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離別

臨走之前,周頤讓周老二去給村長說一下,畢竟他們村子裏大部分人家都買了糧食,萬一被有心人盯上就不糟了。

趁着夜裏悄悄将糧食運到了縣城鋪子裏,第二天一家人就到了縣城。

周頤和韓相如的猜測果然沒錯,沒多久皇帝就下令赈災,态度前所未有的積極,而且還下诏令嚴厲打擊那些投機取巧的商人。

領到了幾個月的糧食,想象中的難民暴動并沒有來。一日在韓府,潘思勰嘆着說道:“聽說這次皇上發了好大的火,在知道災情的第一刻就下令震災事宜,從整個大越朝調集了糧食,國庫也真正的搬空了,明年的日子難了!”

果然當皇帝的都沒有一個簡單的,平日裏雖怠于朝政,但真有威脅到自己屁股底下位子的事後,這反應不是比誰都快嗎!

這算得上舉全國之力來救兩苑和湯陰兩省了,皇帝倒也有氣魄,這可是拆東牆補西牆啊,要是其他地方再發生點兒什麽災情,皇帝這鍋蓋只怕也壓不住了!

好在過了六月,一場大雨徹底給大地帶來了綠意,周頤擔心的大澇也沒有來,老天爺似乎變了個脾氣,風調雨順乖順的不得了。

一場大禍消弭,周頤松了口氣,沒人喜歡生在亂世,這樣就好。

作坊重新開工,周頤也重新開始念書。

沒過幾日,韓相如又對周頤說:“潘府辦了個賞菊會,潘老頭兒讓我把你帶上!”

周頤手下一用力,在紙上留下常常的一道墨跡:“潘老府上怎麽老辦這些,他們閑的沒事嗎?”

“你懂什麽,潘老頭兒已經決定将祖墳遷到廣安這邊來,以後準備在這裏養老了,自然要和本地人多多來往。”

“老師,我就不用去了吧……”周頤為難:“我去幹什麽呢,和他們又談不到一塊兒,若只坐着吃吃喝喝,您回頭又要罵我了!”

韓相如笑一聲:“這麽說,倒是老夫的不是了,不去便不去吧,左右也沒什麽意思!”

周頤可以不去,但韓相如作為潘思勰多年的老友自然不能不去捧場。于是周頤自個兒在韓府念書,韓相如一人去了隔壁潘府。

得知府裏要舉辦賞菊會,潘思興奮不已,只是等宴會開始後,她卻怎麽也沒有找着周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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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來嗎?潘思心裏大感失落。在廣安縣她呆不了多久了,過幾日就要回京城,到廣安是她想方設法求來的,就這樣回去實在不甘心。

不過又一想,只要自己不像前世那般因為嫌棄推了祖父說親的意思,在祖父身邊慢慢的敲敲邊鼓,将來肯定能和周頤成就好事。

但在回京城之前,還是要和周頤見一面,在他心裏留下一點兒印象的好。

潘思蹙了蹙眉,開始細細謀劃起來。

天氣轉涼,白鷺書院的秀才們準備到清寒寺去賞菊,清寒寺是廣安縣香火最鼎盛的寺廟,聽說那裏的菩薩極靈驗。而且那裏春梅秋菊的名聲遠播,引得縣裏的達官貴人,風流才子青睐不已。

以前有什麽活動的時候,秀才院的同窗們也都邀請過周頤,只是周頤覺得這些聚會無非是聚在一起裝裝逼,吹吹牛,沒甚意思便推了。

秀才院裏的二十多名學子年齡大都在二十幾歲以上,也覺得和周頤沒什麽話題,便也不強求。

于是在秀才院裏,和周頤常常作伴的竟是鄭知這個家夥。

這次他們又來邀請周頤,周頤想着始終脫離了大部隊也不好,而且秋高氣爽的,去看看花啊草的也行,便答應了。

他一去,鄭知也鬧着要去。于是白鷺書院的秀才們差不多是全體出游。到了出游的這天,在書院外會合後,周頤快被這些同窗們閃瞎了眼睛。

一個個的,穿的騷包無比,大部分都穿着一襲白衣,至于标配扇子自然是有的,一水兒的披麻戴孝顏色,看着倒真有幾分震撼力。

只是周頤真想說,穿上白衣不代表就是王子了,容貌天生俊俏的人畢竟是少數,在這個有沒有整容和化妝邪術的年代,完全是原汁原味。

這些人有胖有瘦,還有尖嘴猴腮的,穿上白衣搖着扇子着實和風流倜谠沾不上邊。

“哎,他們都是怎麽了,不過就是去賞個菊嗎,用的着穿成這樣嗎?”周頤拉住鄭知問。

鄭知摸着下巴笑了笑:“這你都不知道?我問你,清寒寺最多的是什麽?”

