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告白

告白

時值夏季，夜風微涼，吹在身上很舒服。

路岑亦背着鴛北沁，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并不是背上的人太重，只是這樣安靜的親密接觸，他已經想的太久，久到快要發瘋。

距離那日的不歡而散，已經整整七天又八個小時三十五分鐘，如果不是心中那個決定，他根本撐不到今天，鴛北沁的冷暴力對他來說，比淩遲還要痛苦。

沒有了那帶着竹香的懷抱，路岑亦整夜整夜的失眠，代表着軟弱的淚水一次次的浸濕枕頭，很多次，他甚至都想妥協算了。

進了軍校入了伍，這份無望的感情朝着他原先預想的方向走去，這樣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

可每每腦海中蹦出這個想法時，鴛北沁站在人群中笑着望着他的模樣又會突兀的湧出來，占據他所有的思維，擾的他胸口泛濫，滿心滿眼皆是不甘。

正是憑着這股‘不甘的怨氣’，才支撐着他硬生生的将冷戰的日子堅持了下來，只不過，所有的堅強在接觸到那溫軟的軀體，嗅到熟悉的竹香時，通通碎裂成渣，随之而來的，是無窮的委屈。

路岑亦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清醒過，也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深切的明了他對鴛北沁的感情有多深。

這份感情，早已跨過了喜歡二字，化為了沁入骨血的愛意，這份感情，早已不是那當初的想放就放，離開二字對現在的他來說，稍一動便是傷筋動骨，深一想便覺撕心裂肺。

他愛上了鴛北沁，愛到想要不管不顧，把一切通通告訴她，愛到猶豫不決，懼怕對方知道真相之後的一個皺眉都覺得心髒絞痛。

他到底該怎麽辦！他又能怎麽辦！他……

“小笨，蛋。”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将思緒愈發偏激的路岑亦及時拉了回來，他停住腳步，大氣不敢喘，背上的人卻沒了其他的反應。

呼出一口氣，路岑亦繼續邁步向前，不知是不是被鴛北沁呼出的帶着酒氣的呼吸給熏到了，男孩兒竟大膽的表達出了他當下最真實的心情。

“鴛北沁，我愛你。”

很愛，很愛……

背着人的路岑亦沒有看到，閉着眼趴在他肩上睡覺的那位，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那微微揚起的嘴角，帶着幸福的弧度……

路再遠再長，也有終點盡頭，路岑亦出門花了十分鐘，回程卻花了近一小時，等他背着人到家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

之前常常因為體力耗盡而被照顧的人今天換了個角色，開始伺候起了那個一直充當着照顧者的醉鬼。

也不知道鴛北沁到底喝了多少，反正滿身酒氣熏天，光是一路過來呼出的氣息，都熏的路岑亦覺得自己有些頭暈，所以這回家第一件事兒，就是洗澡。

但情況不同，結果也是相當不一樣。

鴛北沁給他洗澡的時候，他基本都是體力告罄，雖然害羞但卻也知曉這是睡前的正常步驟，所以一直都是乖乖配合。

但輪到他給鴛北沁洗澡的時候一切卻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樣。

首先是對方體力沒有任何問題，其次是醉酒讓她的清醒意識不知道還剩幾分，反正是一點都get不到路岑亦的好意，全身上下所有細胞都寫滿了不配合三個字。

這不配合不是說人用力掙紮或是故意搗亂，要真是這般，還至少有理由光明正大的‘鎮壓她’，可問題是，人進了浴室之後就開始抱着他上下其手親親抱抱，讓他壓根兒騰不出時間和雙手去幹正事。

拜平時經常鍛煉所賜，這位醉酒的腦子是迷糊了，手上的動作卻依舊麻溜，這不，沒一會兒時間，該洗的人一身整齊，他這個早就洗過了的倒是率先被剝了個幹淨……

“唔，先洗澡！”

路岑亦用了全部的力氣擋住了來自酒鬼的求/歡，努力讓自己穩住不被帶偏。

“哦~”

一聲相當不情願的應答之後，人還真的收斂了，路岑亦的肩膀上多了個腦袋，前一秒還生龍活虎造作東西的人，現在跟個無骨魚一樣把全身力量都挂在了他身上，呈屍體狀。

路岑亦“……”

原地緩了好一會兒，也确認了身上的人真的沒有其餘動作之後，路岑亦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開始繼續先前想做卻未完成的任務。

左右都已經被扒拉幹淨，加上方才對方纏着他時沾上的酒氣，路岑亦幹脆也進了浴缸，一起洗。

熱氣蒸騰間，一直閉着眼舒服享受着被人伺候的鴛北沁突然睜開了眼，正垂首給她擦腳的路岑亦并沒有看到，但很快他就知道了……

“唔~”

被突然摟進懷中，唇舌失守的路岑亦猛地瞪大了眼，腦子還沒理出個一二三四，就被對方那超高的吻技折服，被動陷入了情難自禁中……

“路岑亦，我愛你。”

