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七十年代牧羊犬

第23章 七十年代牧羊犬

被劫走的駱芸

*

寧靜的小山村在一道消息傳開的時候瞬間炸開了。

安泰回來了!?

馮大姐聽到消息的時候是懵的, 她不可置信的說:“安泰還活着?”

艾文君興奮的眼神立刻古怪起來,馮大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說啥,趕緊道:“不是, 我還以為它早就死在山上了……,哎呀我的意思是說……”馮大姐抿着唇,她的腦子還在這股沖擊下混亂着,怕面前的女娃誤會,硬是憋出一句:“它,還挺厲害。”

他們這裏的山又大又深, 有熊有老虎,去年還出現過狼群, 安泰那只從小家養的綿羊跑到山上去後, 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出現過, 大家都以為被哪個動物吃掉了, 在大家都默認“它死定了”的前提下,不怪馮大姐突然嘴笨。

安泰回來總歸是件好事,還是在新年這樣的好日子裏, 簡直就是雙喜臨門, 村子裏不少人跑到羊圈去想看看逃跑的安泰如今長成什麽樣子了。

艾文君和馮大姐趕過來的時候, 羊圈周圍擠滿了人,連牆頭上都有人站着往裏面探脖,最後倆人是靠着大黃開路才擠進去的。

今天秦冷沒去放羊,而是讓狗子們在村子旁邊的雪地上圈羊吃幹草,兩只頭羊都有問題, 實在不适合再帶羊群出去溜達。

現任頭羊胖胖在昨晚被前任頭羊安泰揍下王位, 如今臉腫如豬頭,眼淚汪汪, 趴在秦冷的懷裏吧嗒吧嗒掉眼淚,作為曾經的頭羊,胖胖是一個合格的領導者,從來不作妖,勤勤懇懇帶領羊群聽從秦冷和牧羊犬的命令,将羊群管理的非常規矩,它今年還談了個小女朋友,有個自己的孩子——哦,就是那只霸占母乳,對兄弟姐妹獸醫拳加腳踢的霸道羊崽和它的兄弟姐妹們。

然而現實如此殘酷,它還沒有任滿一年,就被前首領踹下王座,變得如此凄慘。

胖胖瑟縮地看着站在羊圈另一頭的安泰,發現對方也在看着它,立刻渾身發抖,一頭紮進秦冷的懷抱裏尋求保護。

秦冷這個心疼喲,胖胖可是他最喜歡的一只羊,長得胖胖的,毛也比其他羊要白一些,小臉怎麽看都比其他羊長得好看,而且最重要的是乖、愛撒嬌、愛粘着自己。

秦冷簡直把胖胖當成自己的小寵物一樣疼愛,它對秦冷來說比其他羊感情更深厚,是特殊的存在,如今被打的鼻青臉腫,漂亮的小長挂臉都腫廢了,能不難受嘛,就算婁思國已經看診過,确定胖胖沒問題,只是一些皮肉傷,秦冷還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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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安泰,站在角落依舊渾身散發着“我牛逼、我厲害、我無人能敵”的王霸之氣,讓圍觀的人群發出驚呼,紛紛贊嘆出去經過磨煉的安泰脫胎換骨,跟印象裏那只唯唯諾諾、因為剃毛就能哭上三天的軟腳羊不一樣了,終于能看出頭羊的架勢。

劉老漢笑眯眯地說:“我覺得以後再遇見狼,把安泰放出去就夠了。”

衆人紛紛點頭,看它那犄角多鋒利,真是戰鬥的好活計。

旁邊的駱芸聽了直壓耳朵,她腦子裏全是安泰面對狼群狼狽逃竄,和雪地埋頭的沙雕樣子,劉老漢你太高看它了。

婁思國掰開王霸之氣的安泰嘴巴,立刻破壞安泰那惹人注意的氣質,露出來一口小白牙,立刻變得沙雕起來,老村長在旁邊關心地等消息,直到婁思國放開安泰的嘴唇子,才上前問:“婁醫生,安泰怎麽樣?在外邊跑一年了,沒得病吧。”