“香客?”周頤試探着回答。

鄭知雙手一拍:“沒錯,那你覺得香客裏面哪種人又最多呢?”

周頤恍然,尼瑪,他說呢,這些人為什麽對去清寒寺這麽熱衷了,什麽賞梅看菊都是借口,看妹子才是真的。

求神拜佛自然是女眷占了多數,夫人們常常會帶着小姐沐齋燒香,這麽多妙齡小姑娘,即便不能接觸,遠遠的看上一眼也好啊。

一行人出了縣城,往西行了約半個時辰,就到了清寒寺的山腳下。

周頤看着那長長的似望不到頭的石階,對這些平日裏四體不勤,現在為了看妹子卻豁出勇氣的同窗們實在佩服不已。

長長的石階上,行人不少。拜菩薩講究的是心誠則靈,人們都把這階梯當作是菩薩對信衆的考驗,除了實在體力不行的人,大部分都會自己一步步走上去,包括一些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富家夫人和養在深閨中的小姐。

好在大越朝并沒有女子裹足的習俗,這些小姐夫人們即便在丫鬟下人的攙扶上還是走的極為艱難,但至少能走。

秀才院的那些同窗們這時推推搡搡的走在這些小姐們的身邊,時不時吟上幾句詩,齊圖引起人家姑娘的注意。

不過爬的都累死了,還要喘着氣念詩,哪裏還有什麽風度可言!

鄭知爬了一會兒就發脾氣了:“這是誰出的狗屁主意,小四,快去給少爺我找架椅來,少爺我要坐着上去,周頤,你坐不坐,本少爺請你。”

周頤看着他的臭屁樣搖了搖頭,得益于他日日鍛煉身體,現在爬了一小半覺得還好。

鄭知卻誤會了,他奸笑兩聲,對周頤抛了抛眉,:“我知道了,好,好,看在你是我朋友的面子上,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先走了,你慢慢爬!”

周頤無奈的笑一聲,這家夥,想到哪兒去了。這路上雖然小姑娘不上,但都蒙着紗巾,誰知道底下長得是美是醜。再說他也沒那些心思啊。

鄭知坐上架椅走了,周頤一個人便從從容容的往上爬,清寒寺坐落在清寒山頂上,而清寒山卻滿山都是楓樹,正是清秋時節,深紅的楓葉将輕寒山裝扮的如同烈火燃燒,周頤深深覺得這景色才是應該駐足觀看的。

“好美啊……”這時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軟糯中帶着清脆。

周頤回頭,正巧那小姑娘也轉過頭來,長得很不錯,彎月眉,大眼睛,高鼻梁,皮膚很白皙,這樣子只要不長殘,以後鐵定是美女一枚。

周頤點點頭,正想離開,誰知這小姑娘卻忽然對周頤燦然一笑:“公子,是你?”

“你認識我?”周頤疑惑,自己平時沒見過這樣的小姑娘啊!

“那日在街上,我手帕丢了,與公子有過一面之緣,那日冒昧打擾,還望公子萬勿見怪。”說着小姑娘對周頤伏了伏身子。

周頤心想,這有什麽見怪的,只得擺擺手,“沒事。”

“公子是一個人來清寒寺嗎?”周頤正想告辭,小姑娘又問。

“沒有,我是和同窗們一起來的,姑娘,我要和同伴們彙合了,告辭。”周頤覺得這姑娘有些反常,衆目睽睽之下,他一個閨閣小姐就這麽大咧咧的向陌生男子搭話,不怕別人說閑話?

潘思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她微微一笑:“我叫潘思,我祖父叫潘思勰。”

“原來你是潘老的孫女兒”周頤驚訝一聲,“但潘姑娘為何一人上清寒寺?”像潘府這樣的權貴之家,怎麽可能讓家裏的女孩兒獨自在外面抛頭露面,即便她身邊簇擁着下人。

潘思臉上一紅,露出些羞澀神情,“我和祖母還有家裏的姐妹們一起來的,實在是覺得這漫山的楓葉景色太過迷人,便落在後面了。”

周頤點點頭,“潘姑娘還是快點兒和你祖母姐妹們彙合吧,我也要先走了,告辭。”再說下去,被人看見了,還不定傳出什麽樣的話來。說罷大步踏上臺階,速度那叫一個快,活像身後有鬼攆一般。

潘思幽怨的看着周頤毫不留念的背影,咬了咬唇,雖然如預想般見到了,但周頤對她似乎沒有什麽迷戀,潘思摸了摸自己的臉,為什麽會這樣?這張臉還不夠好看嗎?

