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第70章

南枝像是意識到了什麽, 撐着手臂一邊後退一臉強制鎮定地問道:“君無渡,你要做什麽?”

“鎖起來,這樣你就不會到處亂跑了。”他每說一個字唇邊就湧出鮮血, 帶血的雙眼赤紅得吓人,明明忍受着滔天的劇痛,卻将鐵鏈兩頭激射進石室兩邊,面色不顯地一步步朝南枝走去。

七竅湧出的殷紅從他臉上逶迤落下時, 看起來凄豔到了極致。

“你瘋了你瘋了,你憑什麽這樣做?” 南枝瞪大了眼, 正要不管不顧地出手時才發現靈力全無,眼看君無渡已經走到了床榻邊, 她翻身立刻從另一邊跑下想要沖出門外, 可是剛跑了兩步, 右手手腕就被一雙大手死死鉗制住,力氣之大瞬間就在她纖細的手腕上留下一道紅印, 他咳嗽着“抱歉, 南枝!”

“你放開我君無渡!你放開我……”南枝劇烈的掙紮, 靈力被封如今不過是一介凡人,哪裏逃不掉君無渡的鉗制。

她根本睜不開宛如磐石的掌控,又氣又急的她一巴掌就乎到君無渡臉上時, 卻又被一把冰涼帶血的手抓住。

“君無渡, 你是我什麽人, 你憑什麽關着我……放開我, 快點放開我!”

君無渡卻劇烈的咳嗽着将她的雙手反剪在身後, 任憑南枝如何掙紮都紋絲不動, 而後就感覺到了腳腕上一陣冰涼。

她低頭一看,只見那冰涼的鐵鏈已經落在了她的腳踝上。

南枝氣得沖他大吼道“君無渡, 你是不是腦子有疾!”

君無渡重重地咳嗽着,手指隔空一點,南枝便身體一軟緩緩地倒了下去。

他伸手接住,喉頭卻遺出一聲悶哼。

蝕骨穿心的劇痛讓他雙手都抑制不住地顫抖了,卻忍着痛彎腰抱起南枝,他抱起她,穩穩地将她放在了石榻之上。

躬身而起時,他頭暈目眩差點摔在了她的身上。

在最後關頭,他咬着牙雙手撐在了石榻邊沿,痛楚壓抑到了極致,就連手背都青筋暴突得吓人,仿佛在下一瞬就會徹底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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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卻硬生生忍着,甚至在看見自己身上的鮮血遞到了南枝的臉上時,他被鮮血染紅的唇強行逼出最後一點靈力為她念了一遍潔塵咒,然後洗幹淨自己之後他垂着睫,顫抖着喂了她一粒辟谷丹。

手指離開嫣紅豐滿的唇瓣時頓了頓,像是留戀柔軟像是貪戀溫暖。

看着她格外乖巧的安靜,他知道,一旦她醒來會很生氣會有讨厭他會想盡辦法離開他。

但是如今他重傷在身根本無法阻攔,唯有如此做才能留下她。

她總是讓人操·心放不下,只要永遠待在他的身邊就不會再闖禍了。

他眨了眨眼,帶血的瞳孔裏散過一抹濃郁的黑氣。

她不是說了會永遠陪着他嗎?

說過的話怎麽能反悔呢?

反正他也會永遠陪着她!

他撐着手臂緩緩地站了起來,只是幾息的時間那原本清潔過後的白衫又浸出了許多血水。

他厭惡地低眉看了一眼,從乾坤戒中掏出一粒丹藥,一步步地緩緩挪到了石榻不遠的牆邊盤腿坐下。

南枝醒來時,看着陌生的環境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想起昏迷前的場景她神情一下子緊繃了起來。

結果剛動了動身子,就聽見了一串金屬碰撞的聲音。

她低頭一看,便看見了鎖住自己腳踝上的沉重鐵鏈。

她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立刻伸手去解,如今靈力被封的她與凡人無疑,一陣金屬碰撞聲後那鎖住腳踝的鐵鏈紋絲不動,她氣得咬着唇瓣去找那個瘋子,結果剛一擡眼就看見君無渡坐在不遠處。

一身血污地閉着眼,盤腿坐在陰暗的角落裏,一頭白發沾着暗紅幹涸的血液。

南枝氣不打一處來,憤怒地高聲喊道:“君無渡!”

打坐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明顯已經入了定。

看着牢牢捆着自己腳踝的時鐵鏈,南枝不死心地想用靈力震斷,不暢的經脈卻使不出沒有一絲靈力!

震不斷鐵鏈,南枝掏出藏在靴子裏的短靴,拖着沉重的腳步朝君無渡走去。

只要打擾了他入定,他也會短暫的氣血倒流,成為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結果她走啊走,走啊走,拖着地上鐵鏈發出了泠泠的碰撞聲,直到離君無渡還有一半距離時,便再也走不動了。

“……”

想到自己好好的大婚被這人無端破壞。

想到周小一一身的傷,肯定如今心急如焚地到處找她。

他如今地位不穩,一個人孤零零地面對虎狼環視,正是需要她幫助的時候,否則他那般不喜心機的人一定會被欺負的。

一想到這裏她氣得大聲罵道:“君無渡你這個瘋子!”

“我與誰人成婚,關你何事?”

“你真是吃飽了沒事幹!”