婁思國一邊擦手,一邊笑道:“放心吧,它特別健康,把自己照顧的很好,就是身上的毛超重了,對膝蓋造成的負擔過大,得剪毛。”

他從醫療箱裏拿出一把大剪子,笑眯眯地看着安泰:“冬天羊毛不能剪得太薄,需要留點給羊保暖,這個分寸我拿捏的最好,剪毛的活兒由我來,村長你找幾個人幫我摁住它。”

當婁思國拿出剪子的時候,駱芸敏銳發現安泰的眼神變了,後蹄子也往後悄悄撤退了,她當機立斷沖進去,直接切斷安泰的後路,虎子緊随在後,從側面擋住安泰要調頭的花招,幾息之間,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兩條狗就把要逃走的安泰夾擊在角落裏動彈不得,老村長見狀,立刻叫來幾個彪行大漢,抱羊頭、掐羊腿把安泰給撂倒了——他們還記得年初安泰就是為了逃避剪毛才逃走的,對待它,衆人升起十二分的戒心,就怕它故技重施再跑了。

老村長狠狠揉了一把駱芸和虎子的頭,兩條狗配合默契,把安泰給攔住了,真是倆好狗。

安泰被摁在地上的時候委屈極了,它沒想跑,真的,它就是有點害怕。

婁思國拿起剪刀,咔嚓咔嚓在安泰身上肆意剪毛,羊毛留下還能打卷的長度,緊緊地貼在安泰的皮膚上,從屁股開始安泰肉眼可見地縮水,漸漸露出圓滾滾的屁屁和粗壯地尾巴,然後結實的小腹,厚實的胸膛,摁着安泰的男人們的目光一點點變得驚訝,有人忍不住摸了一把安泰的側腰,吃驚地說:“這麽結實?”

另一個男人啧啧道:“都是山上跑出來的,你看我抓的這條大腿,蹦的緊緊的,特別硬。”

安泰感覺到身上的盔甲一點一點被剝離,難過地流下了眼淚,等婁思國剪完毛,衆人放開安泰後,安泰立刻從自己攤成一張厚餅的羊毛裏站起來,抱住自己跑到角落裏,看着人類高興地抱起它的铠甲,一窩蜂地跑出去圍觀了。

啧,人類就是這點出息,自己沒毛,就搶別人的毛。

越想越難過。

安泰抽噎一聲,貼着牆根掉眼淚,跟羊圈裏另一邊的胖胖落淚節奏神奇地同步了。

艾文君看着嗚嗚咽咽的安泰,還有那一身腱子肉,莫名覺得很可憐,就跟身邊的馮大姐說:“綿羊這麽多愁善感的嗎?我看它哭的好傷心啊。”

馮大姐啧啧道:“婁醫生說了,像這種羊常年不剃毛,對身體那什麽負重很厲害的,咱們這是各取所需,它健康,我們得毛。”

艾文君點點頭,覺得說的也有道理,她看向另一邊被衆人為主的青年,被誇贊的青年臉色緋紅,連連擺手說:“沒有沒有,我就是之前在紳國農場實習時,跟一個農場主學過給羊剪毛。紳國是哪兒?啊,在海外。大海?額,它是……”

艾文君漸漸聽得入迷,那是她從來不知道的地方,眼前的青年耐心地講述着海外之地,面對村民們各種各樣的問題,一直很有耐心地解答着,冬日的暖陽照在青年柔軟的短發上,翹起的發絲帶着一點點橙紅色,與衆人的發色有所不同。

“……君,艾文君。”

艾文君回過神,回頭看到馮大姐若有所思的目光,她耳尖一紅,趕忙問道:“怎麽了大姐?”

