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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因為心中有所懷疑,所以接下來的幾天裏,烏椿都特別注意去觀察烏雲之和許映的互動。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師尊烏雲之老樹開花,老牛吃嫩草,故意仗着師尊的身份強迫許映,後來才發現在兩個人的相處裏,明明還是許映更主動一些。
而烏雲之,也不能說是不主動,但也沒有特別殷勤,如果不是親近的人刻意去觀察,其實是沒有辦法很快發現烏雲之對許映的特殊“照顧”的。
烏雲之對許映的特殊都藏在小細節裏,比如貼身練劍、傳授修煉心得等等。
當然,這些事情,烏雲之也不是沒有對烏椿做過,但烏椿敢打包票保證,烏雲之陪他練劍的時候,從來沒有貼他那麽近過,從來都是隔着一掌的距離,也從來不會碰他的手,更不會給他擦汗撩頭發。
而對于那些功法劍譜,烏雲之也從來沒有像對待許映那樣,拆開了揉碎了給烏椿傳授,都是讓烏椿自己頓悟。
烏雲之對所有人都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樣,唯獨好像有許映有無限的耐心和溫柔。
烏椿知道,烏雲之是個好師尊。
但是,就算他再遲鈍,此刻也辨明了烏雲之對待他和對待許映的差別,這絕對不可能是用偏愛來一言概之的。
而且,許映看烏雲之的眼神,也絕對不像是一個弟子對于自己師尊的敬佩和慕強。
那絕對不是敬慕,而是......愛慕。
是的,許映愛慕烏雲之。
如果說烏雲之看許映的眼神還有所克制的話,那許映看烏雲之的眼底就是完全赤裸裸的傾心了,都不帶掩飾的那種。
一想到這麽驚心動魄又禁忌的師徒戀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上演了,烏椿頓時就感覺自己也心驚肉跳起來。
留仙宗是嚴禁師徒戀的,畢竟師徒戀難免涉及偏愛某一個弟子,這對于烏雲之的其他弟子來說,是很不公平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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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不管怎麽說,烏雲之是年長許映這麽多年的人,還是許映的師尊,如果這段師徒戀傳出去,很難讓人不懷疑是烏雲之仗着自己師尊的身份故意引誘壓迫許映,萬一到時候許映回過神來,把兩人的相戀定性成是烏雲之強迫他,那烏雲之在修真界的名聲可算就是徹底臭了,留仙宗不可能再留這樣一個師德敗壞的人當峰主的。
一想到有這個可能性,烏椿就忍不住擔心起自己的師尊來。
好在烏雲之因為受了重傷,所以不得不閉關幾天,這讓烏椿可算是松了一口氣。
但他這口氣好像松的有些早,因為他忽然發現——
許映幾乎每天都會到烏雲之閉關的洞府門前等。
而且他等的還特別旁若無人,練劍在等,吃飯在等,完全不在意其他同門的眼光,幾乎要把“我喜歡師尊”寫在臉上。
烏椿:“.......”
他都快急死了。
一天,在烏椿又聽到有人私下裏議論烏雲之和許映的關系時候,烏椿終于爆發了。
他之前沖過去,把許映拉到了一邊。
許映下意識想甩開他,就聽見烏椿氣沖沖地說:
“許映,你有沒有羞恥心的?!”
許映:“........”
他被罵的有些莫名其妙,“你發什麽瘋。”
他甩開烏椿,嫌棄地擦了擦自己被烏椿拉過的手腕:
“別碰我。”
“你以為我稀罕碰你。”烏椿都快被氣笑了:“你知道你現在在幹什麽嗎?”
“我知道啊。”許映認認真真道:“我在等師尊出關。”
“那你就非得在這裏等?”烏椿抱臂,翻了個白眼:“回你的竹屋去。”
“我不。”許映道:“我要師尊一出關就能看見我。”
“........”
烏椿一聽這話,登時警覺起來。
他像一個緊繃的樹枝一樣,刷的一下站直身體,随即将手指抵在了唇上,搖了搖頭,示意許映噤聲:
“你可別在別人面前這樣說。”
他憂心忡忡地看着許映:
“你能不能收斂一點?”
他說:“你這樣,別人都要以為你喜歡師尊了。”
“我就是喜歡師尊啊。”許映理所當然:
“他是第一個對我那麽好的人,我不喜歡他,我喜歡誰?”
“.........”烏椿原本不想把事情挑的那麽明确,只能假裝不知道那樣敲打許映,但沒想到許映還真的承認了,瞬間讓他面如土色:
“你瘋了!?”
他往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湊到許映面前,小聲警告道:
“你以後不許再說這些話了。”
他頓了頓,又道:“尤其是在師尊面前。”
“為什麽?”許映真實地疑惑住了:“為什麽不能說?”
看着許映茫然的模樣,烏椿真的要急死了,語氣裏也不由得有些沖:
“許映,師尊對你這麽好,你真的想害死他嗎?!”
許映:“........”
他茫然道:“我沒有想害死師尊啊..........”
“可是你這樣,就是在把師尊推到了不仁不義的境地。”
烏椿一向在心裏崇敬烏雲之,完全不允許有任何敗壞烏雲之形象的人或者物出現:
“他可是你師尊,要是你們倆的事情傳出去,你知道對他的影響有多大嗎?”
