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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他不說話, 鴻軒上人立刻又說道“你若是不想動手，我讓沖虛師弟過來助你，順便查看一番周圍有無魔族動向。”

“掌教師兄”話音剛落, 就響起了由遠及近的焦急聲音“讓我去！我必須要去，萬一那真的是我兒雁回呢！”

“靈虛師弟！你明知道雁回……絕無生還的可能！”鴻軒上人看向突然出現的靈虛長老，眉頭皺了皺“即便和雁回長得相似，能從萬魔淵爬出來魔物怎會是他？”

“讓我去！”靈虛長老蒼老了許多的面容異常堅定“無論如何我得親自去确認, 若真的只是魔物我會親手……親手殺了他！”

“你這又是何苦？我壓着這個消息，就是不想你再次陷入傷痛之中。”

“師兄！我平素未曾求過你。”

鴻軒上人長嘆了一口氣, 沉默了好一會兒轉頭對君無渡說道“那魔物此時有沒有異常？”

“沒有，傷勢剛愈記憶全無。”

“玉宵, 那你如何看？”

君無渡放下翡翠琉璃杯, 淡淡說道：“今夜我會試探一番, 若是他心有邪念自當立刻斬殺，若是沒有, 那便等到師兄來再做定奪。”

“好, 那便如此定了。”鴻軒上人轉頭說道“靈虛師弟你和沖虛師弟一同前往, 務必要将此事查個清楚明白！”說完他又對君無渡說道“今日我便會修書萬古門，讓他們立刻派人探查惠陽城。”

切斷了聯系。

君無渡在茶幾旁坐看着窗外夜空中的電閃雷鳴，好一會兒他站起身, 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下一息, 修長挺拔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屋子裏。

周小一正迷迷糊糊地做着夢, 身子卻好像察覺到了危險猛地一下睜開眼。

他偏頭看去, 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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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不知道什麽時候師尊一身白衣站在床邊, 正沉沉地看着他。

“師……”想到君無渡不喜歡他這樣稱呼，他猛地住了嘴, 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從床上坐了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麽。

君無渡沒說話，廣袖一揮，整個屋子閃過一陣水一樣的波紋。

“這是結界，裏面發生的任何事情外面都不會聽到，所以……”他冷冽的眼神在周小一臉上梭巡，好似不放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的說道“你不要指望南枝會來救你。”

“你為什麽要殺我？”周小一表情全是疑惑。

“從萬魔淵爬出來的東西，只會是禍亂蒼生的魔物！”

“師尊”一聽這話周小一急了也忘記君無渡并不喜歡自己這樣稱呼他，“我不是魔物，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在山崖下，那裏面好多怪物要吃我……我不是魔物，我真的不是的……”

君無渡卻毫無所動，一柄劍扔到了周小一的手中。

周小一立刻朝後縮了縮，像是恨不得能離劍遠一點再遠一點。

“拔劍！”通體泛黑的不妄劍指在周小一的眼前，仿佛下一瞬就能刺穿他的右眼。

被這冷戾的聲音吼得抖了抖，周小一卻還是聽話地慢騰騰地撿起劍走下了床。

因為下床的動作，手上的劍還差點從手中滑落。

待到周小一站好剛擡起劍，君無渡刻意外放了殺意，那瞬間一股無形的氣在狹小的房子裏蕩了開去，站在對面的周小一只覺得渾身汗毛倒豎，連連朝後退了好幾步才站穩身形。

他抿了抿幹幹的唇瓣，微微下垂的眼眸無辜得讓人發軟，“師尊……我真的不是魔物！”

“無論你是不是魔物，今日你也必須死！”說着，君無渡手中的長劍便朝他揮來。

額頭冒汗的周小一感受到了一股十足的殺意，這一刻他看着君無渡深不可測的眼，知道對方是真的要殺了他。

求生欲讓他舉劍去擋，可是毫無章法卻又怎麽擋得住，倉皇間他的手臂瞬間被劃傷，一股刺痛瞬間傳到四肢百骸。

這讓他像是想起了在深淵裏的噩夢。

他整個人變了神情，拿着劍朝君無渡沖來。

全憑本能的招式在君無渡面前就恍如小孩之間的游戲，幾招後他打掉了周小一手中的劍。

一雙手用力地卡主了周小一的脖頸，他漸漸用力，即便是周小一這樣的成年人雙腿也漸漸地脫離了地面，

看着他面色漲紅，君無渡冷冷說道：“你要死了！”