馮大姐眨眨眼,很識趣地沒有點破小姑娘的心思,指着羊圈裏的安泰說:“我是讓你看安泰的身材多好。”

艾文君胡亂點頭:“是呀,是挺好的。”

馮大姐:“我娘說,這種羊的肉結實,做手撕羊肉特別香。哎,可惜咱們村的羊不能殺,都得留着産羊毛。”

艾文君:“……”

羊圈裏的安泰渾身發寒,總覺得羊圈外盯着自己笑的女人目光格外滲羊。

安泰剃毛後,反應不是很大,駱芸還是有點不放心,秦冷也很有經驗的沒有将羊群和安泰合圈,而是把安泰單獨牽到小木屋裏隔離——他們是真怕安泰突然再哭起來,帶着一群羊跟着哭。

安泰才不會哭,它已經不是從前的安泰了,擦擦眼淚,來年還是一只渾身長滿棉花糖的公羊,但小難過還是有的,當晚安泰就吃了一大捆幹草以消悲傷的心情,它化傷心為食欲,吃草之多把秦冷都給吓着了。後半夜安泰果然睡不着覺,在木屋裏轉圈溜達消食兒,因為不放心而留下守羊的秦冷當時就想,安泰這樣空轉圈太浪費,應該把村口的石磨搬過來,這樣技能磨豆子,又能滿足安泰消食兒的心願。

第二天一早,駱芸被陶妮從被窩裏拽出來,今天年初二,它們好不容易放天假,駱芸原本想睡個懶覺的,然而今天老村長要帶着吳二丫去隔壁村走親戚,陶妮堅持要帶着駱芸一起去,小姑娘一想到要帶着大漂亮狗去見表哥表姐,興奮的一晚上沒睡覺,此時更是精力充沛地拽着駱芸倆前爪往被窩外邊拖。

駱芸被磨的沒法了,只能從被子裏站起來,跟在小姑娘身後出去洗臉吃飯。

陶妮拿着濕毛巾給駱芸擦臉,順着毛發的走向從鼻尖開始往上擦,将眼屎(駱芸:我沒有)扣掉,把背毛也擦的幹幹淨淨,陶妮還拿出自己的小梳子把駱芸胸口的長毛梳順,看着漂亮的大狗子,陶妮最後拿出一根紅頭繩,給駱芸編了兩跟辮子,尾端還用餘繩系了個蝴蝶結,駱芸人立起來,從院子裏的水缸往下看,覺得還不錯,小姑娘的手藝在自己身上總算練出點模樣來了。

早飯吳二丫熬了一鍋米糊糊粥,板油被熬了葷油,剩下的油梭子往粥裏一拌,別提多香了,這可是一年到頭難得的葷腥兒。

駱芸發出吭哧吭哧的幹飯聲,陶妮端着飯碗坐在旁邊,看着駱芸的吃相下凡,就在這事兒,秦冷牽着剃了毛的安泰從外面走進來,院子裏的老村長疑惑道:“你怎麽把安泰牽過來了?”

駱芸擡起頭,下巴上還滴答着粥湯,她擔憂地看向安泰,難不成這小子又作什麽幺蛾子了?

只聽秦冷一臉興奮地對老村長說:“叔,你看。”

他把安泰的繩子一扔,對着安泰擊掌道:“安泰。”

安泰原本漫不經心地觀察着老村長的院子,聽到這聲呼喚,瞬間扭過頭,前蹄往兩邊一紮,胸口的肌肉瞬間繃緊,如歐洲袋鼠的大胸肌一樣鼓起。

哐啷——

老村長手裏的粥碗掉到地上,摔了個粉身碎骨,他大受刺激,指着安泰發達的胸肌語無倫次道:“這這這……肉(呲溜)……”

秦冷:“……”

安泰:“……”

駱芸:“……”

老村長:“……”

老村長趕緊解釋:“沒有沒有,我就是太驚訝了,我是說它的胸肌怎麽這麽多肉,啊不是,是發達,發達。”

秦冷:“……,叔,別解釋了,越說越讓人誤會。”

老村長讪讪,但還是堅持解釋道:“我真的,就是說發達。”

