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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邵玖修養身體的這幾日,內官的流言越傳越玄了,到最後竟演變成人人自危,對身邊的人都充滿了懷疑,這股子詛咒的風氣越是流傳越是離譜。

有人說只要得了自己怨恨的人的毛發,将其埋在大樹底下,寫上那人的生辰八字,就可以詛咒那人了。

到了這個地步,邵玖知道處于漩渦中心的她是不可能袖手旁觀了的,她撐着病體就打算去拜見太子妃殿下。

“昭訓又何必親自去?本來身體就剛好些,現在天寒地凍的,出去難免受寒,倒是病情加重了怎麽辦?”

翠微一面替邵玖梳妝,為她點了胭脂,讓她蒼白的面色看起來有血色些,又梳了高髻,簪了頭花,穿上了五重衣,外面再加上一件鶴氅。

即使裹得嚴嚴實實的,邵玖還是覺得有些寒涼,她在床上躺的久了,下地時腳步還有些虛浮,辛苦翠微扶的穩,才不至于摔倒。

“這件事與我有關,我不能就這樣袖手旁觀,這樣我內心會不安的。”

邵玖不願因為自己的病牽扯出這一場風波,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清楚,她的病從來都不是因為詛咒,她也不能再讓這股邪祟的風氣蔓延開來,她太清楚這些鬼神之事會造成什麽後果了。

“可是……”

翠微還想再勸,但對上邵玖的堅定的目光,終究還是閉上了嘴。

邵玖一走出房門,便被迎面而來的風雪吹個正着,她這次出去的不巧,正好剛上了下大雪的時候,鵝毛大雪,寒風凜冽,邵玖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翠微想趁機将人再勸回去,畢竟這麽大的風雪,邵玖的身體是真受不住,但是邵玖似乎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樣,在她開口之前,就搶先說道:

“撐傘吧,我們這就走。”

“要不等雪停吧,也不急在這一會兒。”

“不了,這件事你之前瞞我,如今發展到這個地步,還不知道外面已經傳成了什麽樣子,這件事不能再拖了,走吧。”

翠微拗不過邵玖,只好撐開油紙傘,扶着邵玖一步步在雪地裏走,翠微勸人可以乘轎,邵玖卻說,雪地難行,坐轎子更不方便,倒不如走着去,好歹熱乎熱乎身子。

邵玖帶的人不多,就随侍的三四個人,翠微給邵玖撐着傘,她身體還沒好,腳步虛浮得厲害,不過走幾步就微微喘息了起來,翠微見情況不好,早暗中教人去通知了太子妃和太子。

邵玖的确高估自己身體了,不過才走了兩三百步,她的腿就沒了力氣,虛浮得很,而且胸口因為吸入了太多的冷氣,也疼的厲害,捂住胸口,邵玖被迫挺住了腳步,扶着翠微,冷汗從額頭滲出,她這一次病的比往日要厲害許多。

“昭訓,要不我們還是回去吧?奴婢已經讓人去通知太子妃了,太子妃會過來的。”

“這冰天雪地的怎麽好讓姐姐過來了?”

邵玖對于翠微得決定有些嗔怪,但翠微自覺自己沒有做錯,她太知道邵玖的身體了,壓根就不适合冰天雪地裏行走。

“主子,算奴婢求你了,回去吧!奴婢答應主子,一定會将太子妃請過來的。”

翠微有些微微發酸,邵玖真的是她遇見過最好的主子,就是性子固執地厲害,脾氣也有些古怪,但對于她們這些做奴婢的是真好。

邵玖搖搖頭,撐着就要去了太子妃的宮殿,劉瑜聽說之後,急忙趕去了去太子妃殿的甬道裏,果然在遇見了邵玖,見邵玖艱難的在風雪中行走,他直接走過去,将人一把抱在懷中。

“啊!”

邵玖被驚得叫了一下,待回過神來,自己早被太子抱在懷裏了,邵玖說是不感動是不可能的,但她正打算出口,一股冷氣早已入胸。

“咳咳!咳咳!”

劉瑜用自己的鶴氅将人遮住,不讓風雪侵襲懷中人,幾個月在病中,懷中人又輕了不少,邵玖本來就輕盈,這一病,就更瘦了,劉瑜一句話也沒說,只将人将懷中抱的更緊了。

心裏有些惱怒,邵玖這樣不顧惜自己的身體,但見邵玖體虛氣喘籲籲的模樣,又舍不得苛責,這股氣他只能自己咽下了,臉色看起來陰沉的很。

憲忠在後面完全跟不上劉瑜的腳步,劉瑜走得很快,只能看着劉瑜也不撐傘遮雪,只用鶴氅将懷裏人遮住,給她擋住了風雪,自己如何,全然不在意。

“你呀!你家主子到底怎麽回事?不要命了!”

