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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梁亦安上小學四年級時,隔壁空着的院落搬來新主人。
女主人穿着優雅,輕描淡妝,說話溫柔,就是她兒子總是一臉傲氣。
剛好,新鄰居與她一個班。
梁母告訴梁亦安,要在學校裏多照顧他。
“金城與危城的口音不同,初到陌生地難免會不習慣,放學帶他一起走回來還能熟悉一下周邊的環境。”
她答應了,仰頭問:“怎麽沒有見到他爸爸?”
梁母正給她紮頭發,粉色小發卡捏在手中,頓了頓認真的回她:“安安,我們不能背後議論別人哦,不禮貌。”
“哦,我不問了。”
梁母捏捏她的小臉,“安安真聽話。”
梁亦安從小乖巧惹人愛,在家裏是父母疼愛的小公主,在學校裏是老師喜歡的學習委員,嚴格遵守學校紀律,梁母讓她照顧鄰居她當然是聽話的。
就是男孩不怎麽愛搭理她。
課間。
“顧寒深,這是你的練習本,記得寫上學號。”
男孩拿着游戲機玩得不亦樂乎。
今天是梁亦安值日,小臉嚴肅起來,“顧寒深,這裏是學校不能玩游戲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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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煩不煩!”
顧寒深吼出聲,站起來比她高半個頭,順帶一腳踢翻旁邊的凳子。
梁亦安吓得愣住,他怎麽這麽兇啊?
班裏的同學都看過來,有幾個女生圍着梁亦安給她鳴不平。
“顧寒深,你不要以為自己是金城來的就了不起!”
“對啊,你還在課上玩游戲機呢。”
“要是主任巡查看到我們班會集體扣分的。”
梁亦安紅着眼,顧寒深狠狠看她一眼跑出教室,直到放學都沒回來。
她謹記媽媽的話,不情願的帶着他的書包回家。
半路遇到班上的男同學江塵,他本身就有點胖,家裏條件好什麽都依着,紅彤彤的肉臉說話都結巴。
“快……顧寒深……深被人訛錢了。”
梁亦安一時慌亂,也沒問清楚就跟着他跑。
拐個彎就見一群高個子男生圍成團,時不時哈哈聲傳出來,梁亦安和江塵都沒敢往前走。
還是人群散開,顧寒深完好無損的走出來,依舊是那副高傲不可一世的模樣,見到梁亦安兩人略微呆住,不過幾秒功夫恢複正常。
顧寒深從他們身邊經過,江塵幾乎是目瞪口呆。
他吞吞口水問:“顧寒深,他們勒了你多少肥?”
這是危城方言,顧寒深聽不懂側頭“啊”一聲。
梁亦安很擔心他,臉都揪成一團:“顧寒深,這種情況要告訴老師的。”
“呵,老師是你保護神嗎?什麽都告訴他。”
顧寒深态度拽拽的,梁亦安頓時被噎住,她看不明白他的冷淡,但總覺得他懂好多。
顧寒深腿長走得快,江塵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後,突然興奮起來,“你那是p社最新款游戲吧!”
“哈,那還最新?都是我玩得不要的。”
“天哪,金城大城市來的就是不一樣,在我們這已經是最新款了!”
“這樣啊,看在你沒抛棄我的份上。”顧寒深停住看向梁亦安,嘴角向上撇着,“雖然帶的人太弱,也算幫了我,明天帶學校給你玩。”
“好呀好呀。”
很快,江塵就成了顧寒深的朋友。
也是到後來才從江塵口中得知,那些高年級的學生是來找他收保護費的,正好被顧寒深碰到,二話沒說上來幫他,江塵才跑去找人幫忙,不過他只碰上了梁亦安,小學生以為多來一個人就能以“老師來了”的方法救人,結果顧寒深啥事沒有。
梁亦安跟在兩個游戲迷身後,到分叉路口才打斷他。
“顧寒深,我們要往左邊走。”雖然她不是很想開口。
“哈?”一腳邁向右邊的顧寒深剎住腳,拍拍江塵的肩分開。
梁亦安走在前,顧寒深走在後,隔一會傳來游戲聲。
她停下來,回頭看他,眉目緊縮:“顧寒深,玩游戲不看路很危險的。”
他擡眼看她又冷笑,“你管的可真多。”
說歸說,手上的動作未停。
梁亦安也不好再勸,只得過馬路時一遍遍提醒他。
顧寒深不怎麽愛搭理她,這讓梁亦安有些難受,她長得白白淨淨,性子又乖巧,周圍的人都說她可愛聽話,怎麽到他這就變了。
梁亦安情緒低落,過了馬路就不再說話了。
兩人在院門口分開,梁亦安平時回家要先吃晚飯然後去學琴,但今天實在是沒胃口,飯也吃得少,梁母問起來,她照實說。
梁母開解她:“也許是剛搬來,不太熟悉,你更應該幫助他。”
随後又去給老師電話詳說收保護費的事情。
梁亦安抱着樂譜跟梁母說再見,出門又遇到院門外盤腿坐着的顧寒深。
她本不想理,又想起梁母的話。
腳步一轉,走過去。
“顧寒深,你沒帶鑰匙嗎?”
