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猜想

猜想

梁執今将準備離開寺廟的沈念慈拉了回來，叮囑道：“小心，江添說了城內有人巡邏。縣城并不大，鄰裏之間關系緊密，我們兩人一看便是生面孔。這麽大搖大擺的走出去，定會惹人懷疑的。”

兩人只好一路偷偷摸摸地移動着。

沒走多久就發現街道上了無人煙，街邊的店鋪緊鎖，街道上還有許多遺棄的物件，像是人們慌亂逃離是遺棄的。

整個縣城裏安靜得吓人。要不是高懸的太陽，沈念慈甚至都要懷疑現在是在午夜。

沈念慈瞧着四周無人，道：“想來整個縣城裏的人都躲在家裏避難吧。”

“你們是何人？”一聲清麗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沈念慈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身穿簡單布衣的女子朝他們走來，臉上還圍着一白色絲帕遮蓋着。

“你們不是陽江縣的人？”那女子言辭肯定，露在外面的一雙鳳眼絲毫不加掩飾地上下打量着兩人。

沈念慈面色不變，禮貌道：“姑娘，陽江縣那麽多人，你有怎會一一見過。”

那女子從袖口處掏出兩張絲帕遞了過去，“陽江縣自從發了瘟疫，所有人出門都會戴上絲帕。你們如此坦坦蕩蕩的，毫不避諱，絕對不會是陽江縣的人。”

“快寫戴上吧，這患病的人雖然被關入地牢。但是每天外面都會有發病的人，誰也不能保證哪裏是安全的。”

兩人倒是沒有再辯駁，乖巧地戴上絲帕，沈念慈疑惑道：“你既然知道我們是外地人，為何還如此冷靜。”

“我沒有時間同你同你們在這裏耗着，地牢裏的患者還等着我過去。”那女子并不解釋，剛準備離開就被沈念慈攔住了去路。

“你能進出地牢，你是醫者？”

“麻煩姑娘不要擋着我的路。”那女子明顯有些不耐煩，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有些催促。

“能帶着我一起去嗎？”

梁執今聽到這話立刻急聲制止道：“阿慈不妥。”

“你們是江添帶進來的吧，他人呢？這次為何沒有進來？”那女子神色略顯鄙夷，明顯是提到了不想提到之人。

沈念慈掙脫開梁執今的牽扯，“我們是來幫你的，你這麽在乎地牢裏的患者，想來也是設身處地地沒他們着想的。江添已經去想辦法了，馬上就會有解決辦法的。”

女子神色略微和緩了一些，思忖片刻才道：“我只能帶一個人進去，和你一起的郎君我沒辦法帶進去。”

“我一人足矣。”

話畢，她便甩下梁執今跟那女子一同走了。

梁執今無奈地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終究也只能妥協地去幫她解決了這樁事情。

反正他現在對于永昌侯也是一枚廢棋子了，做什麽都随心吧。至于結果如何，她如意便好了。

沈念慈跟着那女子一路上暢通無阻，守門巡邏的侍衛都對那女子禮待有佳，不過更多的應該是敬佩之情。

在這個時候，人人都對瘟疫避猶不及，卻還有人願意迎面而上，将自己的生死置之事外，怎麽能敬佩。

“晴兒姑娘，今日怎麽來得這般遲，有好幾個病情嚴重的老人都暈倒過去了。”值守在地牢的士兵瞧見有人來了，急忙迎了上來。視線落在沈念慈身上，又止住了腳步，“晴兒姑娘，這是？”

“我忙不過來，所以帶了個幫手過來。事不宜遲，你快帶我去看看那幾個重病的！”在晴兒的催促下，值守士兵的注意力瞬間轉移，沈念慈說到跟在他們身後。

途徑兩旁的牢獄，百姓們随意側躺在枯草堆積的面上。因為潮濕，牢獄裏的黴味嚴重，蓋着的被褥都泛着冷意。

他們大都帶着眼神迷離，似睡似醒，咳嗽聲此起起伏，有的因為難以忍受折磨時不時發出痛苦的呓語。

沈念慈忍不住問道：“他們都怎麽了？”

士兵聽到這話有些詫異，晴兒解釋道：“發病初期是高燒不退，緊接着就是咳血，吐血，再接着更嚴重的便是陷入昏睡直至死亡。”

“這些症狀看似都是普遍病情，可混雜在一起再加上極強的傳播能力，造成的傷害是數不勝數，甚至是致命的。”

解釋完，他們又到了黝黑過道的最深處，幾個老人并列躺在枯草之上。晴兒上前給他們一一切脈，沒過一會朝無奈地搖了搖頭。

士兵瞧見她這動作，不等晴兒發話便已經行動起來。将這些老人一一拖了出去，即使被這樣子拖扯，老人們依舊不見醒來的痕跡。要不是他們嘴角的血漬，沈念慈甚至會懷疑他們是假人。

