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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往事于秦思渺而言不算多好的回憶。

像是四五月份的回南天，潮濕粘稠，說不出的難受。

所以在見到宋行野之後，秦思渺的情緒肉眼可見低落幾分。

就連收拾包裹出院也是怏怏。

一直到上了車，秦思渺給梁茜之發消息報平安時，才偶然想起自己先前找人要的約會場所推薦。

梁茜之給自己發的文件夾還在。

秦思渺擡手劃拉半天，将自己先前挑的幾個地方都用紅筆圈了起來。

一番挑挑揀揀之後，最後又只剩下最後一個。

是南山的一處古寺。

考慮到拍攝問題，所以梁茜之早在第一輪選場所時，就将古寺排除在外。

然而作為約會地點，秦思渺卻很樂意前往。

古寺清靜，而且半山腰還有一塊三生姻緣石，傳說一起觸碰石頭的情侶都會長長久久。

秦思渺低頭搜索着攻略，在看見這一條推薦語之時，雙眼猛地一亮。

雖然只是傳說，然而只要陪同的人是沈明洲，秦思渺都會欣然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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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沈明洲聞言，卻只是皺眉。

“怎麽突然想去古寺了？”

要是直接将姻緣石說出來，未免也太不驚喜了。

秦思渺挑起眼皮，挨着人肩頭：“想去求一下平安符。”

沈明洲失笑：“因為昨夜住院的事？”

秦思渺哼唧一聲：“算是吧，而且我也想給你家人求一枚。”

車窗外光影交錯淩亂，沈明洲一雙眸子隐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他聲音低低，像是不經意提起：“怎麽突然想起這個了？”

“也不是突然想起。”

秦思渺眨眨眼，女人纖長睫毛覆在眼睑下方，落下一片淡淡陰影。

說話都甕聲甕氣的：“就是有點擔心你家裏人不喜歡我。”

沈明洲輕笑：“……我喜歡你還不夠？”

秦思渺眼底偷藏了笑意，嘴上還是道：“那不一樣。”

因為沈明洲一句話，話題徹底跑偏，直到車子在車庫停下，秦思渺才記起沈明洲還沒答應自己去不去。

“再說吧。”

沈明洲擁着人下車，男人眉眼間依舊是淡淡的，“有空就過去。”

……

秦思渺是提前出院的，故而宋行野過來時，病房已經空無一人。

之前還和秦思渺提過宋行野的小護士剛好路過。

看見宋行野，小護士眼底明顯掠過一道亮光，揚着唇角打了聲招呼。

“宋醫生。”

宋行野颔首，視線在空病房內逡巡一圈，他斂眸撚了下指尖：“病人出院了？”

小護士點點頭：“剛走不久。”

可能是平時很少有機會能和宋行野搭上話，小護士話都不自覺多了起來。

聲音都帶着笑意。

“秦小姐和她男朋友關系真好，我剛剛還看見……”

話說一半，小護士才後知後覺，猛地仰起臉看向宋行野，雙眼稍稍瞪圓。

“宋醫生，你是不是……過來找秦小姐的？她剛走不遠，要不要我……”

“不是。”

話音未落，宋行野突然出聲打斷人。

男人聲線沉而穩，聽不出半點情緒：“陳醫生在嗎，我找她有點事。”

一聽說是正事，小護士忙不疊點頭：“有有有，我剛還看見她了呢，我帶你過去。”

宋行野“嗯”了聲，跟随着小護士出了病房。

臨踏出房門之前，宋行野的身影陡然一頓。

似是電影刻意放緩的慢動作，他稍稍側身，視線定格在窗口某處。

片刻後才重新擡起腳。

病房重歸安靜。

……

本來就是貪涼才感冒，沒過兩天秦思渺又恢複到健康的狀态，抽空還去看了梁媽媽一回。

梁茜之這段時間都在為新綜藝的事奔波勞碌，回家看母親的次數比秦思渺還少。

梁媽媽的廚藝都無處施展。

見秦思渺過來，連忙給她端上剛炖好的椰子雞。

“這雞我早上才買的，新鮮着呢。”

秦思渺笑着接過。

作為好朋友，有福當然得共享。

秦思渺找好角度給自己的椰子雞拍了張照片，順手給梁茜之發了過去。

還好心附帶一句——

不用謝。

氣得梁茜之差點将人拉黑，一通電話過來，不帶喘罵了秦思渺二十分鐘。

“我剛和嘉賓見了一面。”

梁茜之聲音都帶着困意。

“不瞞你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奇葩的情侶，見完我腦子就只剩下一句話。”

梁茜之深吸口氣，片刻才将話補充完畢。

“遠離男人，不然會變得不幸。”

這話連帶着将一整個物種都罵了進去，秦思渺稍稍挑眉。

右手舀着雞湯的同時，還不忘給家裏那位做辯解。

秦思渺慢悠悠補上一句：“除了沈明洲。”

這話說得突兀，梁茜之愣了兩三秒才回過神來。

她嫌棄“yue”了一聲，毫不猶豫挂斷了電話。

之前被媽寶男氣得郁結的心情也就此有了好轉。

畢竟秦思渺比較氣人。

只是一個小感冒，梁媽媽卻因此挂念不少，還拎了幾包中藥讓秦思渺帶着回家。

順帶還有兩份椰子凍。

“你吃一份，剩下一份你帶回家，給小沈嘗嘗。”