周小一想要說話，可是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掙紮着雙手揮舞着，可是君無渡的手卻越收越緊。

他一臉青紫，雙眼暴突，眼看就要被君無渡殺死時，門卻突然被撞開了。

“周小一，我做噩夢……”南枝陡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這一幕“師尊，你在做什麽？”

君無渡看了一眼南枝，松開了手。

南枝連質問他的時間都沒有，飛似的奔到周小一的面前。

離開前，君無渡掃了一眼虛弱地靠在南枝懷裏的男人，轉身，沒有解釋一句地大步離開。

起初到這裏住下，一是為了照顧南枝，二是為了方便查看萬魔淵的異動，卻沒想到萬魔淵會爬出一個和周雁回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就如掌教師兄所說，能從萬魔淵爬出來的東西絕不是普通人，他本就應該以防萬一立刻斬殺，可是那人的死勢必會加重南枝的心魔，心魔再犯千醉花便會立刻失了藥效……想到南枝入魔時的癫狂，一向冷心冷肺的玉宵仙尊第一次猶豫了！

不過更多的是因為身為修真界戰力第一人不屑于對手無縛雞之力的稚子動手，因為君無渡有絕對的自負在他真的魔化前殺了他，所以讓他習字教他明理，給他一個有機會走向正途的成長時間！

可是這些南枝不知道，她不問，從來不屑辯駁的君無渡更不可能主動開口解釋。

那一夜等周小一睡下，南枝回到自己的房間，點上蠟燭找出了之前買的地圖。

她垂眸思索了許久，卻不太确定能去什麽地方。

兩個失去記憶的人，外面危險未知，萬一遇到危險也不知道自己這點道行能不能保護好周小一。

但是一想到今晚自己若是沒有被雷驚醒去找周小一的話，明天早上就只能看到他的屍體……再想到君無渡一直以來對他的惡劣态度，南枝知道自己必須要帶着周小一離開了。

關于君無渡的恩情，她會銘記在心來日找機會全部報答回去。

這一夜心裏有事的南枝睡得不太好，天剛微微亮，她便起床了，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去看周小一。

然而，床上哪裏還有人？

南枝想也不想把院子周圍找了個遍，甚至還去周圍的山頭找了找卻根本找不到人。

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回院子，推開君無渡的門時竟然發現他也不在。

這一刻，南枝的心如墜冰窟。

想到昨夜的畫面，無數可能在南枝的腦海裏浮現。

她強制壓下那些不好的想法，在院子裏來來回回地走。

太陽漸漸露出了半邊臉時君無渡終于踏着晨曦推開了院門。

南枝神情憤怒地立刻質問道“你把周小一怎麽了？”

她連師尊都竟不肯再叫。

君無渡盯着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周小一不見了，一定是你把他藏了起來，”對周小一消失的恐慌和對君無渡的盛怒讓她口不擇言，她帶着怒意咄咄逼人地繼續說道“我知道你讨厭周小一，你把他還給我，我馬上帶他走！”

本欲解釋的君無渡一聽這話，臉色瞬間涼了下去“你要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離開這裏？”

“對！”她回答得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的猶豫。

“你把他還給我，我馬上就走，這輩子都不會再來惹你生厭！”

“南枝！”一聲淩戾的聲音打斷了她“我并不知道他的去向。”

“不可能！”南枝連連搖頭，“一定是你昨夜沒有殺死他，你不甘心……他說過不會離開我的……絕對不會食言。”她像仇人一般盯着君無渡“你把周小一還給我，我帶着他馬上走。”

“我說過，我不知道他的去處”他失望地看着她“你竟如此不相信我的話？”

