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痊愈

痊愈

晴兒應聲而來，便瞧見躺在沈念慈懷中的梁執今，暗紅色的鮮血從口角處溢出，想來是毒性發作所致。

只是晴兒有些意外，怎會如此發作得這麽快。

她上前蹲下診查他的脈搏，手腕處的脈搏急促的跳動着，似乎要從身體中蹦出來。緊接着晴兒撐起他的眼皮，瞳孔還未渙散，還沒有到一命嗚呼的地步。

沈念慈試探道：“他熬不過去了嗎？”

晴兒自顧自道：“不該如此呀，這雖是毒藥，可怎會發揮得如此之快。他體內像是有某種東西催促着這毒藥發作，并且潛移默化中加重這毒藥的毒性。”

思索間，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長方形的棉麻布出來。一掀開，大大小小的銀針整齊劃一地排列在上面，泛着冷光。

晴兒纖長的手指一摸索便抽出一枚銀針刺向梁執今大拇指處的少商穴。不用擠壓，便有黑紅色的鮮血順勢流出。

晴兒眉心蹙得更甚，解釋道，“他體內似乎有東西，将毒素運到全身何處。手指處的血液都已經便黑，想來毒素早已攻心。”

“我只能幫他放血緩解毒素蔓延更甚，如今看來他只有片刻的時間了。”

沈念慈揪着晴兒衣袖，有些茫然地望向她，道：“不是說，這毒藥和瘟疫相克…”

“沈姑娘，我從未說過此話。試毒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沒有能把握結果如何。只是梁公子發作得的确有些在我意料之外。”話畢，晴兒便轉身離開了。

沈念慈如今也只能替他擦拭着嘴角的血漬。好在放血之後，他嘴角的血漬早就止住了。

依稀間她聽到他喃喃自語，她聽不清楚。于是将耳朵湊近去聽，只聽見他一聲又一聲不厭其煩地呢喃着阿慈。

此刻，她才注意到，從來沒有人喚過她阿慈。相熟一點的，都喚她小名姩姩。

如今的他，似乎在執拗着些什麽，又或是陷入了什麽夢靥，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

沈念慈心亂如麻，複雜的情緒一層籠罩着一層，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将她給我籠罩住，難以呼吸。

一旁的老婆婆在晴兒走後離開的，如今回來卻領着一群人。

密密麻麻的人逐漸将這個牢房圍了起來，他們個個面色慘淡削弱，相互攙扶着，只聽見陣陣咳嗽聲傳來。

“拜！”

聲音落下，衆人齊刷刷地跪下，朝着梁執今和沈念慈的方向磕頭。

沈念慈不解道：“你們這是幹什麽？”

領着衆人的老婆婆，上前解釋道：“姑娘，這位公子為了我們試毒而亡，是我們的恩人。領着衆人前來是為了拜謝恩人的。”

沈念慈垂眸看向躺在懷中奄奄一息的人，聽着老婆婆說的話，只道：“他還沒有死，他還沒有死！”

情緒激動，老婆婆惋惜地望着兩人，“姑娘，公子得屍體得盡快處理，這是晴兒姑娘定的規矩。”

說完，便離開了，想來是留一些空間給這兩人。

沈念慈不語，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怎麽了。她壓抑着自己的情緒，面色已經不見悲喜，可內心卻是驚濤駭浪。

梁執今要死了！

她不是一直都想如此嗎？為何會心亂如麻，甚至心如刀割呢。

他是為了救他們而死！

垂眸間，無意識掃見他手腕處，歪七扭八的傷疤。無意識間，她輕撫上那道傷疤，凸起的皮膚粗糙，和一旁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眨眼的功夫，眼眶中早已蓄下滾燙淚珠，一滴又一滴落在梁執今的臉頰處。長睫上依稀挂着細碎的淚珠，卻聽不見抽泣的聲響。

她壓抑着自己所有的情緒，卻控制不住淚珠的掉落。

一陣急促的嗆咳聲響起，懷中的人驟然有了動靜。沈念慈慌亂地擦拭着眼淚，眼神卻始終停留在他身上，瞧着他的情況。

她啞聲道：“你，你感覺如何了現在。”

見他不語，她潸然淚下，繼續道：“他們都說你要死了，你怎麽又醒了，你…”

本還難受的梁執今，牽強地笑了笑，半開玩笑般道：“我可舍不得死，我還等着沈大姑娘将我繩之以法呢！”

“你現在感覺如何？我去叫晴兒姑娘來？。”

還未等沈念慈動身，晴兒便來了，“你這小子，果然命大。那東西讓你提前毒發，也讓你提前痊愈。當真是一報還一報，因果循環阿！”

“晴兒姑娘，你的意思是，他痊愈了？”

“這麽久以來，中毒之後，他是除了我以外唯一一個可以醒過來的人。想來解藥便是那幾味毒藥了。梁公子，你可算辦了件好事了。”

