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番外7

番外7

就在數千雙眼睛注視下，數百的人提心吊膽的以為傳說中的戰神無淵會大發雷霆時，卻見他賽雪欺霜的臉上甚至連一絲的生氣的痕跡都沒有，只見他慢慢地将掉在長衫上果肉佛開然後淡淡問道：“你喜歡吃什麽果子，我再給你削？”

他的聲音不高，但是在此刻落針可聞的廣場上來說卻幾乎能讓所有人都聽見。

這些人維持着震驚或者好奇的表情全都順着君無渡的視線看向了南枝。

感受到了鋪天蓋地的注視，南枝只覺得一刻都待不下去了，冷着一張臉二話沒說站起身就走。

她一走，君無渡也起身跟上。

直到一前一後的身影消失在火光盡頭，所有人像是從大夢中驚醒過來。

五位長老面色驚疑不定以外，好多族中女子一個個臉頰微紅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我一直以為無淵帝君是兇神惡煞的模樣，沒想到竟……竟……”

她半天沒說出來，旁邊有人打趣地接口“竟如此驚為天人？是不是很像木棉姐姐的意中人？”

木棉臉頰一紅，佯裝打了她一下。

兩人笑鬧着又聽旁邊的女子說道“我一直以為族中的弟子容顏絕色，真沒想到無淵帝君才是好看到極致。你們說天宮中其他男子是不是也有他這般模樣？”

她的話音一落就被一個穿天青色長裙的女子敲了敲腦袋“那般氣度容顏還有誰能比得過？我以前聽天宮神族的人說無淵帝君容顏無極，那時候覺得他用詞太過，現在看來倒是不是假的。”

“木羽姐姐，那要真的是容顏無極，那怎地沒聽人說過？”

聽到這話木羽笑了笑，湊近了一些說道：“聽聞無淵帝君第一次帶兵鎮壓獸族時，獸族全族驚為天人，熱血沸騰地發誓要将帝君搶回去。所以那一戰過後，無淵帝君逢戰必戴面具，所以天界很少人會傳聞他的容顏，他也甚是不喜別人提及他的容貌。”

這時有個爽朗的聲音插了進來，“我說你們就別再嘀嘀咕咕無淵帝君了，你們沒看見無淵帝君怎麽對我們帝姬的嗎？那樣子分明是愛慘了我們帝姬。我看你們啊就等着喝喜酒吧。”

絲毫沒有聽到廣場上的人議論的聲音。

南枝只是冷冷地一直朝自己的木屋走去。

本來就不耐煩聽着身後若有似無的腳步聲就更心煩意亂，就在快要走到木屋時她倏地轉過身，看向君無渡。

君無渡停下了腳步，也看着她。

他站在暗淡的天幕下，雪色衣衫飄動，鳳眼深深像是藏匿了無盡的夜色。

“君無渡”她眉眼上皆是明顯的不耐煩“我不是說過讓你走嗎，你為什麽還不走？”

她毫不客氣的質問全是嫌棄。

她毫無掩藏的意思，總覺得君無渡這種高傲的人肯定會受不了轉身就走。

可是她又一次失望了。

君無渡凝着她，然後淡淡的問了句“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這風馬牛不相幹的一句話直接把南枝給問懵了。

君無渡上前幾步，走到了南枝的面前，有亮光閃過落在他的眉眼上，他又認真地問了句“你喜歡什麽樣的男子？”

對上他的眼睛，南枝下意識地張唇想回答，不過又倏地反應過來，她和他是能讨論這種問題的關系嗎？

“反正我讨厭你這樣的。”她敷衍地扔下這句話就想走。

“南枝。”結果剛從君無渡身邊路過時她的手腕被一雙冰涼的手抓住“我可以改，你讨厭的不喜歡的，我都可以改。”

南枝倏地偏頭看向他，她以為自己是自己聽錯了。

可是那一向只能說出涼薄話的薄唇再次翕合，“南枝，我可以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望着面前這雙比夜色還黑的鳳眸，南枝無比清晰地看清了他艱澀的濕漉漉的目光裏帶着一絲懇求。

這樣的神情她從未在君無渡眼裏看到過。

也從沒想過會在他的眼裏看到。

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睥睨蒼生，寵辱不驚的，高傲冷漠的……

而這個男人現在在懇求她？

以至于南枝怔愣了幾息才像是反應過來眉頭慢慢皺起，她看向君無渡毫不猶豫地搖頭“無論你變成什麽樣子，只要你是君無渡我們就絕不可能。”

說完，她動了動想抽出自己的手。

可是卻被君無渡握得更緊，他近乎有些急切地說道：“你不是說過我們已經兩清了嗎？”

“确實兩清了，但是那些傷害我從未忘記，所以……”她斬釘截鐵地沖他說道：“無論你做什麽對于我來說都是煩惱，只會讓我厭惡。”

