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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韓依沖進去對着那人離去的背影說:“徐易寒你給我站住!”全然忘記顧忌形象。

前面三個男人紛紛回頭。

因為跑得太急,韓依胸口劇烈的起伏。她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在三人疑惑的眼神注視下前進。

韓依此刻眼裏只有他。那人的眼漆黑不見底,同樣的也在凝視着她,不同的是,他眼裏沒有感情。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韓依有些膽怯了。

她在一米開外站住。

面對這樣冷漠的徐易寒,韓依再也不能像剛才那樣底氣十足地吼出來,她暗暗調整着呼吸,說:“你故意的吧。”

她曾試想過他們見面的方式,卻怎麽也不會料到會是今天這樣。她其實很想心平氣和地以一個老朋友的身份問候他,卻也沒料到說出口的竟是這樣令人難堪的開場白。

徐易寒臉上表情絲毫未變,連眼珠子都不曾動一下,看着她不說話。

另外倆人一頭霧水。

看到韓依返回時丁亦宇就覺得古怪了,現在再看這形勢,他更是不解道:“你們認識?出什麽事了韓依?”

韓依像是聽不到丁亦宇說的話,眼神鎖住徐易寒,等着他回話。

助理張世傑已經看呆。

丁亦宇眼神在倆人之間來回逡巡,也看不出什麽貓膩。兩邊都不能得罪,他也不知道該幫誰,一急眼,索性說:“我說你倆到底認不認識啊?也不說話站在這裏不好看吧?要不要我安排個私人包間你倆坐下來好好聊聊?”

丁亦宇的面子不能不給,徐易寒臉上終于有了些松動,“那就麻煩丁總了。”

包間裏,倆人站着都不肯先妥協。韓依受不了這樣的氛圍,正要開門走人,手已經搭上門把,就聽見徐易寒不鹹不淡地說:“既然已經來了,先把話說完再走吧。”

韓依悠悠轉頭看他。

徐易寒将頭別開,指了指椅子,“請坐。”

坐下之後,韓依的眼神無處安放。此時此刻她才發現,原來獨處的時候氣氛更令人難堪。她不得不承認,六年的分別已經讓彼此變得陌生。

思考過後人也清醒了,韓依呼出一口氣,聲音萎靡:“對不起,我剛剛不應該那樣沖動。”

徐易寒對她突如其來的道歉感到些微驚訝,倒茶水的動作一滞,但只一秒的停頓,他将茶壺放下,不以為意地說:“沒關系。”

将斟好的茶水遞給她,韓依卻沒有接。徐易寒也不覺尴尬,輕輕抿了一口,垂首看着杯口袅袅升起的水霧,“有什麽話說吧。”

“沒什麽好說的了。”韓依卻給了他一個意想不到的答複。

徐易寒倏地擡眼。

濕氣氤氲下他的眼神還是那麽陰冷,韓依無法與他直視,“怪我太沖動了,我明明知道你是故意裝作不認識我,故意躲着我,我卻還傻傻地追上來。對不起,我沒有資格質問你,是我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韓依站了起來,不卑不亢地說:“不打擾你了,再見。”

“你的确太自以為是了。”在她轉身時徐易寒也站了起來,聲音裏多了些憤怒。

韓依不解地看向他。

徐易寒走了過來,饒有興趣地将韓依上下審視了一遍,好像是在觀賞一件藝術品。

良久,就在韓依渾身泛起雞皮疙瘩的時候,徐易寒目光才回到她臉上。他看着她精致到無懈可擊的妝容,心中存了疑惑:這是他曾經迷戀的那張臉嗎?為什麽他覺得那樣的陌生?

徐易寒別有深意地說:“六年不見,你簡直像是脫胎換骨。”他嘴角閃過一絲輕蔑,“他們都叫你宋小姐?真是稀奇了。我的确不認識什麽宋韓依,所以你憑什麽指責我是故意裝作不認識你?”

徐易寒又往前了一小步,倆人之間幾乎鼻尖相撞。

他給她施加的壓力令韓依差點喘不過氣來。

“我……”韓依張了張嘴,卻發現無從說起。

要她怎麽跟他解釋這幾年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切?連韓依自己都覺得荒謬,以前那個醜小鴨一樣天真傻氣的韓依,居然一夜之間搖身一變成了宋氏集團的千金。盡管韓依心裏一直不肯承認自己是宋家的一份子,但事實就是事實。

她身體不自覺地後退,終于撤出了危險距離,韓依松了口氣,“易寒,我還是以前那個韓依,一直都是。”

“你是誰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徐易寒冷淡的态度令韓依措手不及,她眼神閃了閃,低聲說:“對不起。”

徐易寒冷笑,“第三次了,你憑什麽跟我道歉?你欠我什麽?”

