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第92章
“……後來,你發現了什麽?”
“你還記得那對夫妻,為什麽會發生車禍麽?”
“我記得。”陳修明輕輕地說,雖然已經過了好幾年,但當年發生的一切,依舊歷歷在目,“那時候,我要回一趟老家,他們要來車站接我,然後一起去吃完飯。”
“你父母沒有接到你,直接離開了火車站,是有什麽特殊的原因麽?”
“當時天下了大暴雨,我乘坐的那輛火車晚點,我讓他們先去飯店點餐,等我到了之後,我再打車去飯店找他們。”
“你晚點了多久?”
“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他們不願意等你?”
“我爸,哦不,那個誘拐犯喊餓,然後另一個誘拐犯十分鐘內問了我三遍,什麽時候到,我一開始還回答,後來反應過來他們是等不及了,于是就讓他們先走了。”
“他們先走了,然後遇到了車禍。”
“是的,我人還沒到車站,就收到了急救人員的電話,那時候他們在醫院急救,我匆匆忙忙地趕到醫院,見了他們最後一面。”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願意在火車站多等一會兒你,大概率不會發生意外了。”
“話不能這麽說。”陳修明反駁了這麽一句,但他既沒有幫那對夫妻解釋的借口,也沒有幫那對夫妻解釋的動機,想了想,後續什麽也沒有說。
白京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掙紮要不要說,也似乎在考量該怎麽說。
但最後他還是說出了口:“修明,當年的那場意外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謀殺,謀殺的對象不是那對夫妻,而是你。”
陳修明愣住了,畢竟在他過往的經歷裏,謀殺這類的字眼,只出現在電影或者電視劇中,離他是很遠、很遠、很遠的。
他思考了一會兒,輕輕地問:“是陳彤想要謀殺我?”
“是,”白京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他應該在那時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他想殺你,為此不惜連同他親生父母一起殺。”
“……你有證據麽?”陳修明其實已經相信了大半了,但他不願意相信,一個人能夠心狠到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要殺。
“在和你相遇後,我重新派人調查了你的過往,那場車禍我也着重注意了一下,”白京握緊了陳修明的手,像是在無聲地給他傳遞力量,也像是在害怕他會突然逃跑,“司機和家屬的賬目都沒什麽問題,但司機在外頭有個姘頭,在發生意外前、司機入獄後,那女人的賬戶上有兩筆轉賬,一筆十萬,一筆二十萬,錢款的來源,是陳彤當年的一個情人。”
“所以,這件事是陳彤做的,還是陳彤他的情人私下做的?”
“那張卡的實際持有人是陳彤,還有一些瑣碎的證據,形成的證據鏈條,都指向了同一個真相。”
陳修明向前走了幾步路,才低聲說:“那對夫妻直到死,都不願意和我透露一丁點真相,彌留之際,還在心心念念着實際上雇兇殺他們的親生兒子,這很難不說是一場報應。”
“我已經将新的證據提供給檢方,那位接受雇傭而殺人的司機,将會得到他應有的懲罰。”白京的聲音很低沉,仿佛在安撫着陳修明的情緒。
陳修明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陳彤既然想殺我,一次沒有成功,為什麽不殺第二次?馮女士也說過的,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或許他也只能出手這麽一次,”白京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仿佛蒙上了一層白霧,“在你父母離世後,他的身體狀态急轉而下,卻諱疾忌醫,行事愈發瘋狂,又豢養了很多的情人,似乎是想通過做那種事來修補身體,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毫無用處,直接被醫生宣判了絕症。”
“你說得越來越玄學了。”陳修明原本是個唯物主義者,現在也被帶得不那麽唯物主義了。
“總而言之,陳彤只能做出一些惡心人的事,幹擾陳家人去找你、去幫你的事,他後來再也無法傷害到你了。”
“但他就這麽死了,說真的,還有一點便宜他了,”陳修明現在不能想陳彤了,一想到他,就會有一種打進棉花裏的無力感,“他是個殺人犯,他本該受到更多的懲罰的。”
“有時候死亡不是一種結束,而是一種延續。”
“啊?”
陳修明聽不太懂這句話,但白京也沒有解釋的意思,他只是溫聲說:“喜歡聽什麽樂器?”
“都行。”陳修明的藝術水平一般,不過挺愛聽樂器演奏的,而且很不挑。
“我帶你去打鼓吧?”