周頤要是知道潘思的想法,只怕得說一句:姑娘,你真的想多了,他又沒有戀童的癖好,怎會對一個小姑娘有所迷戀?

周頤幾乎是小跑着向上爬,中間還看見了潘府的一衆女眷,讓他吃驚的是,那個病怏怏的潘葭也被丫鬟們扶着,一步一步往上走。

她看見了周頤,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周頤摸摸鼻子,和潘葭比起來,潘思倒是可愛多了,至少沒有這些不可理喻的世界觀。不過和潘思短短的幾句交談中,周頤總覺得別扭不已。

潘葭瞪了周頤一眼後,又附在潘老夫人耳邊不知說了什麽話,惹得潘老夫人向他看來。

這下不打招呼也不行了,畢竟他老師和潘思勰是多年好友,他又是韓相如唯一的關門弟子。

周頤笑笑,上前對潘老夫人躬了躬身,“小子周頤見過潘老夫人。”

潘老夫人倒是挺和藹的,溫聲說:“原來你就是周頤啊,韓公的唯一弟子,聽說你還拿了去年院試案首,小小年紀就這般出息,了不得……”

周頤摸摸鼻子,只得說道“都是僥幸而已。”

“祖母……”這時潘思也趕上來了,她一見周頤竟然在這裏,眼裏閃過欣喜,含羞帶怯的對周頤俯身“周公子。”

潘老夫人和馬氏都一頓,她們都是把後宅玩兒精了的人,怎會看不出潘思的反常。

“思兒,你認識周頤?”潘老夫人打量了一眼周頤,問潘思。

潘思更害羞了,小聲道:“見過兩面。”

搞什麽啊,這妹子說的他們之間好像有什麽一樣!周頤忙補充:“偶然遇見而已。”

“是,遇見過兩次。”潘思一見周頤這樣說,也忙補充道。

再呆下去,還指不定要出什麽幺蛾子,周頤連忙告辭。

潘老夫人點點頭,慈眉善目道:“韓公和我們潘府一向交好,你是韓公的弟子,也不是外人,以後常常到我們府上來。”

周頤忙點頭,“好的,潘老夫人,我告辭了!”

“好。”

周頤連忙離開,到了山頂也就在寺廟前面轉了轉,生怕去後面又遇到了潘思那小姑娘。

菊花也就那樣,倒是從山頂向下望,那一望無際的漫山遍野的楓葉讓他看了很是喜歡。

秋日裏這樣走走也挺好,日日關在屋子裏讀書,腦子裏滿是之乎者也,也太苦逼了一些。

等到日頭西落,他和一幹同窗們才回了家。

至于今日和潘家衆人的相遇,并沒有被周頤放在心上。

但可惜人家可不是這麽想的。潘老夫人在清寒寺的時候一切照舊,只是回到潘府,就将潘思仔仔細細盤問了個徹底。

“思兒,我今日見你和周頤好像挺熟的,你們是怎麽見面的?說給祖母聽聽。”潘老夫人拉着潘思的手和藹的問。

見潘老夫人終于詢問,潘思心底一喜,面上帶了緋色,小聲道:“第一次是在街上碰見的,那一次我手帕丢了,回去找的時候便遇見了……第二次是今日上清寒寺時,我落在後面,正巧碰見了他,便說了幾句話。”

潘思特意将事情說的模糊不清,第一次丢手帕的事情經她這麽一說,好像是被周頤撿到的一樣,第二次也是她最先搭話。但這些都被她刻意模糊掉了。

潘老夫人聽了潘思的話若有所思,“思兒,你先下去吧。”

“是,祖母。”

晚上潘思勰回房歇息的時候,潘老夫人問他:“你那個好友的弟子,就是十歲就拿了院試案首的周頤,老爺對他了解嗎?”

潘思勰疑惑:“好端端的夫人問他做什麽?”

潘夫人和潘思勰少年夫妻一直相伴到老,兩人之間感情甚篤,說話也很随便:“今日去清寒寺遇見了,見少年郎不錯,問問罷了!”