憲忠沒法子去苛責兩位主子,只好将氣發在了同時奴婢的翠微身上,翠微也很委屈,卻也無可奈何,誰讓憲忠比她品階高了,這委屈也只能受着了。

一行人跟在劉瑜後面,幾乎是小跑着跟在劉瑜身後,劉瑜身強體壯,為了讓懷裏的人少受些寒,不過片刻就将人待到了太子妃所在的正院。

太子妃忽然見太子抱着一坨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的人進來,正奇怪着,就見太子匆匆進了內室,将那東西放在了榻上,将蓋着的鶴氅撤去,太子妃才看清原來是邵玖。

“這……這是……”

“先別說話了,快讓人多燒幾盆炭火進來,同時濃濃地熬些姜湯送過來。”

劉瑜一面吩咐着太子妃,一面将厚厚的被子蓋在邵玖身上,将人裹得緊緊的,邵玖還沒緩過神來,人就已經到了太子妃的殿裏。

因為被悶在鶴氅中,臉色紅紅的,這會可以自由呼吸了,又咳嗽了起來,劉瑜見邵玖咳的上氣不接下氣,心中氣急。

“你就是這麽糟蹋你身體的!”

劉瑜忍不住吼了邵玖兩句,他實在想不通冰天雪地的,她一個正在生病的人到處亂跑什麽,就是沒生病,她那麽體弱,也不該出去亂走才是。

“妾……咳咳……”

“算了,你別說話了。”

劉瑜見不得邵玖咳嗽成這樣,也不想聽邵玖解釋,這時太子妃端來了一碗熱奶,劉瑜見狀,自己一只手扶起邵玖,一只手就要給邵玖灌。

太子妃見劉瑜這樣粗魯,忍不住拿過碗,讓劉瑜将人扶好,自己一勺一勺給邵玖喂,邵玖皺着眉頭,喝了一口就不願再喝了,太子妃哄了兩句,才不情不願又喝了兩口,就這麽也喝不下了。

“喝完!”

劉瑜厲聲命令着邵玖,也不管邵玖滿眼幽怨地看着自己,別過頭,只當沒看到,邵玖只好勉強自己喝完了剩下的。

喝了奶,她的身子頓時暖和了不少,胸口因為熱氣的湧入,也沒有那麽疼了,只是頭還是有些暈,索性就靠在劉瑜的懷中。

“說吧,這麽着急到底是為了什麽事?”

見人已經緩過來了,劉瑜才開口詢問原因,他本來就打算今天去看望邵玖的,半路上遇見邵玖宮裏的人,一聽說她冰天雪地跑出去了,他想都沒想就追了過去。

在見到她搖搖欲墜身體的那一刻,他的心不由得緊了一下,他不願見到她這般弱不禁風的模樣,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妾想和太子妃天談談這宮裏最近的流言。”

“你都知道了。”

劉瑜沒想過故意對邵玖隐瞞,但他沒想到邵玖對于流言會有這麽這麽大說反應,想起自己對于流言的漠視,劉瑜不由有些心虛,試探說着:

“你莫要放在心上,孤會給你一個公道的,而且你在病中,也不該操心這些事。”

劉瑜想着将事情糊弄過去,本身他自己對于鬼神之說就半信半疑,他擔心現在年節将到,在宮裏大肆調查,對他這個太子影響不利。

如今有太子妃壓着,就算有流言,也不過是暗地裏流傳着,亦真亦假的事,宮裏從來是不缺乏談資的,時間一久,自然就沒人會在乎了。

“妾來不是讨公道的,而是為了殿下,為了東宮。”

“此話怎講?”

劉瑜驚奇了,他一向知道邵玖是不同的,可如今受了這麽大的委屈,想得卻不是自己,仍然是念着自己,怎麽能讓他不感動。

他低頭看着邵玖,因為病中的原因,她的臉頰呈現出不正常的殷紅,嘴唇發白,即使臉上抹了厚厚胭脂,也是掩不住的病色。

但病中的美人別有一番風姿,更難得的是這美人心中只有自己一人,甚至連她的病都可以不顧,劉瑜心中越發覺得自己愧對了邵玖的一番深情厚誼。

“妾以為這流言來得必有出處,只怕針對的不是我昭訓個人,而是殿下,還請殿下盡早徹查流言之事才好。”

“等一下,你說的是流言,而不是詛咒?”

劉瑜敏銳的發現了邵玖話中的關鍵詞,更是覺得奇異了,不确定的再詢問了一遍,他想弄清楚邵玖真正的心思。

“正是流言,至于詛咒一事,妾是從來都不信的。”

“你不信詛咒的事情?”

太子妃對于邵玖的回答反應比劉瑜大的多,因為她自己說信鬼神的,自然對于巫蠱詛咒一類的事情深信不疑,而且她也知道內宮不少人對于這些都是信的。

她不明白這件事邵玖無論怎麽看都不需要出頭的,若詛咒是真的,她就是受害者,受了委屈,若是假的,流言也是有利于她的。

她完全可以利用這件事來鏟除異己,最次也可以利用自己受委屈,來獲得太子的憐惜。

可邵玖卻要求徹查流言,并且還肯定的說她從來都不信鬼神,這對她可以說完全沒什麽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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