回答她的是游戲聲。
梁亦安咬着唇,實在是不知道怎麽開口問第二句,她索性不管了。
學琴的地方與她家隔着一條街的距離,今晚彈錯好幾個音,老師說她心不在焉讓她回家好好練習。
再回來已經是晚上八點半,推開客廳門又見到顧寒深。
梁母招呼她過去,“深深媽媽和奶奶出去辦事,路上堵車了還要半個小時才到家,你們先做作業吧。”
顧寒深趴在餐桌上寫作業,很認真的模樣。
梁亦安抿嘴坐到他對面,兩人視線對上他又變得冷冷的。
仿佛兩個人般。
睡前,梁母給她送牛奶。
“安安,那孩子性格挺好的,我叫他進來歇會還跟我道謝呢,你們是不是在班上有什麽誤會啊?”
梁亦安掰着手指,嘟着嘴巴說:“他老是板着臉,好兇的。還不喜歡上課,不喜歡我們老師。”
梁母嘆氣,撫她的黑發,耐心的解釋:“他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肯定會有小情緒,如果安安去了金城,你也會傷心對嗎?更何況是離開原來熟悉的環境。”
梁亦安抱住她,圓溜溜大眼睛眨啊眨:“媽媽,我不要離開家。”
說着說着帶了哭腔。
“哎喲,我的小公主,乖寶寶呀!”
梁亦安眼睫毛上都挂着淚花,就怕媽媽不要她。
梁母哄了好半天,梁亦安躺在被子裏拉她的手不願意放,“媽媽,我不去金城,我要永遠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乖。”
那時候梁亦安是真的想和家人永遠在一起,可她不知人生不過一段旅程,有人會先走有人會在原地停留好久。
梁母在父親病故後,打好幾份工養家,直到她高中畢業與宋叔叔吃過一頓飯,梁亦安才明白有那樣一個男人在背後默默的支持她媽媽。
媽媽臉上笑容逐漸多起來,她也為她高興。
梁母得知她要去金城上大學,哭了一整晚,反而梁亦安抱住她勸她,一轉眼她也變得不一樣,小時候的乖寶寶依舊聽話,但也乖巧的過分。
高二那年,她放棄了鋼琴。教琴老師握着她的手不停掉淚,她教梁亦安快十年,知道她的難處唯有嘆氣。梁亦安去金城之前特地去拜訪老師,給她彈一首《月光》自己也紅了眼眶。
她沒有出過遠門,踏入金城後卻想到當年的小男生。
遠比危城繁華的金城,她似乎有點明白顧寒深的傲氣從何而來,天之驕子本該如此。
夢醒了,梁亦安盯着桌上的鋼琴模型難以入睡。
翻身下床去陽臺吹會風,晚上沒有白天悶熱,吹散心頭的悶氣,正要返回卧室,樓底下車燈掃過。
梁亦安不知在心虛什麽,偷偷移到柱子背後往外看。
車是直接開進隔壁院,不過人先下來了。
身材高挑的女郎,長卷發妖嬈的垂在身後,即便是在夜裏也能感受到她的魅力。
兩家院子隔得近,又是淩晨,梁亦安輕而易舉就能聽見她的嬌呼。
“深哥哥,腳好痛哦,你背我。”
下一秒,顧寒深又從院子裏折返回來,低着頭表情看不清但很自覺的彎下腰。
女郎跳上他的背,小腿甩啊甩。
梁亦安抿唇,回過頭來手心都發燙,而後緊緊握成拳。
好似那樣一個毫無預兆的吻從未存在過,如夜風刮過就散。
她徹底睡不着。
早上醒來頂着碩大黑眼圈,不得已畫個全妝,她平時基本淡妝,畫個眉毛塗個口紅完事,跟劇組的時候通宵達旦那是常事,臉都不洗的。
到樓梯口已經聞到涼面的香味。
梁亦安上學時就喜歡吃老李頭的涼面,小推車上插着紅旗,每天都在校門口守着,她最喜歡那個味,心裏頭也跟着歡快,下樓時腳步都變輕快。
“媽媽,老李頭還在賣涼面嗎?”
顧寒深站在客廳裏,回頭望去就見梁亦安難得活潑,她蹦蹦跳跳的下樓,長裙滑過小腿,臉上的笑意迎着陽光明媚動人,他幾乎移不開眼。
直至兩人視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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