恍惚間，被吻的昏昏沉沉的路岑亦好像聽到了來自夢境深處的天籁，看見了在頭頂炸開的星光，讓他不由失了神智，恨不得溺死在此刻。

吻戲落幕的時候，現實替代了美妙夢境，雪白的牆壁上也消失了燦爛星光，一切的一切，全都回到了原點。

看着眼前這個閉着眼歪着頭睡着的人許久，路岑亦突然傾身緊緊的抱住了她，下巴磕在了她肩膀上。

男孩兒嘴角慢慢揚起，那是個笑的表情，可與之相反的卻是貓眼中不斷滑落的淚，小臉上帶着喜悅卻也充斥着悲傷，情緒複雜至極。

嗚——

許久之後，一聲壓抑許久的哭泣聲還是從男孩兒嘴中洩出，并逐漸的，一發不可收拾。

路岑亦的哭聲和他的性格一樣，沉默壓抑，即使此刻放縱自己，放任情緒，那聲音也像只剛出生的孱弱小獸，嗚嗚嗚的聽起來相當可憐。

鴛北沁喝醉酒是沒錯，但也沒到那種人事不知的地步，她閉上眼假寐，只不過是因為方才不知怎麽回事就說出那句話覺得有些赫然罷了，畢竟這可是她活了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說這麽肉麻的臺詞。

男孩兒抱住她的動作她很清楚的感覺到了，起初她以為對方是感動，便由他去了，誰料接下去不是對方高高興興的繼續洗刷刷，而是直接趴在她身上開哭。

鴛北沁：就，挺禿然的。

耳邊傳來的那壓抑的哭泣聲和平常被弄得不行求饒時的哭泣聲完全不同，這一回的，聽的她心髒揪成團，擰巴擰巴的，生疼。

“乖，不哭了。”

一手圈住路岑亦的腰，一手在他的背上輕柔的順撫着，安慰起了懷中不知道為啥委屈成這般的小獸。

說實在的，要不是回來的路上先聽到了那句愛的告白，知道對方心中有她，鴛北沁真的會懷疑此刻的路岑亦是被她方才的話給吓到了。

突如其來的安慰讓哭泣中的路岑亦先是本能的僵了一下，然後也不知道怎麽的，幹脆破罐破摔的把人摟的更緊，哭得更帶勁兒了。

鴛北沁“……”

要說在濃情時路岑亦梨花帶雨只會更加刺激的鴛北沁想要折騰他的話，現在男孩兒的哭泣卻是讓鴛北沁心疼的無以加複，別說什麽旖旎的心思了，只要能讓人不哭，讓此刻的她做什麽都可以。

手忙腳亂的安慰了半天，沒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效果，但鴛北沁也終于搞清楚了一件事：路岑亦的哭，其實是在發洩。

弄清楚狀況，鴛北沁也不開口了，只是安安靜靜的抱着人，任由他繼續釋放情緒。

男孩兒哭着哭着就逐漸沒了聲兒，從最初的哭泣變成了後來的抽噎，再到最後的沒了聲只餘身體間接性抽抽，顯然是哭的狠了。

哭睡着了。

鴛北沁長長的松了口氣。

把睡着的人清理幹淨塞進被子，又回頭打理好自己，鴛北沁這才上了床，而床上那只小獸就像是聞着了味兒，小鼻子一動一動，雖然閉着眼，但卻相當準确的把自己塞進了鴛北沁的懷裏。

鴛北沁有些好笑的全程欣賞了路岑亦的小動作，心軟的一塌糊塗，沒忍住在對方額頭上落下了數個吻。

這小東西怎麽就這麽可愛呢！

互相告白之後的情況應該是什麽樣子的？

是激動的熱吻？是抱起來舉高高？還是快樂的來一發？

似乎，都不是……

鴛北沁昨晚雖然沒喝到失去理智，但總歸是喝的有些過了，回來之後沒有吃解酒藥，沒有喝醒酒湯，睡了一晚上，宿醉的頭疼還是找上了她。

身體不舒服，信息素自然而然的也就帶上了煩躁，而路岑亦，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醒來的。

和醉酒的鴛北沁不同，昨天發生了什麽事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他記得自己把人背了回來，記得因為那句幻聽激動的哭了很久，一直哭到睡着……

路岑亦“……”

看他們現在的情況，後續肯定是鴛北沁接手的，搞到最後，反而是讓一個醉酒的人伺候他，怪不得人現在一片煩躁。

想到這點的路岑亦麻溜的從床上爬起來，飛快的沖到樓下給鴛北沁倒了一杯水，送到了床邊。

鴛北沁的宿醉症狀其實并不嚴重，路岑亦上下樓的功夫，清醒過來的她便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不過她還是接過了男孩兒手上的水杯，咕嚕咕嚕灌了半杯下去。

“那個，昨晚我——”

路岑亦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因為幻聽而導致情緒失控，最後害得她收尾的事情，張着嘴我了半天，愣是沒放出一個完整的屁。

“你昨晚開心嗎？”

鴛北沁還是很在意自己昨夜告白的後續，她特別想知道這小家夥在哭之前，聽見她告白時的真實心情是什麽。

路岑亦聞言一愣，腦子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句在遙遠夢境響起的聲音，然後肯定的點了點頭。

鴛北沁看着路岑亦篤定的小模樣，忍不住心中激蕩的熱情，一把将人拉過來抱進懷裏就是親。

唔，這種兩情相悅的感覺真的是太美妙了有木有~

路岑亦不知道為什麽鴛北沁突然就激動了起來，不過來自于她的親熱，他從來不會拒絕就是了。

唇舌交纏間，路岑亦思緒有些恍惚，他忍不住的想，昨夜那一句，會不會不是幻聽，而是對方真實的情緒呢……

路岑亦很想問，抓耳撓心的想問，但又特別怕從對方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整個人都不好了。

“笨蛋，接吻閉眼知不知道，一點都不專心。”

腦門被彈了一下，有點疼，但問題不大，他連擡手捂的打算都沒有。

路岑亦依舊睜着眼，視線直直的盯着鴛北沁，只有這時候，他才能夠清楚的确認一件事——

在那雙帶着笑意的深邃眼眸裏，此一刻，滿滿的，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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