君無渡眸光微顫，倔強又像是絕望地搖了搖頭：“南枝，我做不到。”

他不能放手，不敢放手，一旦放手他和她就真的再也不可能了。她身邊總是有那麽多人，她終有一天會愛上別人成婚生子，然後徹底忘記他的一切。

怎麽能忍受她與別的男人親密，同塌而卧？

怎麽能忍受她會和旁的男人成親，和他再無關系？

她的一切都只能獨屬于他。

“君無渡你到底明不明白，感情的事情不是你強求就能如願以償？”南枝心裏的煩躁愈加濃烈，以至于語氣更加不耐煩“不愛就是不愛了，你何必要呢？”她直直地盯着他“你不是天界帝君嗎？整個天界各色女子你都可以随意挑選，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

君無渡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色，而他的聲音卻異常平靜“見過你愛我的樣子，我怎麽能放得開你？”

他們之間的糾纏已經深深地烙印在在他的心中，永遠也抹去不了。

他緊攥着她纖細的手臂，“神族的生命無盡，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沒關系，我可以等。一年不行，那便百年，百年不行那便千年。”

“你是不是瘋了？”這人怎麽如此的冥頑不靈，南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我現在看到你就覺得煩，你竟然還想着糾纏千年？”

看着她詫異又明亮的雙眸，君無渡突然低低地笑了一聲，他緩緩地放開了南枝的手。

“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那我就不讓你看見。”

可是你不能讓我等待了那麽久，卻要放棄好不容易與你重逢的時光。

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次放開你。

餘下的話悉數壓回了喉頭，現在的她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那他便不再說下去。

反正天長地久，他總會讓她看見他的心。

這一次，她和他絕不會再錯過。

無論，付出什麽。

南枝不知道君無渡在想什麽，只是清晰地看到了他濃稠的眼好似一點點煮沸的沸水，翻湧着某種激烈的情緒。

她被這樣的瘋狂燙得心口顫了顫，下一瞬她的眉頭狠狠皺了皺轉身就走。

這人又瘋了！

她為什麽要和一個瘋子說這麽多話，簡直雞同鴨講。

她踏入那間小小的木屋時，君無渡只是站在門外沒有進去。

南枝也不管他，‘嘭’地一聲關上門，将他那讨厭的視線隔絕在了門外。

她鋪好床榻，很快躺了下來。

門外安安靜靜的聽不見任何的聲響，她覺得君無渡肯定已經走了，不然他總不可能就在門外站一晚上？

打定主意不再想他。

很快南枝就阖上眼，睡了過去。

等到第二日睜開眼時，她是被一陣淺淺的飯菜香味給喚醒的。

她聳了聳鼻尖，揉着眼從床榻上站起身，走了出去。

結果一推開門就看見門外的草地上多了一張八仙桌，桌子上面放着小籠包，一碟清脆香辣的生瓜，和涼拌的花千絲，一碗瑩白濃稠的粥。

而君無渡放下兩幅碗筷朝她說道：“醒了便來用早膳吧。”

他站在盛亮的天光中，褪去了淩厲冷漠，如畫眉眼帶着缱绻。

南枝用了幾息時間反應過來，然後她的臉色瞬間冷了下去。

她竟然會走神？

像是為了發洩自己的情緒，南枝冷笑了一聲“我已經辟谷多年，早已不吃這些凡塵食物。”

一種銳利的疼劃過心口，刺得君無渡拿着筷子的手頓了頓，濃睫像是不堪承受地微垂了一瞬。

原來她當初被拒絕時便是這樣的心情。

滿腔的期盼被冷言冷語澆滅，一次又一次。

是他親手斬斷了他的人間煙火。

南枝沒管君無渡什麽反應，她朝阿姆的墳冢走去，本想着今日說什麽也要把雜草拔除了。

結果還沒走近就看見墳冢幹淨的甚至連一片落葉都沒有。

甚至墳冢後雜亂的藤蔓綠植都被修建得幹幹淨淨。

她的視線久久地停在放在墳冢上的白色小花，層層疊疊像是漫天的白色星星。

七星深雲！

南枝倏地轉頭看向不遠處的男人，“這花你在哪裏摘的？”

君無渡握着翡翠綠的筷子看向她，眼裏閃過一絲不解，卻很快地回答道“在村落外東邊的山谷中。”

南枝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

那個地方很隐秘，她只是帶過那個少年去過。

可是他已經死了，為了救她而死。

明明她和他認識的不過短短數日。

她就這麽站在墳冢前發了許久的呆。

等她回過神來時，就撞進了一雙深深的黑眸。

君無渡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偏頭說道：“難過的話可以說出來。”

