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心虛

第四章心虛

蘇禾真和往常一樣，六點半準時醒來。

屋外銀裝素裹，雪白一片。蘇禾真在床上又賴了半個小時，然後才起床穿了件厚實的家居服去衛生間洗漱。

刷完牙洗完臉，蘇禾真去廚房給自己煮了碗青菜鮮蝦面。

落霜經雪後的小青菜又嫩又甜，青蝦Q彈爽滑，手擀面條特別的勁道。

一碗湯面下肚，整個人都變得暖融融的。洗了鍋碗，蘇禾真回到書房，拿了本幼兒教育相關的書準備看，電話鈴聲響了。

蘇禾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她繼母吳佩荷。

“喂，阿姨。”蘇禾真道。

“禾真，最近怎麽樣？”

“還是老樣子，挺好的。”

“那就好，吃飯了嗎？”

“吃了，自己煮的青菜鮮蝦面。”

“哦哦，那就好。”吳佩荷說完，兩人都沉默了，卻都沒有挂電話。蘇禾真等了一會兒，才問道：“阿姨您有什麽事兒嗎？若是沒事我先挂了。”

“是有個事兒，禾真你先別挂。”吳佩荷看了丈夫一眼，忙道，“我是想問問你們學校元旦放假嗎？放假的話，你回家一趟吧。把陳鵬，……還有他那個兒子也帶回來，我和你爸請你們吃飯。”

喊吃飯，這是松口了的意思。蘇禾真心裏一喜，然後又有些複雜。

如果是以前，蘇禾真肯定很高興。但現在她有點不确定了。總覺得陳鵬前妻回來對他們的關系是一個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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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她才道：“阿姨，這件事我再想想吧。而且還要和陳鵬商量一下，太突然了。”

“哦哦，好好，你好好考慮。”吳佩荷挂掉電話，坐在她邊上的蘇志遠忙問道：“這丫頭怎麽說的？”

吳佩荷嘆口氣：“說要考慮考慮。”

蘇志遠一聽這話就氣了：“考慮，還要考慮什麽？以前我不同意，好說歹說怎麽說這丫頭都不聽。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要和那個帶着拖油瓶的二婚男一起。

為了那個男的，非要留在那邊，死活不肯回A市。現在呢，我松口了，她又說要考慮。我看這丫頭就是天生反骨，非要和我作對。”

蘇志遠一通噼裏啪啦，吳佩荷只笑笑不勸也不附和。蘇禾真這個女兒，老蘇這個親爹能說，她這個後媽不能說。不然回過頭老蘇還得埋怨她。

蘇禾真挂斷電話，想起吳佩荷的話。

蘇禾真母親早逝，吳佩荷是她繼母，她大二那年嫁給老蘇的。兩人的關系不算親密，但也不差，就是一般親戚的相處方式。

吳佩荷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做事也很體面。

小事很貼心，比如天冷了會關心你提醒你添個衣裳，天熱了也會提醒家裏備點藿香正氣水注意防暑。

但如婚姻這種大事上，她從來都是不支持也不反對。

蘇禾真能理解她這種心态，畢竟不是親生母女，她嫁得好，對她的生活不會産生一點影響。但她婚後若是不幸福，反而可能埋怨她。

吳佩荷會打這個電話，只能是老蘇要求的。老頭子這是妥協，願意接納陳鵬做他的女婿了。但說實話，蘇禾真隐隐有些不安。

見父母，後續便是結婚。她真的做好準備要和陳鵬結婚了嗎？

一個人空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蘇禾真決定給陳鵬打了個電話問問他的意見。

“嘟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電話裏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陳鵬沒有接電話。

蘇禾真挂掉電話，嘀咕了一句：“工作很忙嗎？”

*

轉眼兩天假期結束了，上了一早上的課後，十一點半，蘇禾真準時走出校園。

她在等陳鵬，兩人約好今天中午一起吃個飯，商量下見她父母的事情。

蘇禾真站在校門口，等半天沒看到陳鵬，便給他打去電話：“你在哪兒呢，我怎麽沒看到你？”

“我倒車呢，學校門口人太多了，根本找不到停車位。”陳鵬說完，看向副駕駛的錢雅，“你快下車吧，禾真在等我呢。”

錢雅不高興道：“陳鵬，你真要去見那女人的父母？”

