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是人？

第十八章是人？

段和被押送到一個實驗室，門口有人看着。

他被一把推進去。

然後就在實驗室的地上看見了自己許久不見的師兄David。

這一刻段和才意識過來，他師兄也許不是許久不見，是被迫消失。

David倒是猜到了一樣，胡子拉碴看起來像是幾年沒睡了：“Ben，你也來了？”

“David.”

無奈感十足。

是雙方心裏都明白發生了的無奈。

段和倒是有點不太明白David為什麽和程前割席了：“When were you locked up？（你什麽時候被關起來的？）”

David：“說中文吧，我複習一下中文剛好。”

“你會說中文？”段和徹底有了自己像個被愚弄的傻子感，“那你之前在中國還要我翻譯給郁其仁聽？”

David絲毫沒有不好意思：“那是導師的意思，他說如果你翻譯過程中有哪句話沒有按照原意翻譯，那這個項目就不要你來了。”

段和徹底覺得自己是傻子了。

段和：“我在這個項目裏，原本就沒做什麽。要不要我都一樣。”

David搖頭：“你怎麽會這麽想Ben，你找到了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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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媽就是個傻子。

段和要是還有心情一定會大喊出來。

可惜他沒有心情了。

段和：“那你是為什麽，也在這？”

“利益不均，”David聳聳肩，“我想要篇論文。他可能覺得對我失去掌控了。”

段和輕輕笑出來了。

多大的事，背後居然藏着這麽簡單又深刻的原因。

David倒是有點看段和的眼光變得不一樣了許多：“你到現在才被丢進來，才奇怪。”

“為什麽奇怪？”

“說明你對導師的項目不存在一點威脅。”

段和：“....師兄，你的中文說得真好。”

“不不不，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奇怪，你當年也是醫學院的翹楚，現在面對這麽大個突破性生物醫學方面的進展，你居然一點不心動。我當時帶你和郁回來的時候，我是真的以為你另有所圖的。”

“沒什麽企圖在這件事上。我只是有時半夜做噩夢。”到這種時候了，說話反而更加無所顧忌，所以無比真誠，“想起我當時談過的一個女朋友橫屍在程前的手術臺上，我就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

段和轉過頭來看着地上半躺半坐的David：“師兄，你應該知道點什麽吧？”

“當然，”David，“你拿什麽和我換？”

段和樂，躺下。

“師兄，我沒什麽你想要的東西可以給你了。你應該查過的，我也就做個小醫生。混口飯吃。我八百年沒看過前端文獻了。”

段和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心如死水：“有時候會覺得，跟着這群科學瘋子讀書，做實驗，所謂的徜徉在推動人類文明向外拓展一個點的世界好像離我很遠了。師兄你不知道吧，今天就是郁其仁的刨宮産。剖腹産。”

段和閉上了眼睛。

“今天之後，就會有人類生出克隆體。人類文明，邁向了新的裏程碑，不論好壞。”

段和猛然被搖起來。

是David大驚失色的臉。

David：“What？”

David直接把段和端起來，讓段和坐着。

David：“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cloning!（你說什麽，克隆？！）真的是克隆？”

段和忽然舒服了點，原來他還不至于那麽傻。

至少不是唯一的傻子。

段和悠悠應道：“是啊，克隆人。你不會不知道吧師兄？程前當時在我前女友肚子裏放的難道不是克隆人？”

他在賭。

David：“不是克隆人。那個實驗是體外受精，然後移植，不放在子宮內。”

不淡定的是段和了：“體外受精？你是說試管嬰兒？為什麽要在一個女人身上實驗非子宮生育？意義是什麽？程前從那麽早開始就在計劃實現男人生孩子了？不對，體外受精，寧然沒有出軌？她為什麽不告訴我？”

David按下段和：“那她确實還是，出軌了的。”

段和：“她為什麽會答應這個實驗？程前許給她什麽了？”

“我不知道，”David是真不知道，“當時也找了男人，但是沒找到自願的，都是奔着實驗補貼來的。可惜了，要是知道是克隆人，我還能再忍忍導師。這是多麽大的一篇前沿論文啊，可惜，真可惜。”

段和沒好氣：“可惜什麽，根本就發不了。克隆人是違法的。”

David：“只是目前違法。你怎麽知道以後呢？有了導師這一步，就會有無數科學家的下一步。對克隆人技術恐懼的實質，是對錯誤運用技術的恐懼，而不是對技術本身的恐懼。【1】”