“不相信！”

看着她眼裏的決絕，君無渡面色一片冰冷，可是袖子下的手卻不可遏制地顫了顫，

他想到了那一夜南枝抱着他說的那些話。

她說永遠也不會離開他。

會永遠陪着他！

這些話明明還在耳旁，而如今她卻為了一個不相幹的外人三番五次地就要離開他。

失望還是惱怒君無渡說不出來，他阖了阖眼，不欲再搭理她似的，廣袖翻飛時靈力暴漲一瞬卻又如華光消散。

眉頭狠狠一皺，他分明在那人身體裏設下了追蹤法術，如今卻毫無感應！

院子裏的陣法沒有任何破壞之處，絕不可能是被外人帶走，一想到這裏他立刻朝那人的房間走去。

房間裏一切無恙，沒有任何的破壞，那只有一個可能，是他自己離開了這裏。

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君無渡眉眼間閃過一片濃烈的殺意。

南枝站在門口，神情憤怒到近乎紅了眼“你到底把他怎麽樣了？”

君無渡的憤怒心寒再也克制不住“我最後再跟你說一次，我不知道他在何處！”

這些日子來，南枝已經見識到了君無渡幾次發怒的神情，可是卻沒有哪一次像這次。

南枝不得不相信，君無渡應該是真的不知道周小一去了什麽地方，可是周小一什麽都不記得，又能去哪裏呢？

山裏沒有，那麽城裏呢，他會不會跑到城裏去了？

肯定是因為君無渡昨夜的态度吓到了他，南枝一想到這裏，二話不說轉身就走！

然而，身子還沒沖出院子，就被一道無形的波紋攔下來，她猝不及防地踉跄幾步差點直直摔倒在地。

南枝怔愣了幾息才反應過來，朝君無渡的房間質問道“你為什麽要攔我？你讓我出去，我要去找周小一！”

君無渡狠狠壓着眉，忍得額頭青筋暴突“……城裏有魔物隐匿，你的修為是去送死嗎？”

南枝的臉徹底的白了，周小一一定是遇見了魔物才回來不得，想到這裏她更是心急如焚“我必須要去找到他，他毫無法術……”

君無渡直接打斷了她“若我，不同意呢？”後面的字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出口。

一聽這話南枝臉上的憤怒焦急漸漸褪去，她就那麽看着君無渡，隔了好一會兒緩緩地喚了聲“師尊”

君無渡皺眉看向她，只見她的臉色看起來像是已經冷靜了下來，說出來的話像一盆冷水朝君無渡兜頭罩去，“我是一定要去找周小一的，如果你一定要阻攔那便動手吧！”

君無渡望着她眼裏的決絕，半晌說不出話來。

只覺得她自不量力的可笑，又覺得心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地揪住，他的五髒六腑都仿佛被擠壓在了一起。

他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短促又刻薄地冷笑了一聲“南枝你別忘了我是你的師尊，你的一切都是我所教授！”

南枝點點頭“我知道我打不過你，但是那又怎麽樣呢，我是一定要去救周小一的。”

她冥頑不靈的模樣是一腔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孤勇，君無渡額頭青筋暴跳正要斥責于她時，她接下來決絕的話卻把他砸入了深淵，“如果你實在不允，就把我逐出師門吧。”

“從此以後你不再是我師尊，我亦不再是你的弟子。”

“我的生死再不用耐煩你操心，如此你可以放我走了嗎？”

“……”

她平靜的樣子刺眼到讓君無渡生生閉了閉眼。

他怒不可遏只覺得心寒。

她能為了周雁回絕望到入魔，也會為了他不要性命，即便是一張長得相像的一張臉而已……

她的性子由始至終都沒有改變，固執執拗一旦認定的事情絕對不會輕易改變。

而他……何嘗不是如此？

明明在那場大夢裏說過要好生待她好好補償她，可是卻還是走到了今天的地步。

若是今日他不讓步地把她困在這裏，只不過是一步步地逼着她再次掉落深淵，大費周章一場不過是在重複上一世的結局而已！

想到上一世她死在大雪裏的模樣……

濃睫像是無法承受一般重重地垂下，就在南枝正想要說些什麽時一把通體翠綠的劍飄在了南枝的面前。

看着她戒備地朝後退了半步，君無渡嘲諷似地笑了笑“這是碧玉劍，你既決意要去找周雁回，這把劍便拿去！”