他突然按住她的肩膀,這個失控的行為令韓依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掙了掙,徐易寒反而将她抓緊了。他就那樣自上而下看着她,切齒道:“你是在為六年前做的那件錯事在跟我道歉嗎?可惜已經晚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說完,他猛地将她推開。幸好背後撞到了牆,韓依才得以站穩。

這幾天僞裝的冷淡終于在此刻崩塌瓦解,徐易寒懊惱地罵了聲英文,并狠狠踢了一下桌子腿。桌上的茶具掉了下來,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出什麽事了?”守在門外的張世傑聽到動靜忙開門查看,卻發現房間裏的倆人相對站着,一個沉靜如水,一個憤然如猛獸。

徐易寒一記眼刀掃過來,冷聲說:“出去。”

張世傑縮了縮脖子,很識趣地退了出去并關好門。

韓依突然嗤嗤笑了起來,笑聲引來徐易寒不悅的目光,他瞪了她一眼,“你笑什麽?”

看到這樣喜怒形于色的徐易寒,韓依是由衷地開心。相比于那個只會冷言冷語陰陽怪氣的他,現在的徐易寒更讓人覺得真實。韓依收斂了笑,突然想到了某件事,她問他:“你女朋友好些了嗎?”

話題轉變太快,徐易寒愣了愣,淡淡地應了聲:“嗯。”

這算什麽回答?他也沒有否認自己有女朋友這個事實,韓依心底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卻不想讓他看出來,她小心翼翼又問:“傷的嚴不嚴重?我聽說她出院了。”

“跟你有關系嗎?”徐易寒不耐煩地說。

韓依也不計較他的态度,聳了聳肩,“我只是關心一下,之前原本想去探望她,可惜一直沒見着。”

徐易寒面色一沉,探究地看着她:“你想幹什麽?”

韓依故作輕松地說:“瞧你緊張的,你把她保護得這麽好我能對她做什麽?我只是想看看她長什麽樣,要知道女人都是善妒的,前男友有了新歡,總免不了有些好奇吧。”

徐易寒卻并不這樣想,他目光一寒,說:“我不允許你動她一絲一毫。”

這話說的韓依心底一涼,臉上的輕松也無法維持了。

氣氛正僵持着,徐易寒兜裏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背對着韓依接起了電話:“怎麽了?”

聲音是那樣的輕柔,好像擔心多一分貝就會吓着那邊的人似的。果然人和人待遇不同,剛剛他拿出手機的時候韓依就不小心看到了“婧羽”兩個字,看着他的背影,韓依心裏更是酸酸的不是滋味。

“你要聽醫生的話知道嗎?我一會就回去了。”

徐易寒收了線,轉身就看到韓依笑盈盈地站在那裏,明明笑得跟朵花似的,徐易寒卻覺得詭異。不等他開口,韓依就說:“我先走了,再見。”

說什麽再見,只怕是再也不見。韓依走出房間時憤憤地想。

張世傑見她先出來了,畢恭畢敬地說:“宋小姐您慢走。”

助理都比他友善,韓依心情緩和了些,腳下卻一刻也不停留。

到了車前發現丁亦宸還在,韓依愕然:“你怎麽還沒走?”

丁亦宸無奈地說:“我倒是想走啊,可是你把包丢下,車鑰匙也沒拔就跑了,我哪裏敢走。”

韓依苦笑,怪自己氣昏了頭。她快速系安全帶,歉意滿滿地說:“實在對不起啊,我馬上送你回去。”

車子已經發動,看着她緊抿着唇消瘦的側臉,丁亦宸幾次想要開口,最後還是忍住沒有問她剛剛去做了什麽。

回去之後韓依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憑什麽認為她會對關婧羽做些什麽?難道在他眼裏她是一個惡毒的女人?她憑什麽一直跟他道歉?六年前到底誰對不起誰?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他憑什麽理直氣壯?

一連串的疑問存在心中,越想越是惱火。

腦袋裏亂哄哄的,韓依噌的一下坐了起來。摸黑找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很想打過去把徐易寒大罵一頓好宣洩心中的憤懑,可是當她點開通訊錄,才發現根本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韓依心中那把火瞬間就被這個認知無情地給撲滅了。

難道就這樣輕言放棄?這可不是她的風格。

韓依猛然想起那張放在包裏一直沒有兌現的支票,她手指動了動,撥通了劉誠的號碼。

第二天韓依頂着大大的黑眼圈到了公司,一進大門就碰見了宋岩,她打了聲招呼,低頭剛準備躲進電梯,就聽宋岩說:“昨晚沒睡好嗎?”

還真是不習慣他的關心,韓依赧然一笑。想到一會還要跟他擠電梯,韓依更是不自在了。正發愁,這時她手機響了,韓依趁機開溜。

一看是個陌生號碼,韓依原本不想接,可電梯門還未關上,宋岩還在看着,沒辦法只能按下接聽鍵。

電話一接通,那邊就傳來一個溫度低到冰點的聲音:“你到底想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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