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模拟畫像

火車十分鐘後在瑨州停靠,不過陳牧三人沒下車,臨時補了三張票,改道去沈陽。

陳牧坐在靠過道的位置,眯着眼摸着下巴,像在思考又像在假寐,對面的王韶峰和小幺仍沉浸在剛才的争執中,熬過最困的時間點,現在都有些多度亢奮。

王韶峰還是不平:“剛才算襲警吧?”

小幺冷哼:“可惜啦,咱們沒有襲警罪。”

“那就告她妨害公務罪,這一巴掌打的不是老大。”

“你疼嗎?”

“屁話,她又沒打我,我疼什麽?”

“那你說打的不是老大,你瞎啊?”

“幺子,擡杠是吧?我是說她打了整個中國警察的顏面。”

“別介,沒打我,反正只有老大疼。”

“唉,不管打誰,都不能這麽算了啊?一個小丫頭還反了天了?”

“你看老大,像會跟她計較這個的樣子嗎?”

“還是不能就這麽算了,看起來弱不經風,真能下狠手。”

小幺看不過陳牧代為受過:“還不是怪你犯賤,說人家幹嘛?沒見過女人啊?換我也打,這巴掌打的沒錯,只是用錯地方了。”

“誰說她了?我那是說……”王韶峰忽然住了嘴,壞笑着岔開話題,“她還懂擒賊先擒王,不簡單。”

那會兒他和陳牧悄聲議論的可不是方琛,而是小幺,王韶峰向陳牧抱怨說隊裏缺個女人,遇到女嫌疑人搜身很尴尬,陳牧說小幺不是女人嗎?王韶峰吐槽說算半個吧,跟個半大小子沒什麽不同,讓她去搜身,女嫌疑人的壓力不會比面對他們少多少,陳牧打趣他口是心非,明明在路上偷看小幺來着,王韶峰這才說了上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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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就是那句話惹的禍啊,那陳牧可真是做了冤大頭。

王韶峰湊到陳牧面前:“老大,這巴掌不能白挨啊,那老妹模樣怪周正的,相逢即是緣,要不你去跟人家道個歉,趁機套套近乎?說不定……”

陳牧無情地打斷王韶峰:“廢話真多,明天幹活不許喊困,喊一次包一次飯。”

王韶峰吐了吐舌頭,老大夠摳的,就是經費緊張也不用從他們身上壓榨吧,不過他還是禁了聲,他那點微薄的薪水可是有重要的用處,還是省着點吧。

“鐵公雞,一提到錢就打回原形。”小幺翻了個白眼,笑着問陳牧,“老大,你是怎麽發現那女的沒問題呢?”

陳牧閉着眼,小聲向兩人講訴原因。

陳牧檢查“眼鏡男”的行李包時,從夾層內找到了一件女士假頭套和一張葫蘆島去沈陽的火車票,車票上的名字叫“李楠”,另外還有些化妝品小樣,他把整件事快速在腦中過了一遍,不禁疑窦叢生。

小幺疑惑道:“為什麽假發套不是她的呢?有的女人就喜歡這個啊。”

陳牧道:“不是假發套,是化妝品。”

小幺更迷茫了:“化妝品不更正常嗎?”

陳牧搖頭:“不會是她的。”

小幺攤攤手:“為什麽?”

“那些化妝品都是劣質低廉的假冒品,” 陳牧接着道,看小幺依然不明白,直接撂了底,“她身上的味道和裏面任何一件都不一樣。”

小幺瞪大眼睛:“她什麽味道?還是不明白!”

剛才她站在他身邊,一股淡雅的香味纏繞在他的鼻息,陳牧不知道是什麽牌子的化妝品,但格外的誘媚。

“你不明白多正常,你又不懂女孩們的東西,”王韶峰哈哈大笑,譏笑小幺不打扮,看小幺舉拳過來,忙一本正經地轉向陳牧,“老大,接着說。”

陳牧又道:“楊牛刀也不認識她。”

趁着方琛被搜身的間隙,陳牧又去審了一遍楊牛刀,發現他連方琛的手機號都沒有,問他平時靠什麽和方琛進行聯絡,楊牛刀含糊其辭,無非是說些留手機號容易團滅,他們提前開小會通過氣,早知道對方的火車票信息,到時候自然會去找對方給暗示雲雲,一副死咬着方琛,生怕她逃了似的模樣。