晴兒的話語帶刺，他們也不惱，畢竟梁執今與縣令關系至今也不清楚。

聽到晴兒的話，沈念慈懸着的心終于放了下去。緊繃的精神也松懈下來，緊接着感覺到頭暈眼花，倒了下去。

這才意識到她也是身患瘟疫，想來剛才也只是強撐着精神在。

等沈念慈醒來，睜眼間，入目的時候青綠色的床簾。轉眼間，便瞧見了守在床榻之旁的梁執今借着床沿淺眠當中。

屋外的陽光一束束射入，又一束正好落在他的眉眼處。他本是極昳麗清冷的容顏，此時乖巧的閉目小憩，多了幾分懶散，在陽光的沐浴下更多了幾絲溫暖。

在陽光的映照下，他似乎睡得很舒坦，眉心平展開來。嘴角甚至蕩漾着一抹笑意，沈念慈玩性大發，伸手擋住可他前方的那一束陽光，整個面容落入陰影當中。

睡夢中的梁執今察覺得極快，幾秒得功夫，便睜開了眼睛。入目是一雙有些薄繭的手心，他笑意更甚，擡頭看向手的主人，道：“醒了？”

沈念慈不好意思地抽回手臂，緊了緊被褥，扯開話題，“我都睡了幾日了？”

“六日。”

“阿！”驚得沈念慈從床榻之上驟然起身，“江添可來了，事情處理得如何？那些百姓們可痊愈了？”

一連串的問題問下來，沈念慈覺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氣。梁執今細心滴給她倒了一杯茶水過來，遞給她喝。

在她喝水的空隙，他才道：“江添來了，百姓們都逐漸康複了。陛下也派人來了，縣令已經被帶走。一切都處理妥當。”

沈念慈點了點了，茶水潤了潤嗓子，她覺得舒服多了。

突然想到什麽，狐疑地看向梁執今，“那你為何還在這裏，你同那陽江縣縣令也有勾結把吧。父親為何不抓你。”

梁執今笑道：“你父親并不知道我還活着。”

“不知道，怎麽可能？”

“你父親的确上報了陛下，不過陛下卻沒有派你父親前來。聽說你阿兄被陛下派到邊疆去了，想來是相想留着些人在盛京好拿捏你遠在邊疆的阿兄。”

沈念慈聽後面露不喜，佯怒道：“沈家世代将門，豈會聽你挑唆。更何況，父親同陛下的情誼在哪裏。”

“你同上位者談情誼？阿慈，你太天真了。若是陛下心慈，豈會縱容皇子同太子明争暗鬥。上位者本就是善于玩弄人心的政客，相互制約不失偏頗才是他想見到的。”

“你同我講這些幹什麽？”

梁執今釋然笑了笑，又道：“你父親的确來不了，不過你父親派人來接你回去了。”

“人呢？”

“被我趕走了！”他說這話時還有些小得意和驕傲。

沈念慈不信，沒好氣道：“你如何能趕走他們！你以為你是誰呀！我父親派來接我的人肯定都是身邊的親信，豈會這麽容易就被你打發了。”

他神秘兮兮道：“因為我同他們講，你是為了我才同宋時硯退親的。你要同我做一對亡命鴛鴦，浪跡天涯海角。”

沈念慈聽這話，氣從心來，狠狠滴蹬了他一腳，“你說什麽鬼話，他們怎麽可能會信。再說了，我可沒同宋時硯退親！”

一提到這門親事，梁執今便有些悶悶不樂，也不再掩飾，道：“我把你抓走那日，還讓白蔹把我僞裝你的字跡寫了你要逃婚這幾個留在沈家。”

“你！你還會我的字跡？”沈念慈氣極，一時間話語都有些結巴。

“你那字跡的确難得模仿，不過花點功夫還是不難的。加上我當時手腕的傷，歪七扭八的，倒是有些你的真傳。”

這不是變相在說沈念慈字醜嘛。

梁執今也不管沈念慈如何氣惱，只是接着威脅道：“阿慈，你別忘了你身上還有我下的毒。每個月你都需要我的解藥，你若是執意離去，屆時毒發身亡可跟我沒有任何幹系！”

“無賴！梁執今你怎得變得同地痞無賴一般！”

“阿慈別氣，還是好好調養身體跟我去涼州。放心，你若是乖乖的，我不會要你性命的。我去給你端藥，你在房間裏等着我們。”

等梁執今一離開，沈念慈雖然情緒有些氣餒可還是溜達出去了。可不打算聽他的話。

一出門朝瞧見屋外的丫鬟忙碌地修剪着草叢的枝葉，時不時還閑聊幾句。

“聽說沒，盛京宋太師的兒子醉酒後居然闖到了皇後娘娘的坤寧宮。陛下雷霆大怒，罰他去戍守邊醬。”

沈念慈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她腦子轉過來，才意識到他們說的是宋時硯。

“這不，想來還得路過我們陽江縣麽！”

“聽說這宋公子生得是俊朗非凡呢！”

晚安，寶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