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Chapter37
Chapter 37
杜湛明的這一聲“爸媽”,叫得倪禾心尖兒一顫。
婦人的表情不太好,不看他,也沒看倪禾,攏了攏衣口,試圖以此來緩解尴尬。
男人的嘴巴張了張,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話。
倪禾奇怪地望向杜湛明,後者竟然神色也太對勁,怔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只得揚起微笑,“伯父伯母先進屋吧?”
婦人卻搖了搖頭,看向杜湛明,“眼見着快到那個日子,這段時間你都沒有主動聯系我們,我們就想着來看看你,沒想到……咳,我們應該先打聲招呼再來的。”
杜湛明聞言定在原地。
“是啊。”男人在旁邊應和着,把手中的塑料袋遞給倪禾,“在樓下超市買了點水果,你們好好吃吧。”
杜湛明的臉色有些泛白,話說得有些艱難,“爸……媽,是我不對,這段時間太忙了,忘了……”
“我們走吧。”婦人打斷了他的話,扯了扯男人的手臂,像是多待一秒都是一種折磨似的,率先快步離去。
男人揚起苦澀的笑意,追了過去。
倪禾莫名其妙地看着雙方,全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
看着身旁杜湛明臉色似遭受了什麽打擊般,她心裏一嘆,伯父伯母和他的關系似乎不太好。
他見她一直看着自己,想要裝作無事的樣子,唇角僵硬的弧度卻出出賣了他。
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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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她帶到餐桌旁,“早餐已經做好了,嘗一嘗吧。”
倪禾摸了摸餐盤,經着剛才那麽一耽誤,食物也涼了,好在現在天氣偏熱,也沒那麽講究。
“知道你早晨不愛吃重油的東西,這肉絲面只最後給了少許的麻油。”杜湛明吃了一口,随意說道。
卻發現對面的人沒有動筷。
他:“怎麽了?”
倪禾指了指他的手,“你筷子拿反了。”
他低頭看了眼,果真如她所說,笑了笑,“已經這樣了,就這麽将就吃吧。”’
整頓飯間,二人少言。
倪禾時不時地會用餘光觀察他,發現吃飯向來很是專心的他,竟然吃着吃着就發起呆來,十分鐘過去了,她已經吃得能見碗底了,他卻統共沒有吃上幾口。
漸漸地,她也食之無味,拿紙巾擦了擦嘴。
“你去休息吧,碗我來洗。”倪禾說。
他卻起身收拾碗筷,“我來洗吧,醫院事忙,我想了想還是得去一趟,你一會兒好好睡上一覺。”
倪禾心中一突,看來他并不想讓自己見伯父伯母,亦或者是伯父伯母對她疏遠的态度,讓他左右為難了。
她也不想以這麽混亂的方式見長輩,只是事發實在太突然了。
越想心裏就越委屈,她有這麽見不得人嗎?
廚房裏想起水流聲,她看了看他站在水槽邊的背影,不自覺地咬緊了嘴唇,他在想什麽,是不是在想怎麽結束這段不令人看好的感情。
她越想越心慌。
碗洗得很快,他出廚房的時候在門上挂的毛巾擦了擦手,往衣櫃的方向走去。
流水聲卻并沒有因此斷絕,倪禾快步跑向廚房,發現水龍頭裏還在源源不斷地往外沁着水,一如她心底往外蔓延的未知恐懼。
她扭緊水龍頭,抑着心裏的那口氣跑到他身邊,“你剛才忘記關水了。”
他頓了頓,繼續系襯衣扣子,“是嗎……”
手卻被她給拍開,倪禾解開他的扣子,“你到底在想什麽,心神不寧的,連衣服扣子都扣錯了,這樣去醫院窦展一定會笑話你的。”
他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以轉身照鏡子的方式,極為自然地拉開了和她的距離,自己伸手重新系了一遍。
倪禾的手凝在空中,許久才收了回來,眼眶有些發熱,他這是什麽意思?連她的觸碰都覺得不自在嗎?