結果無論南枝怎麽罵,君無渡都像是沒有聽到。

他也确實聽不到……

他強行使用第七問,如今重傷在身入定療傷屏蔽了外界一切的幹擾!

無處發洩的怒火讓南枝的胸·脯急劇起伏,她氣得踢着腳上的鐵鏈,直撞擊得哐哐直響,而對面的君無渡卻連眼球都沒有一絲的波動。

看着面前這張慘白到像是死人的臉,

南枝只覺得君無渡這個瘋子真的是要臉不要命。

怕她嫁給一個魔族影響了他正道魁首的聲譽,就孤身一人跑來魔域大戰五方魔座!

還真是他玉宵仙尊的一貫作風!

可是明明她早已經不再是他的弟子,是死是活嫁給誰跟他有一文錢的關系嗎?

可是即便此時她有滔天的怒火都無處發洩。

她恨恨地瞪了一眼君無渡,轉身拖着沉重的鐵鏈回到石榻之上。

可是說是石榻卻連一床褥子都沒有,硌人得厲害。

她翻來覆去也找不到一個舒服的姿勢,最後幹脆下榻朝門口走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君無渡計算好了長度,她剛拖着重重的鐵鏈走到門邊,繃直的鐵鏈就再也拉不動一點。

她咬着唇瓣幹脆就在門邊席地而坐。

屋子外花草繁盛,一眼望去各色各樣的野花開了漫山,蔓延無邊竟然看不到頭。

看着那許許多多的蝴蝶在花朵上飛舞蹁跹,南枝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憑心而論這個地方真真是極美的。

就好像凡塵見美到了極致,以至于南枝撐着下巴一時間郁悶和煩躁都被趕跑了許多。

反正即便她再生氣再煩躁也只有等君無渡醒過來,她撐着下巴看着,偶爾有溫暖的春風佛過臉頰,惬意的暖洋洋讓人只覺的渾身骨頭都軟了。

魔域暗無天日常年冰封,她已經有許久沒有見過人間的景致了。

也不知道過了許久,南枝打了個哈欠,拖着鐵鏈子回到了堅硬冰涼的石榻上。

或許是心緒起伏太大,即便睡得難受,最後卻還是蜷縮在石榻上睡了過去。

但是一覺睡飽之後接下來的晚上她都睡不好,偏生君無渡受傷太重一直都沒有睜眼。

時間越來越久,南枝從開始的生氣煩躁再到後來直接麻了。

君無渡睜開眼時一眼在床上沒有看到人,他心口顫了一下,下一息才看到盤腿坐在門口的人。

她單手撐着下巴,嘴角被手掌撐得微嘟,沐浴在陽光下的臉氤氲着淺淺的粉,披散的長發因為她歪頭的動作而落在臉頰邊,有春風吹來時發絲輕輕飄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熟,她腦袋一點一點的像小雞啄米一般,手臂一滑腦袋猛地一點。

她像是被吓醒了一瞬,杏眼半睜半阖迷茫地四處看了一眼,然後又撐着手歪着腦袋砸吧着嘴睡了過去。

君無渡坐在暗處一動不動地看了許久。

他感覺自己好像在做一場虛無缥缈的夢。

夢裏不再有歸墟的皮肉剝落,夢裏不再是無能為力的死寂空冷,夢裏也沒有了那細細密密卻讓人窒息的疼痛……

她還活着活得好好的,在春日中打着瞌睡,陽光下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膚上的淺淺絨毛。

真實而又鮮活充滿了蓬勃的生機。

他就那樣看着,直到他的視線落到她大紅色的嫁衣之上!

那如血一般的紅色刺得君無渡瞳孔顫了顫,瞬間從這場大夢裏醒了過來。

自始至終南枝就沒有死,為了離他遠遠的,她甚至假死。

他找了她那麽久那麽久,她都不在乎,甚至還要和別的男人成婚。

如果他再晚到一步,如果再晚到一步,她就成為了別人的娘子……

她會叫着別人夫君,會和人……

想到那樣的場景,君無渡驀地繃緊了下颚整個人的神情都陰郁了下去。

他絕不會看着她嫁給一個魔族,就算把她一輩子都帶在身邊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呢?

反正一切都還來得及。

昏暗的光線中,男人緩緩地垂下睫,再次閉上眼。

南枝是倏然驚醒了過來的,擡眸一看就見角落裏已經沒有了君無渡的身影。

她拖着鐵鏈從床榻上走了下去,伸長腦袋看向外面。

只見君無渡正從遠處走來。

他佛了佛身上并沒有的灰塵,朝門口的南枝走了過來,直到站在她的面前,半垂着眼眸看向她“你醒了!”

他高大的身影瞬間擋住了充沛的光線,把南枝籠在了陰影裏。

看着她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君無渡沉默了幾息,問道:“餓了嗎?”

這人是怎麽樣在做了那樣的事情之後,還這麽理直氣壯心安理得的跟她說話的?

南枝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湧,明明有許多話要說竟然一時之間全都堵在喉嚨什麽都說不出來。

而罪魁禍首竟然還神情淡然地問她“怎麽了”

南枝深吸了一口氣,把腳上的鏈子沖他猛烈地晃蕩,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金屬碰撞聲。

她斜斜看向他,眼裏譏諷莫名“玉宵仙尊難道不打算解釋一下,這是個什麽東西?”

‘東西’兩個字她口音咬得極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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