不管是人間還是修真界,師徒戀都是禁忌,無論在哪裏都是不被允許的。
尤其是烏雲之都已經幾百歲了,而許映還是個剛滿百歲、剛修煉成形沒多久的小蛇,烏雲之當上峰主的時候,許映都還是個沒破殼的蛇蛋。
所以他們倆的歲數,都不能算是隔着爺爺和孫子那麽遠,簡直就是差了老大輩了,在旁人看來,自然是有些怪怪的。
但許映又不管這些。
他喜歡烏雲之,不管烏雲之歲數比他大多少他都喜歡。
何況烏雲之又不是老的牙齒頭發都掉光了,他明明還很年輕,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五歲左右,許映不明白這有什麽不被允許的。
見說許映說不動,烏椿就只能去找烏雲之。
他以為烏雲之這一閉關,可能也就正常閉個三五年,但讓他震驚的是,烏雲之直接就閉關了三個月就出來了。
那時許映就等在門外,一見烏雲之就沖過去抱住了他,還踮起腳湊到烏雲之臉邊,仰起頭不知道要幹什麽。
要不是烏雲之即使用掌心包住了許映的小臉,烏椿懷疑許映就要當着其他弟子的面親上去了。
“........”烏椿後槽牙都咬緊了。
這回烏雲之閉關,修為并沒有回來。
他原本就卡在大乘末期好久了,只差突破瓶頸就可以飛升成仙,結果為了治好許映的耳朵,修為直接倒退了兩個境界,距離成仙就更遠了。
烏椿一向敬愛自己的師尊,也挺為烏雲之鳴不平的。
他私下裏偷偷又找到了在煉器房的烏雲之。
烏雲之正在給許映練一把趁手的兵器,所以已經在煉器房呆了快一個月了。
“師尊。”烏椿提起衣擺,跨過門檻,看着背對着他的烏雲之,低聲道:
“弟子有話和您說。”
“你說。”烏雲之頭都沒有擡,專注地給煉器爐輸送自己的靈力,看得烏椿一陣肉疼:
“師尊.........”
“..........”聽着烏椿欲言又止的話,烏雲之動作一頓,但并沒有停下。
不過,他好歹轉過頭,看向了烏椿,又耐心了問了一遍:
“怎麽了?”
他問:“是不是修煉遇到什麽問題了?”
“......沒。”烏椿搖了搖頭,糾結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
“師尊........”
他沉默片刻,對上烏雲之冷靜的眼神,半晌,才鼓起勇氣道:
“你知道你現在的修為,已經倒退了兩個大境界嗎?”
“嗯。”烏雲之點頭:“我知道。”
烏椿欲言又止:“那你還.........”
“我不在意。”烏雲之眼睛很平靜,瞳仁漆黑,像一泊深不可見的湖水:
“我來到這裏,本來就不是為了成仙的。”
“.......”
話音剛落,烏椿就露出了一副被雷劈的神情。
他大受震撼。
對于以把成仙當做幾百年目标的烏椿來說,他完全不能理解烏雲之說的“不想成仙”這句話。
如果不想成仙,他當初幹嘛又要修仙?
許是看明白了烏椿眼底的疑惑,烏雲之抿了抿唇,思考了片刻,才緩聲道:
“我修煉,是為了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可是師尊,你成仙了也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這不沖突啊。”
烏椿絞盡腦汁地勸烏雲之:“你現在一心都撲在許映身上,甚至連修為都倒退了,這怎麽行?!”
“這是我自願的。”眼看烏椿言語之間已經對許映有所不滿了,烏雲之忙解釋道:
“我志不在成仙,就算沒有許映,我也不想成仙。”
烏椿覺得烏雲之是瘋了,被許映那個蛇妖迷惑的連道心都忘了:
“師尊,你怎麽能忘記自己要成仙?”
烏椿道:“成仙是多少修真者的夢想啊,你只差一點點就實現了,現在因為許映而失去了馬上成仙的機會,你怎麽還能說不怪許映?”
“........”烏雲之盯着烏椿,沉默半晌,片刻後,又轉過了頭,盯着煉器爐裏即将成型的劍,輕聲道:
“人與人之間,本就志不同,道不同。”
“你有你的目标,我也有我的,有時無法相互說服對方,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我不強迫你接受我的看法,你也不能要求我一定要接受你的想法,我們彼此尊重對方就好。”
烏椿:“............”
烏雲之這一番話直接把烏椿接下來的滿腹草稿都堵了回去,烏椿瞪大眼睛,想說的話噎在喉嚨裏,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他簡直要難受死了。
但是烏雲之是他的師尊,他不可能對烏雲之怎麽樣。
勸不動烏雲之,烏椿只能把注意重新打到了單純的許映身上。
烏椿想來想去,最後決定把烏雲之一直瞞着的、為了許映取谛聽草而倒退兩個境界的事情告訴許映。
他想,如果許映懂得一點羞恥心和感恩之心的話,就應該離烏雲之離得遠遠的,不再靠近他。
烏椿走出門前,盯着烏雲之筆直的背影,憂心忡忡,片刻後,又撇開視線,大步離開,朝許映的竹屋走去。
這是他第一次違背烏雲之的意願行事,烏椿心底是有點緊張的。
但他仍然不斷在心裏給自己打氣,腦海裏一直默想着一句話——
師尊,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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