按理說,陳牧他們連簡單的施壓招數都還沒用,楊牛刀這麽急着供出同夥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他又問楊牛刀,如果是一早定下的時間,列車在中途耽擱了兩天又怎麽說?這是個突發情況,難道他就那麽确定彼此會靈活變通,保持計劃不變死等着對方?果然,楊牛刀被陳牧問得有些慌亂,最後辯稱成有時也用手機信息聯系,但安全起見會馬上删除。

如果事情真相真如楊牛刀說的那樣,那他一定對方琛的手機號倒背如流,然而陳牧讓他報一下,他卻一無所知。所以陳牧據此做了個大膽的推理,并非是楊牛刀發現的他們在跟蹤,而是葛三一早從楊牛刀的描述中覺出有問題,所以在葫蘆島想辦法溜掉了,并把這個消息暗示給了楊牛刀,所以警惕性并不是很高的楊牛刀才想到了跳窗而逃。至于方琛,不過是葛三用來轉移視線的一個□□,就算不是她也會是別人,警察抓到她也好,放過她也罷,總能給他留出足夠的時間逃跑,而且用一件文物換一個替死鬼,買賣也算不虧本,只不過方琛是個文物修複師,無意中為葛三的計劃加了把火。

陳牧随後把楊牛刀拖進了廁所,軟硬兼施下終于讓對方吐出了真話,東西是他一早固定在方琛隔壁座位下面,上線上車後自己會取,這樣就不用碰頭了,以防止洩露彼此的關系,引起懷疑。楊牛刀報出了之前聯系人的電話,陳牧記了下來,準備明天和那些□□放在一起查,不過他猜多半是沒用的,對方連證件都是假的,又怎麽會用真身份證去買一個用來交接的號呢?

王韶峰聽到陳牧這麽說,也思疑起來:“不是說今天來的是葛三嗎?怎麽是個男的?”

陳牧搖搖頭,表示也沒想明白。

他問過楊牛刀交接的情況,楊牛刀承認确實是葛三聯系的自己,但不知道為什麽來了一個“眼鏡男”,他沒見過“眼睛男”,但這人确實機靈,他先發現的警方跟蹤楊牛刀,故意在楊牛刀經過時抽煙,還假裝無意推了方琛一把,讓她撞到楊牛刀,就是為了給他一個暗號,同時指出方琛可以作為替罪羊,有需要的時候能用就用,這樣即便楊牛刀落網,也得将功贖罪,而且就算楊牛刀不指認方琛,以警方不甘寂寞的勁頭,遲早也會查過來,利用方琛為他擋上一陣。

“他從葫蘆島下車,我們從葫蘆島上車,”小幺一副極為遺憾的表情,“擦肩而過啊。”

陳牧提供了另外一種可能:“或許我們沒上車的時候就被發現了,從站臺過來的時候。”

他們在明,敵人在暗,這是他們的劣勢。

“這麽說眼鏡男是葛三派來的小羅羅?”王韶峰分析道,“那先不管他,楊牛刀不是知道葛三嗎?咱們跟着他抓葛三不就行了?”

“他多半跟李波吹牛了,”陳牧的回答依然令人失望,“他入夥不到三個月,還在葛三的考驗期,跟葛三是單線聯系,今天是頭一次做單”

王韶峰忍不住罵出聲來:“他媽的!”

“哦,”小幺恍然大悟,“我們去沈陽,就是去追眼鏡男對吧?”

陳牧點了點頭,間接回答了小幺的問題,楊牛刀是沒用了,但還有一個“眼鏡男”,跟着他肯定能找到葛三的相關信息。

因為從行李包找出來的那張票說明對方要去沈陽,就算沒了這張票,肯定也會想別的辦法趕過去,而搭乘火車是最便利的方式,只需變更一個車次而已,所以他們這才決定跟去,屆時去調一下火車站監控,看能否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小幺托着腮自言自語:“又是劉勝又是李楠的,葛三這個女人真分裂。”

王韶峰笑說:“也許是個雙性人呢。”

小幺厭棄狀:“只有皮糙肉厚的人才會沒心沒肺不分時間地點貧嘴。”

王韶峰“切”了一聲:“我是合理分析。”

“行,等回去了,我會把你的分析能力跟阿依莎好好分析一下。”

小幺放了殺手锏,王韶峰一下老實多了:“好好的提人家幹什麽?”

小幺吐着舌頭,聲音高了一倍:“喲,萬年老司機竟然臉紅了。”

“別鬧!”王韶峰就差去捂小幺的嘴了,“大半夜嚎什麽啊你?吓到小朋友怎麽辦?”

