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後媽

第七章後媽

《小白菜地裏黃》的兒歌，陳小鳴在幼兒園學過。一想到自己變成只能喝湯，不能吃面的小白菜，陳小鳴頓時眼淚汪汪。

錢雅送陳小鳴回家，看到陳鵬，陳小鳴瞬間眼淚汪汪起來。

“怎麽了，在媽媽家玩得不開心？”

陳小鳴搖搖頭，一把抱住陳鵬的大腿，哭着道：“爸爸，我不想要後媽，你別給我找後媽好不好？”

陳鵬皺起眉，問道：“小鳴你怎麽會想到這個，是不是你媽媽和你說了什麽？”

陳小鳴搖了搖頭，又想起回家前錢雅的交代。媽媽說過了她和他說的那些話不能告訴爸爸，不然爸爸就會生她的氣，沒準就不願意再和媽媽複婚了。

陳小鳴照着錢雅交代的話學舌：“爸爸，我在幼兒園學了首歌。爸爸，我不想做地裏黃的小白菜。”

原來是這樣。陳鵬松口氣，看樣子錢雅還是懂分寸的。他蹲下身體，扶住陳小鳴的肩膀，正視他的眼睛道：“小鳴，你不喜歡蘇阿姨嗎？”

陳小鳴想了想，搖了搖頭。

陳鵬道：“你喜歡蘇阿姨，蘇阿姨也喜歡你，讓蘇阿姨做你的媽媽不好嗎？”

陳小鳴想了想有些猶豫：“可是我有媽媽啊。”

陳鵬道：“小鳴，你以前不是一直很期待蘇阿姨成為你媽媽。我和你蘇阿姨結婚并不會改變什麽，卻會多一個媽媽來疼愛你。”

陳小鳴看着父親溫和的目光，點了點頭。

陳鵬雖然暫時安撫住了陳小鳴，但錢雅的話已經在陳小鳴的心裏留下了一個影子。

蘇阿姨，後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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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上了‘後媽’二字，蘇禾真往日對他的那些好仿佛都蒙上了一層陰影。

小孩子忘性大，睡一覺就把這事兒暫時忘在腦後。

第二天陳鵬送他去幼兒園，課間，班上的小朋友們都跑到操場上玩游戲，大家三兩成群，有些湊一起玩老鷹捉小雞，有些一起跳房子，有些結伴去玩滑滑梯。

陳小鳴的好朋友吳朝朝拉着他的手跑得飛快：“小鳴你快來，昊昊、苗苗還有小豆他們要玩捉迷藏，我們也一起去吧。”

陳小鳴被吳朝朝拉得一個踉跄，也跟着吳朝朝跑了起來。出門前，就見劉歡歡一個人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地看着大家熱熱鬧鬧地往操場上跑。

陳小鳴有些奇怪，問道：“朝朝，劉歡歡怎麽不出來玩兒？”

吳朝朝拉着陳小鳴跑到操場上，然後才道：“小鳴，大家都不喜歡和劉歡歡一起玩。他就算出來了也沒人帶他一起游戲。”

“為什麽呀？”陳小鳴有些奇怪。

吳朝朝左右看了看，然後才湊到陳小鳴的耳邊，小聲道：“小鳴，這事兒我姥姥不讓我到處說。我就說給你聽，你千萬別告訴其他人呀。”

見吳朝朝這麽鄭重，陳小鳴鄭重地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說。”

吳朝朝這才說道：“劉歡歡的爸爸和他媽媽離婚了，他爸爸又娶了個後媽。他後媽說他總是在家裏偷東西。”

“你說什麽？”陳小鳴眼睛瞪得老大，“劉歡歡的爸爸媽媽也離婚了？”

吳朝朝點了點頭：“是啊。”

“自從劉歡歡後媽說他在家偷東西後，小區裏的其他小朋友都不樂意和他一起玩兒了，大家都罵他是小偷。”吳朝朝接着道。

“有了後媽就會變成小偷？”陳小鳴大驚失色。

吳朝朝搖了搖頭：“不是的，我姥姥說這些應該都是他後媽誣蔑他的。以前他媽媽還在的時候，他也沒有偷過東西啊。”

陳小鳴不解道：“那既然是他後媽誣蔑他的，那他爸爸為什麽不幫他？”

吳朝朝翻了個白眼，老氣橫秋道：“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呗。”

“可，可——”陳小鳴半天沒說出話。

吳朝朝拍了拍陳小鳴的肩膀，說着姥姥老生常談的那些話：“陳小鳴我和你說，這世界上真正心疼小孩的只有親媽，畢竟孩子是媽媽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至于其他人，甭管說得多好聽，那都是虛的，是假的。”