她覺得應該和他好好聊聊。
剛準備出聲叫他,他卻像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猛地擡頭,急急地往閣樓跑去,弄得她措手不及,也趕忙跟在他身後。
一上樓就聽見他在那裏自言自語,“燈呢!床頭的燈怎麽不見了?”
緊接着他開始翻箱倒櫃,就像失了智般,連被子都掀開看了眼,沙琳都被他的陣仗給吓得躲進了窩裏。
倪禾皺眉望了他片刻,轉身下樓,打開儲物櫃最下面的一層抽屜,拿出了那個燈壁印着雲朵圖案的舊燈,慢步走上樓,遞到六神無主的他面前:
“燈在這裏。”
他小心翼翼地接過,渾身松軟下來。
她解釋道:“上次沙琳吐的偏偏是一處脫了線的地方,後來我擦幹淨後,燈怎麽也點不亮了,于是我就收起來了。”
杜湛明卻像聽不見任何聲音般,目不轉睛地盯着燈,輕柔地摸了摸燈罩,那眼神裏的輕柔就像是在看着愛人般,生生刺痛了她的眼。
“這燈,有什麽特別的嗎?”她終于問出了自己一直逃避的話。
這句話就像點醒了他一樣,下意識地看向她,發現她的眼底已經噙滿了淚水,心裏一疼,“對不起,我……”
“我不要對不起,我要的是一句解釋。”她的神色執拗。
他的目光複雜,手裏卻仍舊緊握着臺燈。
“伯父伯母不喜歡我是嗎?”她的語氣逼人,實際上說話根本就沒底。
他沒說話,也就是默認。
“你根本就沒想過要帶我見他們是不是?”她繼續問道。
他說:“不是你想的這樣,我只是做好現在讓你見他們的準備。”
她的鼻音漸重,“杜湛明,你有事瞞着我。”
他揉了揉額角,“我們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好嗎,現在我有點亂……”
“鬼他媽以後才會理你!”她甩下這句話,穿上外套跑出了家門。
哭得完全沒有形象可言,身後很快就有人追了過來。
杜湛明抓着她的手腕,往家的方向拉,“你先回去,要走也是我走。”
她脾氣上來了,猛地擲開他的手,她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還要茫然,這種感覺就和當初在內羅畢的直升機上一樣,明明就站在他身邊,卻好像永遠都走不進他的心一樣。
現在回去,難道又再一次被朦朦胧胧的愛意給搪塞過去?
有的東西不是你緘口不提,它就不存在了,它會像今早那樣,時不時竄出來給你當頭一棒,把營造出來的塑料恩愛砸得面目全非。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杜湛明,你沒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她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的眼眶布滿血絲,嘴唇卻分毫未動。
她抽噎着,“我算是看清了,你做的所有事,不過都是對我死皮賴臉的憐憫。戀愛不是這樣的,不是耍嘴皮子功夫,更不是肌膚之親的接觸,而是相互之間的苦痛喜樂共同承擔,我對一個永遠都罩着層面紗的人,愛不起來。”
杜湛明想要再次拉住她的手,卻被她提前給躲開。
“杜湛明,我們就這樣了吧。”她說了這句話後,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吩咐司機快些離開。
他從來沒有對自己表達過任何的愛意,好像說出“喜歡”二字就像觸犯了什麽自然法則會導致蝴蝶效應似的,對她這樣吝啬,到底是因為不愛吧。
她以為自己不會在意這些,只要他願意接納她,她願意等,等多久都無妨。
只是她高看了自己,原來她是這麽小氣的一個人,并且越來越貪婪,想要把他的精神世界都占為己有。
她愛他,不能對他父母的不接受淡然,可是,最不能接受的,是他那顆晃蕩不已的心,很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
杜湛明站在原地,望着出租車的遠去,像跌進了一個深淵,心裏空落落的,“憐憫?傻瓜,我有這麽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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