潘思勰贊同的點點頭:“确實不錯,這孩子是頂好的苗子,更難得的是,小小年紀心性卻沉穩得很,要不是被韓老頭兒搶了先,我都有心收他做弟子!”

“他當真這樣好?”潘老夫人邊服侍潘思勰脫衣,邊問。

潘思勰一笑:“我騙你做什麽,這孩子要是這麽成長下去,只怕以後大有可為。你們不是在用那香皂嗎?”

“是啊,怎麽了?”潘老夫人疑惑。

“那是周頤弄出來的”潘思勰篤定道。

“當真?這香皂肥皂在府城可謂是奇貨可居,沒想到竟是周頤弄出來的?不過老爺,這些雖然算得上小機靈,當終歸是旁門左道,要是他整日沉浸在這些奇巧淫技裏面,也算不得有什麽大出息吧!”

潘思勰啧了一聲,搖搖頭,“ 你覺得這東西能賺錢嗎”

“自然是能的。”潘老夫人豪不遲疑道。其實古代的掌家女人絲毫不比現代一些女老板差,丈夫在外把俸祿收入什麽的往家裏一扔,家裏日常開銷維持就不管了,全是主掌中饋的夫人們在操心。

管理下人,讓手裏的錢實現增收,這些加起來并不比管理一個公司簡單。有的當家男人可能不知外面米糧幾文,如何将手裏的俸祿錢生錢,但會管家的夫人們卻門兒清。

潘老夫人當了一輩子的家,暗地裏自然也會做些買賣,香皂口紅這樣供不應求的東西她當然知道裏面的利潤肯定會非常可觀。

“要是一般的人,估計就會不顧一切的往外賣吧,但周頤卻把出貨量牢牢的控制在了他能掌控的程度,這樣的心性,能簡單得了!”雖然下灣村作坊對外說的是工藝複雜,只能産這麽多,但對周頤性子有所了解的潘思勰卻壓根就不信。

“照老爺這樣說,周頤确實是不可多得少年才俊,老爺,你覺得周頤和我們府上幾個丫頭相配嗎?”潘老夫人斟酌着說道。

潘思勰一頓:“你這樣說,倒是有幾分可行性,不過周頤終究年齡還小,傷仲永的事多了去了,也不能保證我不會看走眼,不過暗中留意倒也無妨。”

潘老夫人點點頭。

周頤絲毫不知道不過是因為和潘思姑娘莫名其妙的遇到了兩次,就被盯上了,那日從清寒寺回來後,周頤總是下意識的繞着潘府走。

沒過幾日,便聽到潘思回了京城的消息,周頤大大的松了口氣。

那小姑娘心思多的很,他還是少招惹為妙。

日子在日複一日的念書中度過。

崇正十八年七月,三年一次的鄉試再有一個月就要舉行了。

十三歲的周頤身高已近六尺(一米六左右),身形雖單薄,但已有幾分俊逸潇灑,紮着生員頭,平時都是笑眯眯的,活脫脫可親的陌上少年郎一枚。

王豔正在給周頤收拾行李,邊收拾邊囑咐:“青竹比你還小,他照顧你我怎麽放心,六郎,要不還是讓你爹跟着去吧!”

兩年前,周頤在縣裏人伢子手裏買了些下人,青竹就是那時候買來的,他年歲比周頤小一歲,便當了周頤的書童。

“娘,沒關系的,我都這麽大人了,還不會照顧自己嗎,家裏忙的很,爹也走不開,你放心吧,我好歹是秀才,沒有不長眼的人會招惹我的!”周頤寬慰道。

“你就只知道說,哪知道為娘的心啊,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到那麽遠的地方去考試,要是出了什麽岔子,就是要我的命啊……嗚嗚嗚”王豔捂着帕子哭個不停。

周頤傻眼,看向坐在一邊默不作聲的周老二:“爹,你快勸勸娘吧。”

誰知周老二張了張嘴,說出的話卻是:“六郎,要不還是我陪着你去吧,這次是在北苑府城,你從沒去過,我放心不下!”