“這事和你無關。”陳鵬沒好氣道，“快下車吧。是你說你要來這邊讓我順路帶你一程，現在地方到了，你也該下車了。”

“你——不識風情的傻子。”錢雅暗罵一聲，從副駕駛下來，然後碰地一聲合上車門。她接着又看向後車座的陳小鳴：“小鳴，要不要和媽媽一起去玩兒？媽媽給你買好吃的巧克力。”

一聽巧克力，陳小鳴忙心動了，不顧陳鵬的阻攔，堅持下車和錢雅走了。

蘇禾真上了車，沒看到陳小鳴，有些奇怪：“小鳴呢？不是讓你先去幼兒園接他嗎？”

陳鵬有些不自在，下意識撒謊道：“孩子不肯來，他要留在幼兒園和小朋友們一起吃午飯。”

幼兒園是包一餐午飯的，蘇禾真沒有多想，“那好吧。”

陳鵬松口氣，問道：“你想吃什麽？”

蘇禾真看了眼車窗外，天空陰沉沉的，便道：“這天也太冷了，去吃點熱乎的，帶湯的，暖和。”

“石鍋魚怎麽樣？我知道有家石鍋魚味道特別好，魚湯是提前一天熬的，點了湯底就下魚片，上菜快不用就等，魚片和湯還特別鮮嫩。”

“行啊。”蘇禾真不挑食，看到前頭車流少了，忙提醒道，“陳鵬快走，前頭車少了，不然又堵住了。”

到了店陳鵬找位置停車，蘇禾真先去店裏點餐。他們找了個兩人座，剛坐下沒多久，熱氣騰騰的石鍋魚已經端上桌。

湯汁奶白，裏頭除了大片的魚肉，還有香菇、藕片、莴筍、豆芽、小青菜等配菜。

陳鵬拿湯勺給蘇禾真舀了一碗湯：“先喝湯，這魚湯特別鮮，大冷天喝一碗渾身都暖了。”

蘇禾真喝了一口，魚湯确實非常鮮甜，沒有一絲腥味，湯面沒有一點油脂，各種蔬菜的清香氣融在湯裏，十分爽口。

蘇禾真連連點頭，将一整碗魚湯喝完，然後才道：“這湯是真不錯。可惜小鳴沒來，不然他也應該嘗嘗。”

“不可惜，他吃過了。”陳鵬随口道。

“吃過了，什麽時候？”蘇禾真正忙着從石鍋裏撈魚片，聞言随口問道，“我記得這家店咱們是第一次來啊。”

陳鵬很少外出吃飯，一般都是和蘇禾真一起。而每次出門，蘇禾真都會帶上陳小鳴。

“就上次和——”陳鵬說着，突然回過神，上次帶陳小鳴來，是和錢雅一起的。

他下意識地改了口，“上次公司同事聚餐，我把孩子帶上了。”

陳鵬神色有些不自然，故作玩笑道，“不然我怎麽知道這家店好吃呢？”

蘇禾真忙着吃東西，沒發現陳鵬一閃而過的心虛和不自在。

“那倒也是。”

“吃吧，好吃就多吃點。”陳鵬莫名內疚，便忙着伺候蘇禾真，見她碗裏的魚肉吃完了，忙又給她舀了好幾塊魚肉。

蘇禾真是真餓了，連着上了三節課，消耗特別大，冬天天氣又冷，迫切希望吃點熱騰騰的食物填滿腸胃。

她吃到半飽然後才有心情說話，見陳鵬不吃，倒是一直給她夾菜挑魚刺的，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也吃啊，別光顧我一個人。”

“行，我也吃。”陳鵬笑了笑，給自己夾了一筷子魚肉。

吃完飯，蘇禾真才說起今天約陳鵬的來意：“你什麽時候有空？”

“我爸松口想見見咱們，我想趁熱打鐵，盡快把關系定下來。”兩人年紀也都不小了，談戀愛談了三年，感情穩定，也到了該談婚論嫁的年紀。

陳鵬想了想，道：“元旦應該有空。”

“近期公司有個項目比較緊急，一直在加班，周末都沒得休。到元旦應該差不多有空了。”

“那行，那我就把見面的時間約在元旦。”她是老師，學生放假她放假，元旦孩子們都回家了，她肯定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