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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梁亦安悶悶不樂的回家。

身後依然跟着顧寒深，他身邊還有一溜小跑的江塵。

隔着五米遠的距離，江小胖子喘氣道：“深哥，我們不要捉弄梁亦安啦，她會不高興的。”

顧寒深攬住他的肩，一臉深沉：“你是要最新款的游戲，還是梁亦安喜歡你啊？”

“我……我都想要。”

“喲，你胃口還真大。”

江塵停住腳步勸他：“深哥，這樣下去她會讨厭我的。”

“讨厭才能讓人記住你。”

顧寒深是金城來的少爺，有錢人家懂得也多，江塵想想還是聽他的話吧。

往後，顧寒深總是變着法的捉弄梁亦安，不交作業她說幾句就拿毛毛蟲吓她，有時候還往她抽屜裏塞蟲子，反正把她吓哭就高興。

梁亦安也不是沒有跟母親提過這事，但梁母和顧媽媽關系好，梁亦安每次說起梁母就拿“男孩子天性鬧騰，其實心地不壞”做借口。

梁母沒有辦法，梁亦安就去找顧媽媽，那個漂亮的女人還沒等她開口，就誇她。

“安安真是個乖孩子，我家深深期末考試成績不錯，他說全是你幫忙，以後就和深深組一個學習小分隊，怎麽樣啊？”

梁亦安聽得一愣一愣，嘴還未張，又聽她說：“深深太調皮，他要是在學校裏不聽話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們放學就一起回來做作業，然後吃完飯他在陪你去練琴，晚上那段路太黑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的。”

梁亦安壓根來不及拒絕，便被規劃好了所有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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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寒深的媽媽優雅知性，說話也有磁性，是天生能讓人挪不開眼的女人，梁亦安稀裏糊塗就點了頭。

一直到小學畢業，她都一直跟顧寒深綁定學習，上學下學，她練琴他就在外面打球。

小升初的暑假，兩人都考上最好的初中。

梁亦安不再是娃娃頭，短發留長紮起來，簡簡單單的馬尾，抱着樂譜從琴房下來，一身淡粉色的蕾絲裙子，裙随着走動在腿邊跳躍，她依舊是安安靜靜的性子，乖巧可人的模樣。

籃球場上，顧寒深再次投中，他的隊友紛紛歡呼。

梁亦安側頭看去，顧寒深喝完一瓶水，跳起來丢瓶子，一道漂亮的弧線劃過，水瓶落入垃圾桶裏，他利落的轉身與她視線相撞。

月色還亮，梁亦安收回目光低着頭。

很快，顧寒深拍着籃球趕過來，走到她身邊還轉起球來。

正好三個同齡女生從街對面靠近。

“哇，那是不是危小的校草顧寒深啊！”

“對诶，好帥啊！”

“果然校草的籃球都打得不錯。”

這樣的議論不是第一次聽到。

從顧寒深來危城起，他的名號就傳遍整個學校，成績好、長得帥、游戲玩得好、家裏還有錢，簡直标準的王子形象啊。

以前梁亦安還不覺得，等到他們上六年級，已經有初中的學姐過來打聽他有沒有女朋友，搞不好以後上初中上高中會收到更多的情書和禮物。

梁亦安也收到過情書，不過被顧寒深當衆念過之後就不再看情書，抽屜裏的情書和禮物都被顧寒深搶走，她連生氣都不想了。

梁亦安讨厭顧寒深，從頭至尾的讨厭。

顧寒深好像習慣了女生的崇拜，梁亦安快走幾步，他也加速跟上。

“梁亦安，你走這麽快做什麽？”

他始終比她高一個腦袋的距離，腿長的優勢瞬間顯現，快速跟上她，梁亦安腳步接近于小跑，這次顧寒深沒追了，他就站在原地看她跑。

梁亦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跑，她就是不想聽到那樣的閑言碎語。

“梁亦安怎麽老跟顧寒深上下學啊，顧寒深還送她去學琴，就算是鄰居也太親密了吧！”

“難道他們是在談戀愛？”

“不可能，梁亦安配得上顧寒深嗎？她醜死了。”

梁亦安的确不是什麽小美女，頂多算清秀，學校裏比她好看的女生多了去了，有的還化妝，衣服也時尚，她才有小學生的樣，可顧寒深不是啊。

煩死了，她超級讨厭顧寒森，為什麽要拉上她呢？

這樣的疑問始終得不到解答，八月天氣正熱，鼻尖都冒汗。

“吶，買一送一，你是送的那個。”

蛋筒遞過來，梁亦安盯着顧寒深賤兮兮的表情，一手甩開，蛋筒“啪”的摔在地。

顧寒深都愣住，撇開臉：“你愛吃不吃。”

“我就不吃！”梁亦安低吼出來。

顧寒深抱着球吃蛋筒，一口太用力吃到嘴邊都是，估計也被氣到。

“梁亦安，你鬧什麽啊？”

“顧寒深，你這個路癡，連回家的路都走不回去，你憑什麽比我分數考得高？老師都喜歡你，同學都為你說話，你憑什麽？”