駱芸捂着肚子,把臉埋在飯盆裏,她快要笑抽了,她的嘴角瘋狂上揚,模樣一定非常詭異,她不能吓着孩子,哈哈哈哈哈。

秦冷昨晚發現安泰的新技能,感覺特別神奇、特別有意思,第一時間就來找老村長分享,可惜老村長眼裏只有肉(不是),與他笑點都不在一條線上,于是沒說幾句話,就拉着安泰跑了。

安泰跑的也很麻利,不知道是不是get到老村長看它的目光有問題。

老村長不好意思地收拾了下碎碗,這能怪他嘛,這不都是缺肉撓的嘛。

一家四口吃飽喝足,吳二丫捆了兩大捆大蔥,帶上從供銷社買回來的水果糖和糕點,跟老村長一人背一半,倆人牽着陶妮,身邊跟着駱芸,把大門一鎖就出村了。

半路上駱芸遇見遛彎的虎子,虎子看着小狗子胸前兩邊的麻花辮,深深地皺起了眉頭,駱芸在它面前轉了一圈,臭美地問:好看不?

虎子眉峰皺得更緊了,耿直搖頭:難看,一點都不自然,這樣綁着毛不難受嗎?

它問的真心誠意,駱芸卻一臉漠然,審美不能共通連分享喜悅的心情都沒有了。

虎子感覺到小狗子突然冷淡的情緒,有點着急地圍着駱芸轉:其實,也挺獨特的,一群狗裏我一眼就能看到你。這就相當于标志,與衆不同,獨一無二,我懂。

駱芸:你不懂。

虎子:我懂,我真懂,我以前出門的時候都會穿背心,別人一看到背心就知道我是誰,對我态度都可好了,這就是标志。

說完,虎子糾結地看着駱芸的倆辮子說:這是牧羊犬的新标志嗎?可我的毛很短,編不出來你的效果。

駱芸哭笑不得,趕緊撸了一把虎子讓它別再胡思亂想,她雖然很喜歡這兩個大辮子,可一想到全村狗,不管公母胖瘦,全都編倆辮子——可能辮不了辮子的,在頭頂紮倆犄角。那畫風也太刺激了。

駱芸可不想把正經的牧羊犬隊帶歪畫風。

兩條狗并肩嘀嘀咕咕往前走,老村長也沒看着,幹脆把虎子一起帶到隔壁村了。

老村長去的隔壁村位于寶山村的東邊,是另一個專職養羊的試點村,當初也是跟老村長争奪駱芸飼養權的競争者之一。

他們村子的羊群沒有寶山村那麽多,還保持在五百左右的數目,但今年羊羔存活率很高,他們也有了經驗,十分注意羊羔草料的問題,老村長帶着一家子來竄親戚的時候,駱芸一在村口亮相,村口坐着閑聊的老爺爺老奶奶都驚着兒了,紛紛跑過來将駱芸團團圍住。

他們認得老村長,這是他們村的女婿,排資論輩老村長都得管他們叫一聲叔叔嬸嬸,他們自然不跟他客氣。

虎子被一群爺爺奶奶擠開,伸出手撸着駱芸的大長毛,嘴裏誇道:“哎喲,這就是小四兒說的那條狗……吧,長得可真俊。”

“聽說會牧羊,怎麽牧的?咱們帶它去羊圈看看去?”

爺爺奶奶一拍即合,直接把駱芸給半路截胡,轟着她就往羊圈方向走,虎子一臉茫然在後邊跟着,想擠進去又不敢用力,只能着急地繞着一群老爺爺老奶奶繞圈。

跟在後邊的老村長和吳二丫也急了,吳二丫拎着陶妮在後邊邊攆邊喊:“三叔三嬸,你們把狗還給我,你們要把妞妞帶哪兒去。”

被叫做三叔的人頭也不回,手裏的煙袋高舉頭頂轉一圈,哈哈笑道:“幹啥?放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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