“他們要将這些老人帶到何處？”

“火化掉，防止他們成為新的傳播源。這些日子來，每日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你今日來，看的還算是輕巧了的。前幾日有一個孕婦突然發病，一日都未到便不行了，無論如何也要将孩子生下來。”

“她都那樣了如何能？”

晴兒直勾勾滴盯着沈念慈，眸中有幾分傷神，一字一句道：“刨腹取出來的，可惜小孩子剛出來朝染上了瘟疫，沒過幾個時辰随他母親去了。”

沈念慈久久不能言語，看向一旁的晴兒，忽然道：“你一個人不怕嗎？”

晴兒眸光轉動，她生的是鳳眸，本該是淩厲氣勢，此時卻帶着些柔意，“原本不是我一人，陽江縣也是有好多大夫同我一起幫忙診治的。可他們病的病，死的死。如今只剩下我一人，總得有人堅守着。若我病倒了，他們該怎麽辦？他們又豈會去尋大夫來？”

沈念慈轉眸瞧着那姑娘，也就跟她差不多的年紀，卻有着比她還有從容和鎮定。她內心震撼着也多了幾分信任。

于是問道：“晴兒，你醫治了這麽多病人，可知這病是從何而起？”

“寺廟。”

“通往城外的那個寺廟嗎？”

晴兒點了點頭，“寺廟是一年前建造的，取名為濟平寺，向來是閉門不接客的。不過裏面收養了一群孤苦無依的小孩子。”

“一個月前，當地有一個富戶突然領養了一個孩子。誰知這孩子一會去便高燒不停，咳血沒過幾日便不省人事。緊接着，那富戶家一人接着一人的發病，那人震怒，派人去哪寺廟大鬧。卻發現寺廟的管事不見了，留下一群孤苦無依的孩子們。”

“孩子們四處逃竄，瘟疫也随之發生。”

沈念慈聽完，忍不住朝四周看去，并沒有一大群孩子呆在一塊的。都是孩子跟着父母一起。

晴兒知道她在找什麽，“他們都死了。孩童的抵抗力跟老人大差不差，最早一批中招的便是他們。沒有解藥，如何能活下來。”

“瘟疫向來發生在洪澇災害之後，蛇鼠蟲蟻帶來的疾病。寺廟想來注重修葺，怎麽會有這些污糟東西？”

沈念慈忽地想到了什麽，“除非有人刻意而為之！”

晴兒聽後震驚道：“你說什麽！刻意為之？可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沈念慈接着說出了自己的猜想，“這一切都是我的猜測。我想那人本來只是在寺廟裏面拿那些孩子實驗，卻沒有想到有一個富戶會主動來領養孩子。他們不好阻攔，誰知孩子去了富戶家突然發病，所以管事的才會逃跑。”

“可是這麽做是為了什麽！”

“那些一切就要去問問陽江縣縣令了。他控制着這些病人在地牢裏，不讓病情傳播出去。不就是變相将整個陽江縣變了曾經的濟平寺了嗎？”沈念慈眼眸低垂，瞧着地面上掙紮的患者，心中怒意頓生。

這陽江縣縣令到底是在替誰辦事，那人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

有一個念頭在沈念慈腦袋裏突然蹦出，急促道：“晴兒，你說，若是陽江縣不封鎖着，随意這些患者出去，也讓那些不知情的人進來。會發生什麽？”

晴兒依着她的猜想解釋道：“去盛京的最近的一條路必定經過陽江縣，反之離開盛京去往別處也會經過陽江縣。這裏相當于一個樞紐，若是沒有封鎖住，這瘟疫定會傳播到盛京去！”

沈念慈接着她的話道，“屆時，滿盛京的世家貴族都會因此喪命，護守軍隊也會因此而削弱。是奪取皇位的最佳時機！”

她想到了那人，跟她一起進陽江縣的梁執今。怪不得他百般阻攔自己到這裏來，原來這裏也是他的謀劃的一部分！

沈念慈頓時覺得冷意油然而生。她每一次接近他，每一次都能發現他清冷去谪仙一般面容下的惡鬼模樣。

拿孩子實驗瘟疫，用整個陽江縣的百姓性命給他奪權鋪路。當真是心狠手辣，狠毒心腸呀。

晴兒聽到她的話大為震驚，“姑娘！這些只是你的猜忌？”

沈念慈情緒變得愈發激動，捏着晴兒的肩膀叮囑道：“晴兒，我讓江添會盛京搬救兵了，此時我們只能按兵不動。背後勢力錯綜複雜，不是你我兩人現在可以抗争的，我們…”

話語還沒有說完，沈念慈驟然倒地，昏迷了。

晚安，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