梁亦安一股腦說完，可……不，不是想說這個，她是想說“顧寒深，你離我遠點，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顧寒深蛋筒也不吃了，撿起地上的蛋筒包好丢進垃圾桶。

梁亦安看他背影，狠狠的跺腳，半是哽咽的說：“我讨厭死你了。”

如同那年夏天，吊死鬼為了自保而吐絲懸挂在樹梢，梁亦安似乎也是為了自保，為了她的情窦初開。

因為後知後覺的喜歡所以才讨厭對方，讨厭他在身邊亂晃，讨厭別人對他的目光，以至于讨厭看到他，連帶讨厭他的好成績高分數，讨厭他與她又上同一所學校，可是卻不在一個班。

初中，兩人分開。

一個在走廊頭，一個在走廊尾，如是有心逃避，基本一天都見不到面。

而一起上下學成了回憶，偶爾梁母想起她好久都沒有去隔壁喊顧寒深，才明白過來女兒已經長大。

顧寒深有了新的夥伴，江塵會來喊他一起上學，梁亦安看準時間會早走或者晚走，就是不碰到一起，倒是江塵上了初中變瘦了，他與梁亦安一個班，成了她的班長，兩人參加學習小組時提起小學那會。

“我以前可喜歡過你，後來你都不看我情書，我就放棄了。”

梁亦安滿是詫異，江塵偷偷告訴她，“其實以前老捉弄你挺不好意思的，我跟你道歉。”

“這有什麽啊，你要是想道歉不如跟我說說這道題怎麽做。”

上了初中，江塵的成績一直穩定在前三，梁亦安覺得自己不能過度分心，也得趕上去。

江塵無意間感嘆：“要是深哥在，你都不用我教，他一定能用三種方法寫出來。”

梁亦安努努嘴，做着題避過這個話題。

江塵到底不懂女孩子的心思，跟她問起語文作文時又提到顧寒深。

“其實深哥念的那份無名情書是他寫的，對不起啊梁亦安。”

水性筆按在紙上，暈開一層。

“沒，沒事，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誰還記得啊。”

他們不過才上初一，那都成回憶了，像個老者，其實青春都才開始。

這天下了晚自習，梁亦安特地等在校門口，也不是特意，不過是江塵說班主任找他會晚點放學，讓梁亦安去跟顧寒深一起回去。

顧寒深是路癡，江塵也清楚。

他記不住路到了路盲的程度，哪怕是走了好幾年的路，在他眼裏都是一樣的建築，除非有人守在那，他的腦子裏才會有些許印象。

顧寒深身邊總是圍着他的兄弟，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出校園門，梁亦安不自覺的往後做隐身狀。

到了分岔路口幾乎大部分學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只有顧寒深從包裏拿出耳機站在路口止步不前。

梁亦安知道他不認路。

路癡的眼裏，沒有目标就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走上前，低聲喊着他的名字。

“顧寒深。”

輕輕巧巧一聲，不知帶了多少的勇氣。

但她沒有得到回應。

顧寒深已經戴上耳機，目光直視前方，等綠燈後腳步往前，梁亦安伸手拉住他的書包帶子。

再次喊他名字。

“顧寒深。”

不管他聽沒聽見，梁亦安指着右邊的方向，“往這走。”

顧寒深被阻力拉住，仍不說話，默默跟在她身後，梁亦安走得不快不慢，想走快點是因為背後的人讓她有壓力，想慢點走是因為他們已經很久不曾這樣一前一後的回家了。

梁亦安心裏超級矛盾，腳步不自覺放慢。

突然，身後一道歡快女聲響起。

“顧寒深，蛋筒買一送一，吃不吃！”

梁亦安轉頭看到打着耳釘的女生，一頭長發披在腦後，校服圍在腰上，露出細胳膊和鎖骨，梁亦安對比着自己的胳膊和腰，總比同齡人要圓潤些。

他倆進了路邊的蛋筒店，再出來已經是二十分鐘後，兩人在店門口分別，顧寒深看到梁亦安迅速的低下頭，從口袋裏掏出耳機繼續戴上。

梁亦安應該走的，可她就是等在路邊數過往的車輛，眼裏泛着酸澀，只當是看書累了，揉一揉差點淚花都要落下。

長寧路的路燈壞了。

梁亦安掏出手電筒在前面打着，她上學不帶手機，但顧寒深是帶的，所以才會經常用手機聽歌。

那一段路異常安靜，梁亦安終于鼓起勇氣說話。

她不知道顧寒深到底會不會聽她說的，但還是開了口。

“顧寒深，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說你是路癡。”

就是那一次兩人徹底鬧崩，始終沒有人先開口說和。

“你學習成績好不僅是因為你聰明，你還努力，你有好人緣也不僅僅是因為你有最新的游戲機，你救江塵那次是因為沒找到路吧，你可以不管他的卻還是給他解圍，我聽說高年級的學長都想找你麻煩，最後被你擺平了，顧寒深你真的很了不起，我挺佩服你的。”

還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但已經到了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