“克隆人被複制得只能是遺傳特征。師兄，”段和看向他，“你認為克隆人是人嗎？如果克隆人是人，那人類史上就沒有母親父親這樣的詞語了，大家都只是克隆基因的攜帶者。”

David：“Ben，觀念阻止不了科學。”

“你們眼裏，凡是有利于你們的，都是正确的科學。”段和這話說得，多少有點像寧人的語氣。

David搖頭：“Ben，你們國家有句話叫不要感情用事。輸血技術、器官移植都曾經在歷史上帶來極大的倫理争論，1978年首位試管嬰兒出生時也有軒然大波，但如今人們已經能夠正确地對待這一切了。【1】”

段和頹然倒下。

是的，其實争論這些沒意義。

因為今天這個克隆人的誕生是必然現象。

至于之後人類要怎麽一步步接受放開或是徹底限制這方面的研究，或許他活着的時候都看不到結局。

實驗室的門又打開。

這次丢進來的是個女人。

亞裔女人Sofia。

Sofia走進來，看着地上兩灘人。

實驗室的門又關上。

Sofia：“郁的手術，大出血了。”

Sofia在手術室裏被人抓出來。

正是大出血的時刻。

......

谷麥兒風馳電掣帶着寧人在市區中狂飙。

還好進入市區以後J的人有所克制，暫時算是甩掉了。

谷麥兒要去找老師的求助，在此之前她有事必須問清。

谷麥兒：“誰告訴你的，克隆的事？”

她都是拿着報告去找老師反複看反複看才看出的端倪。

寧人：“Sofia！”

風太大了。

谷麥兒：“誰？”

寧人大聲道：“Sofia，她和我姐是高中同學。”

谷麥兒：“她為什麽關注你姐？還透露這件事給你們？她都進入到這個項目的核心圈層了。”

寧人：“她說！最關心第一名的人是第二名。”

事實上，寧人和段和對于Sofia完全沒有印象是很正常的。

因為整個大學，Sofia都沒有出現在他們兩個面前過。

她也不是寧然的朋友，寧然更不會提起她。

Sofia和寧然是一個高中的同學，萬年老二和萬年第一。

寧人在昨晚翻進了Sofia的房間。

寧人問她，你是不是認識我姐？

Sofia：“你比你姐姐還讨厭。”

但是。

最關心第一名的，永遠會是第二名。

所以Sofia知道當年發生了什麽。

壓着自己整個青春期，被亞裔父母在下班後臭罵，在狹隘的後廚，在帶着惡味被問為什麽每次都考不過寧然的時刻，從來沒有消失過。

寧然死了以後，她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直到Sofia意識到，問題從來不在第一名身上。

Sofia一直以為那個領結是富家小姐丢給下層人的施舍，她一直以為寧然說的是啊你沒有領結配啊好可憐。

直到寧然走了以後很久，她在一遍遍夢境裏才确定，寧然說的應該是啊你沒有領結啊，那我的給你吧。

養尊處優的富家小姐，會有什麽太壞的心思。

原來是我錯了。

夢到高中的第二十五次，Sofia醒來後決定加入程前的團隊。

......

郁其仁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他走了好遠好遠的路。

路過沙漠，路過天空。

終于他踩着透明的臺階從天上走下來，看見一片蔚藍的大海。

他走下來。

媽媽抱怨他：“你怎麽才回來。”

海裏好像有父親的背影。

他看見一個男人抱着一個孩子。

他走過去。

段和抱着孩子回頭看他，萬高朗激動死了拍着段和。

段和笑着：“你回來了啊。”

孩子一聲啼哭。

.......

郁其仁緩緩睜開眼。

他，在哪？

他生完了？

他記得自己好像遇到了什麽問題，當時他覺得手術室裏的冷氣有點冷。

然後？然後好像是程前和他說冷靜，我會救活你。

之後他就陷入了記憶的空白。

“你醒了？”

段和撲過來。

郁其仁活動了一下眼球：“段醫生？你怎麽好像十天半個月沒睡好了。”

段和無言。

事實上，他确實被關了好幾天，直到程前覺得自己來告訴郁其仁事實比較合适他才被容許洗了個澡出來走走。

郁其仁清醒了點：“我是不是生完了？孩子還好嗎？是兒子還是女兒？”

段和有點無措。

克隆人是有性別之分，但從基因構造上來講，是完全一致的。【2】

他該怎麽說。

段和斟酌了一下：“是女性，吧。”

郁其仁現在何其敏銳，他不經意皺着眉反問道：“女性？吧？”

段和深吸了一口氣：

“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你做好心理準備。”

【1】複制、改自360百科

【2】從網絡上別人的回答裏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