“我難過什麽？你不要自做聰明！”南枝毫不客氣地怼了回去。

君無渡只是看着她，沒有反駁。

就像氣沖沖的一拳頭砸到棉花之上。

南枝突然覺得沒趣，也因為自己起伏不穩的情緒。

她轉身大步地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

這一次，南枝打坐了一整天沒有出來。

君無渡就在門外的蒲團上打坐療傷。

他和她僅僅只有一牆之隔。

本以為會是一個平靜的夜晚。

可是盤腿而坐的南枝卻陡然睜開了眼，然後下一瞬便看見木門被轟然砸碎，空中全是斷裂的樹木破碎的綠葉，以及一個飄然落地的白色身影。

赤血劍祭出的那一瞬，南枝已經出現在了君無渡的身邊。

君無渡立刻偏頭看向她“有沒有受傷？”

南枝搖了搖頭看向站在對面的四個蒙面黑衣人，問道：“你們是誰？”

回答她的是四人蘊含殺意的劍招。

剛一對上的那瞬間，南枝心道不好。

這些人的修為至少都達到了金仙境。

而她雖然領悟了法則之力，可是卻剛飛升不久無法純熟運用。

而對方是金仙境，卻已經能熟練運用法則之力構建屬于自己的領域。

在這領域中，對方就是主宰就是天道。

她雖然仗着修羅之軀可以勉力殺死一個，但是要面對四個人毫不留手的圍攻想要活命根本毫無勝算。

就在對方掐指念決之時，南枝想也沒想地将混沌之力催到了極致，渾身染着無盡之火，如離弦之箭朝東邊的殺手沖去。

這群殺手配合密切，必須出其不意迅速地打破他們的包圍圈。

只是就在她手中長劍就要刺向殺手的脖頸時，突然從旁邊蹿出的龐大靈力朝她襲來。

金仙境的全力一擊，要是生生受了肯定會受傷。

但是南枝雙眼一眯，卻沒有任何要躲過去的想法。

只要這人的攻擊落在她的身上，趁着這股強大的力量她一定會被摔出很遠，趁着拉開的距離她便有機會奔向廣場大殿。

加上那五位長老的實力，怎麽樣也能打個平手，受傷沒關系只要能活下去。

她是這樣打算的。

然而，眼看那攻擊就要撞上她身上時，天地陡然一靜，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停滞了下來。

只是這麽頃刻的時間，她甚至什麽都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只感覺到了身子一空。

然後她刺向黑衣人的劍落空，而她整個也被一股強大的推力推出了極遠的距離。

她立刻回頭，就看見了黑衣人淩厲的一招悉數落在了君無渡的背上，而他手中的不妄劍也刺入了南枝本想殺掉的黑衣人胸口。

她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看見君無渡狠狠地吐出一口鮮血，身子被強大的力量擊飛出去的同時，不妄劍也在同一時間化作漫天劍雨，全部刺向了他面前的黑衣人。

一聲凄厲的慘叫過後，君無渡重重摔在地上，而那黑衣人渾身就像是破洞的棉絮，無數金光從他身體裏迸發而出瞬間将身體撕裂成了無數的碎片。

南枝咬了咬牙，回身就要扶君無渡。

可是就在她的手即将觸碰到他的時候，卻被一股浩然的力量推開。

飄飛的衣擺交錯而過，她的身子不可控地朝後飛去，只看到君無渡唇瓣留着鮮血，說了一個字“走。”

所有的景色在她眼前急速倒退。

她只能看到君無渡撐着不妄劍，踉跄地站起身，擋住了追來的黑衣人。

南枝死死抿着唇，這人到底逞什麽強？

她即便是受傷也不會死，可是他的神魂好不容易修複，硬抗這樣的攻擊是會魂飛魄散的。

她是恨他，可是他為她而死，是想讓她對他愧疚一輩子？

做夢！

她絕不要承這個情！

南枝想也不想地強行在空中一個翻轉，堪堪止住向後飛退的身形，然後手中的無盡之火直接朝不遠處的大殿飛去。

頃刻間一片大火便蔓延。

就在黑衣人的劍眼看就要刺入君無渡的胸口時，一柄紅色的劍瞬間出現格擋了所有的攻擊。

南枝的身形被逼得倒退了一丈，然後甩開了抓住君無渡肩膀的手。她神情冷厲地說道：“君無渡，我不需要你救！”

看着突然出現的南枝君無渡沒有說話，只是帶血的唇角悄悄的上揚了少許。

明知道她不應該回頭。

可是她卻回來了，無論什麽原因，她舍不得他死！

這是第一次，他因為她的固執莽撞又不顧後果的沖動感受到了開心。

因為……他終于看到了希望，即便那麽微不足道，像是微開的門縫裏透出的一絲絲光亮，可他卻像一個跋山涉水的人在瀕死時看到了綠洲，即便拼盡所有他也想要努力地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