擋開。

少女的甜橘氣息,洗滌劑的青檸,他自身的冷冽全部混在一起。

空氣中迷迷蒙蒙的,謝星沉一瞬間有些迷失。

“甘畫。”謝星沉扯她。

這一道力氣有點重,小姑娘被他拉過來,又因為重心不穩整個人無聲叫了一聲,

完完全全撞進他懷裏。

他氣息驀的停住了。

原來她身體這麽輕,即使整個人撞過來也是輕的,羽毛一樣地掃過他的肢體,他氣息紊亂。

沒話找話:“為什麽一直不說話。”

他到底生得偏冷,即使心髒鼓動氣息紊亂也讓人覺得慢條斯理,這句話落在甘畫耳裏就像質問。

甘畫對上那雙透亮的琥珀瞳,她眼皮一酸。

謝星沉覺喉嚨滾動,一下,兩下,三下的時候依然呼吸急促,他大腦混亂,向來清晰的邏輯因為小姑娘栽在他懷裏而出現運行失效的情況,他再抱着就不好了,一定要說點什麽。

眼眸不停波動,忍着燥意将五指虛握成拳頭,他低聲商量:“你有空沒,要不要和阮可晴一起吃飯?”

他說完這句話,卻發現懷裏的小姑娘睜大了眼睛,他心裏閃過不好的預感。

小姑娘的眼睛又收回平時的樣子,只是什麽不一樣了,身體不斷顫栗。

小姑娘的眼眶居然以肉眼可見速度紅了,謝星沉皺眉問:“怎麽了?”

“我不舒服,你別碰我。”

甘畫眼眶紅着,聲音啞然,喉嚨裏還有委屈到極致的哭腔,謝星沉一整顆心都亂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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