梁媽媽宛如操心的長輩，事無巨細叮囑了秦思渺好幾遍，方放心讓人離開。

還是黃昏時分，落日餘晖照亮了半片天際。

這個點，沈明洲肯定還在公司。

秦思渺垂首給人發了消息，不出意外沒有收到回複。

她略一思忖，突然改了主意，和前頭司機道了一聲：“去華越。”

……

同一時間，華越大廈。

作為沈明洲昔日的同窗好友，陸子恒俨然是為了襯托沈明洲才站在這的。

陸子恒，普普通通身家上萬億的二世祖一個，平時除了玩還是玩。

人生信條就是及時行樂。

這會會出現在沈明洲辦公室，也是借着公務的名頭過來邀請人晚上出去玩的。

“你都不知道，老頭子關了我一個月，差點給我關抑郁了。”

沈明洲頭也不擡：“你該。”

說起來，陸子恒會被家裏老頭子關禁閉這事也挺好笑。

當時陸子恒為了追一個女主播，傻愣子似的給人打賞了上千萬。

結果對方卻是個滿臉麻子的摳腳大漢。

還是個有組織的詐騙團體，專門挑陸子恒這種人傻錢多下手的。

要不怎麽說男人最了解男人呢。

陸子恒看了人兩個多月的直播，都沒發現端倪。

最後還是警察打電話過來，陸子恒才知曉自己上當受騙。

陸老爺子嫌棄自己兒子丢臉，直接将人關在家，吃齋念佛了一個多月，才肯将人放出來。

可惜陸子恒本性難改，這才剛出來一天時間不到，又開始蠢蠢欲動。

不過這回他學精，準備帶着沈明洲一起過去，到時應付老爺子也有個借口。

只可惜任憑陸子恒說得口幹舌燥，沈明洲還是巋然不動。

“不去。”

男人聲音淡淡，到最後甚至嫌棄陸子恒聒噪，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有事說事，沒事你可以走了。”

陸子恒眼睛都瞪圓一圈，不可置信。

“老沈，三十五天沒見，你怎麽還是這麽不近人情？！”

“我和你說，你這樣遲早會猝死的。”

“勞逸結合你聽過沒？”

沈明洲已經審閱完所有未讀郵件，陸子恒還在侃侃而談。

最後甚至嫌不過瘾，直接拽了把椅子，反跨着在沈明洲對面坐下。

“而且今晚那個酒吧是我朋友新開的，保證沒有什麽亂七八糟的人。”

一提起酒吧，陸子恒纨绔二世祖的毛病又開始發作。

“他還給我發了照片，說是今晚找了幾個小模特過來……我去，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

沈明洲面無表情。

陸子恒匪夷所思，都這時候還在為自己說話。

“古人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這是單純的欣賞，欣賞你懂嗎？”

沈明洲淡淡：“懂，打賞一千零五萬的冤大頭。”

“……操，能別提這事嗎？”

陸子恒捂臉，當時這新聞還在熱搜榜上挂了好半天，最後還是陸子恒找人撤下的。

實在是丢臉丢到姥姥家。

而且當時警察給他打電話的時候，陸子恒正準備給人再打賞兩百多萬。

好湊齊一個“1314”。

陸少爺難得少女心一回，結果卻被摳腳大漢傷得心碎一地。

今天坐着要不是沈明洲，陸子恒早就跟人急了。

偏偏沈明洲還一臉欠揍樣：“不能。”

陸子恒：“……”

……

秦思渺剛下車，正好碰上沈明洲的助理陳決。

冷不丁瞧見秦思渺，陳決臉上有片刻的詫異。

“秦小姐。”

他下意識往電梯口的方向望去。

今天就陸子恒一人來訪，故而陳決也沒攔人，只委婉道。

“需要我和沈總說一聲嗎，剛剛陸先生也過來了。”

秦思渺挑眉：“陸子恒。”

陳決點頭：“是。”

秦思渺莞爾：“不用了，我剛和明洲發過消息了。”

七點二十五分，秦思渺正好上了電梯。

已經過了下班的高峰期，所以大樓的人都走了大半，只有沈明洲辦公室還有光亮。

隐綽光影透過縫隙，漏出一道窄小的光亮。

七點二十八分，陸子恒垂首瞥了一眼時間，還是不甘心。

慫恿着沈明洲和自己一起過去。

“真的，那幾個模特長得都不錯，而且臉都沒動過刀子，保證純天然。”

沈明洲輕笑：“就只是不錯？”

陸子恒翻白眼：“那當然比不上你家裏那位，論長相哪有人能比得上秦大小姐？”

沈明洲哼了一聲，勾唇。

陸子恒喃喃：“可你也不能這樣啊，恃寵而驕你聽過沒？這樣下去，秦大小姐都被你慣壞了……”

七點三十三分，秦思渺正好穿過甬道，朝沈明洲辦公室走去。

七點三十六分，陸子恒徹底放飛自我，翹着二郎腿靠在椅子上。

“沈明洲，你知道欲擒故縱嗎？你得讓小思渺有危機感……”

陸子恒滔滔不絕，說半天才發現不對勁。

一擡眼，猝不及防撞上沈明洲幽幽一雙眼眸。

陸子恒吓得往後一退。

明朗光線下，沈明洲鼻梁上架着的銀邊眼鏡隐隐反光。

沈明洲薄唇微勾，漫不經心看向陸子恒。

他一字一句道。

“……你以為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