兩人鬥嘴間,陳牧的目光一沉,眼簾中映入那件假發套,如果這東西是“眼鏡男”的,那說明他可能有喬裝的習慣,這麽說的話,那他未必不是葛三吧?葛三有沒有可能女扮男裝?再加上有不少的□□,應該除了找人做的假證,還有一部分撿的或偷的真證,他平時應該就是用這些掩飾着自己的真身。

陳牧想到這兒,擡起眼皮看了一眼斜對面的方琛,她從瑨州站開始就目不轉睛地望着窗外,像一座冰冷的雕塑。

小幺沒再接着問,她的強項是槍法,這些斷案的細枝末節總是繞得她腦仁疼,還是交給腦容量更大的陳隊想吧。

夜色中王韶峰鼾聲四起,小幺也把頭歪向一邊睡着了。

陳牧喝了口水,站起來朝方琛走去。

陳牧來到方琛旁邊的過道處,半彎下身子,貼着方琛的耳邊道:“方小姐,借個位置坐。”

方琛一個激靈轉過頭,差點碰到陳牧的臉。

幽暗中,四目相對,一雙清靈,一雙幽深。

陳牧條件反射地往後一仰,避開了一場難堪。

方琛有些戒備地望着陳牧,黑亮的眸子像夜幕上鑲嵌的星星。

陳牧急速地把目光轉向了“眼鏡男”原來的位置,強調的語氣:“工作。”

方琛不情願地坐了過去。

“謝謝。”陳牧坐下後,從口袋內掏出紙和筆,“請描述一下那個人的特征,要盡可能的詳細。”

哦,原來是要對“眼鏡男”畫肖像,一般這工作是有刑偵科的畫像師父來做,但現在條件不具備,陳牧只好自己來。

“我不太記得了。”方琛沒有說謊,剛剛一番折騰,她疲憊極了,根本提不起勁陪着他一起加班。

陳牧低着頭,把紙鋪在托板上:“那就再想想。”

方琛憋着火,把目光從他身上收了回來:“很白……”

“比你還白?”

方琛瞧着他,一股無名火從胸口湧出。

在方琛的火氣發出之前,陳牧很識相地掰過話題:“繼續。”

方琛閉上眼睛,想象着腦海中“眼鏡男”的樣子:“斜龐克發型,單眼皮,拱形眉,鼻梁左側有顆痘,上嘴唇比較厚……”

陳牧畢竟不是專業的畫工,速度慢了很多,不停地讓方琛返工:“鼻子什麽特點來着?”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畫好後,陳牧展示給方琛看:“是他嗎?”

方琛無語狀,這人的美術老師一定是英年早逝了吧?斜龐克被他畫成了三根韭菜,拱形眉畫成了八字須,鼻梁旁邊的痘占了整個臉的四分之一,只有單眼皮勉強可看,是兩道光禿禿的短直線。

這不是“眼鏡男”,這是畸形的外星人!

“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陳牧好像對畫畫這事挺陶醉,繼續埋頭創作,然後還舉起來自己欣賞了一會兒,“這人醜的有點過分啊,方小姐你說是嗎?”

沒聽到回答,陳牧扭頭去看,發現方琛正在筆記本上專注地畫畫。

陳牧斜睨過去,看到她在畫一張人物素描,本想問句“你會畫畫”的話,又發覺問多了,文物修複師助理助理嘛,總有些繪畫功底。

陳牧沒去打擾她,默默地把自己畫的那張收了起來,然後看她畫。

方琛迅速畫好“眼鏡男”的肖像,然後将畫紙按着折痕小心撕下,遞了過去。

陳牧認出方琛用的是無印良品的雙環再生紙記事本,紙頁上還散發着好聞的淡香味,以致陳牧有片刻的失神,這味道到底是來自記事本,還是記事本的主人呢?

但陳牧很快就鎮定下來,接過畫紙,端詳着上面的人物,眉眼分明,栩栩如生,看起來像個古典的美男子,只可惜是個罪犯嫌疑人。

他誠懇地向方琛道謝:“謝啦。”

三秒之後,他聽到冷淡的逐客令:“我可以坐到自己位置上了嗎?”

陳牧臉上帶着窘意,起身走開,坐回到了原位,把畫紙疊起來放進了上衣口袋,然後閉上眼睛打盹,他必須在有限的時間盡最大程度地睡個好覺。

到了沈陽,說不定還要打一場硬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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