“爹……”周頤無奈,不是之前都說好了嗎,這次考試他帶着青竹去就行,怎麽臨走了,爹娘又變卦了。

好說歹說才把王豔和周老二勸住。

只是這邊勸住了老的,小的又鬧起來了,周嘉知道周頤又要離家很久,哭得那叫一個傷心欲絕:“哥哥,你帶我去吧,我會乖乖的,保證不闖禍,也不會揍人了,哥哥……”

“不行,你還要念書呢。”周頤一口回絕。

“書……我可以不念的……”周嘉小心翼翼的說道,他知道什麽事都好商量,就是在念書一事上周頤對他管教的很嚴格。

有時候還要被周頤拉着去作坊裏做工,跟在竹哥哥後面學做事,周嘉倒也聽話,而且腦子好使,很多事一點就通,這也加大了周頤培養他的決心。

“再說一句……”周頤不笑了,冷下臉來看着周嘉。

周嘉縮了縮脖子,但還是鼓起勇氣道:“可是我就是想要和你一起去……”

“那你就努力念書吧,到時候和哥哥一起去考試。”周嘉就這樣被周頤忽然着咬緊了牙關念書,只是真等到他考試的時候,才發現哥哥早就不用考了,當然這是後話。

臨行前去和韓相如告別,韓相如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大人了,其餘的也不用我多囑咐,好好考,不要緊張!”

周頤聳了聳肩:“老師,你覺得我會緊張嗎?”

韓相如被他說的笑了一聲,:“這時候你這萬事不愁的性子倒是有了幾分作用!去吧,明日我就不去送你了,你的學識我知道,要是沒考過,也不用自責,是那些考官瞎了眼!”

周頤失笑,韓相如護短的如此理直氣壯,別人家的夫子都是生怕學生驕傲,到了韓相如這裏到倒過來了:“老師,你這麽說,就不怕我飄起來啊”周頤笑眯眯的說道。

“你敢飄?老夫不揍死你!”

得了,老師還是那個老師。

“老師,我走了,你千萬要保重身體,不要讓我那麽遠還為你擔心,也不可以挑食,每日在外面多走走,曬曬太陽,不要一看起書來就忘了吃飯……”韓相如随着年齡的加大,逐漸有了老小孩的脾氣,周頤實在不放心,喋喋不休的囑咐着。

“行啦,你是老師還是我是老師?老夫還用得找你操這些心,小小年紀,到跟老媽子似的!”韓相如不耐煩的打斷他。

“那,老師,我走了。”周頤深吸一口氣,抱了抱韓相如,大步離開。

韓相如被周頤抱得傻在了那裏,這年代,人們表達感情都含蓄的很,誰會這麽大咧咧的抱別人?還是兩個男人。

看着周頤遠去的背影,韓相如回過神來,忽然臉色有些發紅,氣急敗壞的罵道:“混賬小子……”

周頤聽着韓韓相如中氣十足的罵聲,輕聲笑了笑。遇見韓管家,道:“韓爺爺,你可一定要看着老師讓他按時吃飯。”

韓管家笑眯眯說:“老奴省的,周少爺,好好考。”

“好。”

第二天,全家在碼頭上送周頤,周嘉簡直要哭死過去,他跳着腳要追着周頤上船,被周老二死死拉住了。

“哥哥,哥哥……”那裏面的悲傷簡直逆流成河。

周頤站在船頭揮了揮手:“爹,娘,三姐四姐,小竹,我走了,放心吧,嘉嘉,不要哭了,我很快回來!”

只是沉浸在悲傷裏的周嘉哪裏聽得進周頤的話,見船慢慢劃遠了,他聲嘶力竭的哭着就要往水裏撲。

周老二只得緊緊把他抱住!

岸上的人慢慢成了黑點,直到再也看不見。周頤抹了抹臉,濕漉漉的,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落了淚。

“少爺,別傷心了,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青竹給周頤批了件衣衫,勸慰道。

周頤點點頭,進了船艙裏練字,寫字現在已經融入了他的靈魂,不管心緒再怎麽激蕩,只要沉浸在寫字中,他就會很快平靜。

一張紙很快寫滿,他剛放下筆。青竹便端着一碗藥遞到了他跟前:“得虧老師的藥,不要這次咱們只有走陸路了。”周頤接過,一口喝下,末了說道。

青竹接過空碗,“我也聽老爺說了,少爺你去考院試的時候,暈船暈的特別厲害,還是韓院長厲害!”

周頤笑笑,青竹的話讓他想起了剛剛的一幕,還在碼頭的時候,他看見了韓相如隔着老遠站着的身影。

他的這位老師,刀子嘴豆腐心,說是不來送他,到底還是偷偷的來了。周頤嘆一句:“是啊,老師是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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