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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正注視着自己，明明那道視線并不強烈，她之前都渾然未覺，但視線交彙後，秦沐一就有一種從心底湧上的恐怖。

對，恐怖，那種眼神仿若是在看一堆死物，冰冷而沒有一絲感情，陰森淩厲，讓她心中感到一陣顫栗。

他如同一位制裁者，無情的宣判着她的生死。

更詭異的是，這種感覺竟然似曾相識。

這位應該稱之為霍先生的年輕男人坐在辦公桌後，房間裏溫暖的燈光照了下來，他的五官本就深邃立體，棱角分明，光線在臉上刻下陰影，反而顯得更加他整個人更加陰冷。

同樣是密閉的空間，明明這個房間很大，但秦沐一卻覺得比剛才在車裏感受到的壓迫感要強烈很多，被如此高顏值的男人看着，她竟然哪怕是一絲羞赧都沒有，只有想逃的沖動，此時她如同一只注定被宰的羔羊，不，是被槍瞄準的靶子，她已經吓到腿軟了。

僵持，還是僵持，空氣如同被凍住一般，秦沐一覺得自己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然而，更恐怖的是她先犯了在極度緊張後說話不過大腦的毛病。

“霍，霍先生，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面？”

卧槽！我是誰？我在哪裏？我剛才說了什麽？！

下一秒，那雙如墨的眼睛微微眯起，帶上了一絲審視，薄唇輕啓，吐出了如冰的三個字：“你記得？”

什麽意思？她記得什麽？

完了完了，她不會是之前目睹了什麽不應該看到的事吧。

一股涼意直接順着脊梁竄上了頭頂，秦沐一瞪圓了眼睛，極力否認：“不記得，我不記得！”她頭搖得簡直像個撥浪鼓，整個人像抽風了一樣。

氣氛再度陷入冰點。

秦沐一心驚肉跳的等待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然後她看到霍先生垂眸，随即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張卡，像是要給她看的意思。

修長的兩指夾着一張黑色的卡面，随意的轉動了兩下，在燈光下泛出淡淡的光芒，為了看清楚，秦沐一不由的走近了好幾步。

這是一張銀行卡，當上面的卡號完全清晰的被她收入眼中，她的表情完全展現了她此時的心情，根本無法掩飾。

這是她的銀行卡！

而且這張銀行卡是她三年前留在英國的，留給當年救了她的神秘人。

難怪她覺得那種感覺似曾相識，那個雨夜，她昏迷之前看到的那個亞洲面容，那雙眼睛正是屬于眼前這位霍先生的。

跟蹤當紅女星，被她哥哥發現，然後又見到了救命恩人？！這都是什麽離奇的發展？

“三，三年前，是您救了我。”太過于震驚，秦沐一聲音裏還帶着顫音。

說完之後，她發現自己情緒不對，畢竟見到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啊，她努力把心裏的那種恐懼感壓下去，準備再來一遍時，對方冰冷而低沉的嗓音打斷了她。

“秦小姐，你欠我兩條命。”

不知道是不是緊張之後出現的幻覺，她總覺得看到了那雙冷漠眼眸中隐隐染上的一絲嫌棄。

還有……等等，兩條命是怎麽算出來的？！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內心想法，一個名字從他口中說出：“Alan Wilson.”純正的英式RP發音。

即使三年後再聽到這個變态的名字，秦沐一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開始發抖，身體仿佛還能感受到那種疼痛，雖然在那一天晚上，他真的如她所詛咒的那樣下了地獄。

那絕對是她最想抹去的一段黑歷史，她在作死之路上走的最遠的一次。

霍謹言在秦沐一蒼白的臉上停留了數秒，他垂下手的同時低下頭，讓人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低沉的嗓音在這個無聲的房間裏緩緩響起，顯得格外無情而冰冷，“你準備怎麽還？”

他的話讓她瞬間從記憶中抽離出來，秦沐一看着被他手指壓住的銀行卡，這裏面是當初她幾乎所有的資産，不是夠不夠的問題，而是她意識到這不是對方想要的。

畢竟這些錢都買不起這裏的衛生間吧……

可除了錢她也想不出其他的了，猶豫了三秒，她顫顫巍巍的開了口：“霍先生覺得應該怎麽還？”

忐忑的秦沐一并沒有聽到回答，而是順着他的視線發現了茶幾上的一份東西，她馬上反應過來，走過去拿起看了一眼，是一份協議。

秦沐一覺得智商被碾壓了，她果然是早就暴露了，從一開始這個男人就篤定了她會跟着過來，他坐在這裏準備好一切就等着她上鈎。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今天簡直不宜出門。

嗯？！等會兒！她擡手推了推眼鏡，盯着某一行的幾個字看了無數遍才承認自己沒眼花，秦沐一緊張的舔了一下嘴唇，擡頭向他确認：“霍先生，你要我，我當你的助手？”她好不容易站直的腿又開始軟了。

“三分鐘，你的考慮時間。”

三分鐘？！四舍五入之後和三秒有什麽區別？

秦沐一眼神閃爍，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猶豫着道：“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拒絕呢？”

霍謹言擡眸看向她，冰冷的眼神讓人膽寒，他回了她一句話，嗓音透出徹骨的冷，“秦小姐，三年前你的請求，我認為是沒有時效期限的。”

“……”他的話勾起了她大腦裏藏得最深的記憶，她又想把三年前的自己湊一頓了，所以說那時她為什麽會說出‘求你殺了我’這種話啊！

她立馬慫了，“呵呵呵，所以我說如果來着。”

悲從中來的秦沐一突然瞥見了協議倒數第二條的薪資，然後她就給跪了。

他不但給她開了工資，而且居然還是她拿到過最高工資的兩倍！

情緒低迷的秦沐一眼睛一瞬間亮了，“霍先生，我還有工資？”

一道冰冷的視線淡淡掃了過來，“不滿意嗎？”

“滿意滿意！”

在錢的面前，任何困難都是可以克服的！

在錢的面前，她是可以舍棄一定原則的！

十五分鐘後，走出洋房的秦沐一坐上自己的車時精神還是恍惚的，以至于她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

今天這一天秦沐一過的簡直就像坐上過山車一般，起起伏伏簡直酸爽，累覺不愛。

她繃緊的神經這個時候才松懈下來，身體往前傾去，腦袋直接靠在了方向盤上，秦沐一感覺自己智商都被吓的直線下降，她趕緊掏出了霍先生還給她的銀行卡。

嗯，只能看看錢壓壓驚了。

***

顧清讓放下手中的骨瓷茶杯，轉而拿起了茶幾上的合同，他的視線定格在那兩個字上，語氣裏難得染上了一絲驚訝，“助手？”

霍謹言聞言目不斜視，端起茶杯淺飲了一口紅茶，一如既往的冷靜，“嗯，怎麽？”

“我不是想質疑你的決定，只是沒想到你會把她留在身邊。”顧清讓看着他的側臉，想要從中看出些什麽，他直言道：“她不像是能成為一個好的助手。”

“我知道。”霍謹言放下茶杯，手卻沒有離開，他修長的手指摩挲着杯壁，嘴角揚起了一抹涼薄的弧度，冰冷的嗓音沒有一絲溫度，“但她會是一個好的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