南枝怔怔地看了君無渡好一會兒，臉上不可遏制地閃過一絲羞愧，想到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南枝匆匆說了聲“師尊，對不起。”

一把握住劍，南枝快步朝屋子外走去。

她雖然不了解品級，但手中的劍靈氣逼人一定是極好的！

等她回來，再把劍還給他吧！

只是，自己剛才說了那樣的話，師尊應該會傷心的吧？

南枝回頭悄悄看了一眼君無渡，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屋子裏，神情隐匿在暗淡的光線裏看不分明。

南枝出了院子，擔心周小一安危的她不想浪費時間徒步下山，把心一橫心中默念君無渡交過的心法口訣。

起初那翠綠的劍只是顫了顫，南枝卻已經喜出望外。

這是她第一次嘗試禦劍。

她沉下心來，默念口訣專心感應，那劍顫抖得愈來愈厲害，最後真的倏地一下飛到了南枝的腳下。

南枝喜出望外地立刻跳了上去，起初她只敢低低的飛行，慢慢的越來越得心應手後，她加快了速度後來更是飛得越來越高，很快就消失在了天際。

青天白日如直接禦劍入了城，警惕的沒有直接落在大街上，而是徑直站在屋頂上一點點地在人群中梭巡。

只是在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想要找人是一件極費心神的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城裏的人和平日裏有些不一樣，那些人臉上沒有笑意，大多都是板着一張臉面無表情地來去。

很快，南枝把東市找完又去了西市，毫無所獲時她心下越來越焦急。

找到的時間越晚，周小一受傷或者遇害的可能都在變大。

正當她想要從屋頂躍下，卻被一雙手拉住。

她回頭一看竟然是君無渡，一臉意外地問道“師尊，你怎麽來了？”

“城裏有些古怪！”君無渡一身雪衣神情冷肅地站在晨曦中，半垂着眉眼看向腳下來往的人群。

南枝神情變得焦灼起來“那周小一更危險，他什麽靈力都沒有，不行我得繼續去找。”

“我并沒有要阻止你。”君無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是你要想清楚，若你不小心出了什麽事他便更無生還的可能！”

君無渡說得沒錯，南枝咬了咬唇瓣強制鎮定下來，朝他問道：“那現在應該怎麽辦？”

“把你頭上的木簪給我！”

南枝雖然不解，但是卻什麽也沒問地拔了下來。

一頭黑色的長發如潑墨般落了下來，熟悉的暗香盈鼻時，君無渡偏了偏頭。

接過南枝遞過來的簪子，掐指念決薄唇微動。

就在南枝不明所以時，那發簪突地飄向半空，轉了幾圈後，徑直朝北方飛去。

“跟着它！”

話音未落，君無渡已召出了不妄劍朝南枝伸出了手。

那木簪搖搖晃晃地在前面飛着，兩人一直跟着，跟了小一會兒南枝正要問話時就聽君無渡‘噓’了一聲，她偏頭看去，只見那發簪竟然停在了倚翠樓門口？

那一瞬，南枝腦子裏滑過好幾個念頭。

周小一來尋歡作樂？

周小一喜歡上了桑綠姑娘？

……

想到這裏，南枝頓時有些生氣。

好歹是她把他從深淵中拉了出來，不惜和師尊吵架也要留下他，這麽多天好生照顧着終于治好了傷，轉頭就把她這個救命恩人抛在了腦後。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喜歡桑綠姑娘他可以告訴她啊，她又不會阻止他！

害的她白白擔心了這麽久，還說出了那些傷害師尊的話，真是氣死了！

這種不信任的感覺讓她越想越氣，等她找到他一定得好生教訓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