陳小鳴心神大震，又想起一個問題：“既然你知道劉歡歡不是真的小偷，那為什麽不叫他一起玩兒呢？”

吳朝朝搖了搖頭，打了個哆嗦：“我不敢，他後媽特別可怕。”

“之前我姥姥幫劉歡歡說話，後來他後媽知道了，就跑到我家門口指着我姥姥罵她多管閑事。小區裏也有其他小朋友不相信劉歡歡會偷東西，還偷偷和劉歡歡一起玩兒。他後媽發現後，就去找那些小朋友們的家長，讓他們管教自己的小孩。所以大家都不敢和劉歡歡玩兒了。”

吳朝朝說完，陳小鳴不禁也吓得打了個哆嗦。

他結結巴巴道：“後，後媽，這麽，這麽恐怖？”

吳朝朝點了點頭：“是的。”他接着又指了指操場裏一個獨自玩沙子的小朋友，“他的爸爸媽媽也離婚了，他爸爸忙着工作沒空照顧他，所以他經常穿着髒衣服來上課。每天身上都是臭烘烘的，小朋友也不願意和他一起玩兒。”

“還有她，她爸爸媽媽也離婚了，她跟着爺爺奶奶生活。她奶奶經常忘記給她錢買早餐，所以她常餓着肚子來上課。等中午吃飯你看看就知道了。”

接下來的兩節課，陳小鳴完全無心上課，注意力不自覺地放在那幾個父母離異的孩子身上。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大家一起去幼兒園食堂吃飯，陳小鳴看了看大家吃飯的架勢，還有那個女孩子吃飯的模樣，很快就理解了吳朝朝話裏的意思。

小朋友們早餐要是吃得豐盛，中午是吃不了多少東西的。起碼不會像那個女孩子那樣不管吃到什麽都一臉津津有味。

就拿他自己來說，餐盤裏若有他不喜歡的花菜，他一定是放在一邊不吃，實在不行，也是留在最後，才不情不願地吃掉。

回到家，晚上陳小鳴就做起了噩夢，一會兒夢見爸爸和蘇禾真結婚，他穿着一身小西裝，正高高興興地喊蘇禾真媽媽。她之前還笑着，轉過頭就一臉猙獰地朝他嘶吼道：“小偷，誰是你媽媽？”

一會兒又夢見自己高高興興地在幼兒園和小夥伴們一起玩游戲，轉眼間大家都跑開了，陳小鳴追上去，大家都一臉嫌棄地看着他，罵他是個髒兮兮臭烘烘不講衛生的小乞丐。

不一會兒，又見蘇禾真和爸爸都一臉嫌棄地看着他，然後把他丢到了鄉下爺爺奶奶家。他想念爸爸，偷偷跑到家裏看望爸爸，然後被蘇禾真揪着耳朵趕走了。

她看着他滿臉猙獰，“這是我家，你這個臭小子幹淨從我家滾開！”

“不，不，我不走，這是我家，我爸爸家就是我家！”陳小鳴大吼着醒來，吓出一身冷汗，睡衣都濕透了。

陳鵬聽到動靜，忙把兒子抱住，哄道：“小鳴，醒醒，爸爸在這兒。”

陳小鳴回過神，揪着陳鵬的衣領，小聲呢喃道：“爸爸，爸爸你不會趕走我是吧？”

陳鵬道：“當然了，你是我兒子，我怎麽會趕走你？”

“可是我夢見你和蘇阿姨結婚後就把我趕走了。”

陳鵬失笑：“傻小子，爸爸怎麽可能趕走你？再說了你蘇阿姨也不是那種人。”

陳小鳴有些失望，恰好這時陳母聽到動靜趕過來：“怎麽了，怎麽了，我大孫子怎麽了？”

陳小鳴仿佛找到了靠山，忙撲到陳母懷裏，啜泣着告着狀：“奶奶，你幫我勸勸爸爸，讓他不要和蘇阿姨結婚好不好？奶奶，我不想做地裏黃的小白菜和劉歡歡。”

小白菜的典故陳母是真的，但劉歡歡是什麽人？

陳鵬倒是知道，簡單說了一下劉歡歡的家庭背景，這下可把陳母心疼壞了。

她忙把陳小鳴抱進懷裏，安慰道：“小鳴奶奶的乖孫喲，你放心你肯定不會變成劉歡歡的。你可是我們老陳家的大寶貝，你爸爸才不敢對你不好。”

陳母原本還有點花花心思，見陳小鳴這麽排斥後媽，心底又有些偏向了錢雅。

錢雅适時出面，承諾她可以在S市以陳小鳴的名義買一套房子給一家人住。

陳母的心徹底偏向了錢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