“好。”
他們離開了校園,乘車去了一個空無一人的、巨大的錄音棚,裏面有各式各樣的樂器。
白京将外套脫下,挂在一邊,又彎起了襯衫的兩個袖口,他即興敲了一段架子鼓,又喊陳修明過來,手把手教他敲。
陳修明的大部分心神都在白京緊貼在他後背上的胸.部肌.肉上,敲了一段,鼓面在顫,他的心髒也随之顫動。
他松開了手中握着的鼓棒,顫抖的指尖觸碰到了啃.咬他脖子的白京的額頭。
白京悶笑出聲:“我以為你會用鼓棒敲我的頭。”
“……你明明知道,我哪裏會舍得。”陳修明用指尖點了一點白京的皮膚,随即仿佛放棄了所有的抵抗,“去休息室。”
“好,都聽你的。”
于是又是荒.淫.無.度的一夜,陳修明并不是很想再次讓白京親自為他吹.簫,雖然他的體驗很好。
在離開前,陳修明和白京一起去了游樂場,游樂場真是個神奇的地方,總能将人的煩惱輕易地抛走,留下單純的快樂。
陳修明很喜歡坐旋轉木馬,白京用了鈔能力,為他開通了特權,讓他可以在旋轉木馬上轉一圈又一圈,直到他覺得膩歪了為止。
白京一直在旁邊等候,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很矜持地站在旁邊的,在一群舉着手機拍自己的孩子或者伴侶的“旁觀人”之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很快地,陳修明發現白京也“入鄉随俗”,舉起了手機,對着他拍了起來。
陳修明玩兒了二十多分鐘,下了旋轉木馬,和白京一起向前走,他問白京:“能不能讓我看看你拍了什麽?”
白京把手機遞了過去,說:“拍了我未來五天的精神食糧。”
陳修明點開了視頻,然後發覺白京的攝影和攝像技術都很不錯,白京鏡頭裏的他很美。
在視頻裏,當陳修明坐在木馬上向着鏡頭的方向露出笑容、揮手示意的時候,連陳修明自己都會覺得自己長得很不錯,像童話故事裏的小王子似的。
他們瘋玩了一天,又一起在城堡裏最好的觀景位看了絢爛的煙火,當最後一縷煙火自半空中滑過,陳修明也聽到了白京略帶嘆息的聲音,他說:“明明,我該走了。”
“要去機場麽?”
“我陪你一起去,我想親自送你走。”
“我雖然很心動,但不能答應你。”
“為什麽?”
“路上已經排滿了會議,那已經不再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時間了。”
“好吧,”陳修明嘆息出聲,但也表達了理解,“那你照顧好自己,保證好最起碼的睡眠和用餐時間,再等五天,我等你回來。”
“你也是,要勞逸結合,不管是玩耍還是學習,都不要熬夜。”
“好,我答應你。”
白京親了親陳修明的臉頰,又從底下人的手中接過了一個禮盒,遞給陳修明,說:“送你的小禮物。”
“是什麽?”陳修明接過了它。
“等你回去之後,今晚入睡之前,可以打開它。”
“好。”
“我愛你,明明。”
陳修明張了張嘴,在他強迫自己說出口之前,白京屈起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當你猶豫要不要說出口的時候,證明還不是它該說出口的時機,我們都還年輕,我還可以慢慢等。”
陳修明眨了眨眼,表示認同,白京這才放下手指,對陳修明說:“走吧,我先送你上車。”
--
陳修明坐上了将帶他駛回陳家老宅的車,白京親自幫他關上了車門,溫聲說:“回去做個好夢。”
陳修明隔着開啓的窗戶望着他,心中有千言萬語,但最後說出口的只剩一句:“你多保重。”
“窗戶可以升起來了。”
白京下了命令,司機也依言行事,陳修明便只能隔着窗戶看着他的伴侶,透明的玻璃也漸漸變暗,直到最後變成了黑色。
陳修明舉起了手機,按下了撥號按鈕,電話很快就被接通了,白京的聲音自話筒中傾瀉而出:“我們這麽近,為什麽要給我打電話。”
“這樣可以假裝我們一直在一起,不需要分開。”
陳修明如此說着,卻擡起手,敲了兩下司機的椅背。
司機聞訊而動,踩下了油門,車輛開始向前行駛。
“明明,別擔心,我沒有看你離開的背影。”
“才怪。”陳修明的目光落在了後車鏡上,“你一直在看着我。”
“……很快就會看不見了。”
“……很快你就會回來了。”
“對,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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