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中午在一起吃飯的時候, 龐母比較照顧褚雁鳴,因為她發現這個年輕人,似乎對她做的家常菜很感興趣, 她由自己的女兒想到對方的日常生活, 心想着他可能有更久沒有回家,不由自主給他夾了菜。

吃完飯, 所有人都坐沙發上的時候, 龐母就像普通媽媽那樣,問褚雁鳴:“小褚家是不是不在b市,不常回家吃飯?”

微微低頭, 褚雁鳴答說:“在b市, 但是家裏人比較忙,我前幾年工作也很忙,确實不常回家吃飯。”看了龐西西一眼, 他又看向龐母:“現在不忙了, 以後工作計劃也準備大幅度減少。”

靠牆坐着的方遠川面無表情。

龐牧默默給翻出糖果給褚雁鳴, 五顏六色的, 看得人心情很好。

和往常一樣, 褚雁鳴抓了糖果, 跟龐牧說謝謝。

方遠川說了一句:“啾啾,大人都不喜歡吃糖果的, 你自己吃。”

龐牧反駁了一句:“爸爸喜歡吃, 我要給他。”

揪了揪龐牧的臉, 方遠川笑着随意說:“那我也喜歡吃呢?”

摳摳頭, 龐牧有點為難,他噘嘴說:“明天的給你。”

抱了一下龐牧,方遠川說:“今天說的話,要記得哦!”

龐牧點頭說一定記得。

龐母拍了一下方遠川的胳膊,笑着低聲說他:“有客人在你還逗啾啾玩。”

笑眯眯的,方遠川靠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

坐了一會兒,龐母就洗碗去了,龐西西進廚房去幫忙。

龐父帶着老花鏡,跟褚雁鳴并肩坐着,他以前是老師,還簡單地教過心理健康有關的課程。正好電視裏播放着一則關于校園暴力的新聞,視頻裏播放着具體的事件內容,一個留守女孩在學校被欺淩,教師不作為,爺爺奶奶年邁,無力保護她,逼不得已,她爬上了教學樓的頂層五樓,想求個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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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層圍着站了許多人,學校的老師和校領導在樓頂勸着,力圖穩住她的情緒,樓底下看熱鬧的人更多,卻在大聲喊着:“怎麽還不跳啊,浪費時間,跳了我們好放假啊!”

視頻播放完,記着對事件進行了點評和發問。

龐父設身處地替那女孩子想了想,氣得面色發紅,攥拳斥責說:“現在的孩子太壞了,欺軟怕硬。這丫頭家裏要是條件好一點,不至于走到這一步。”

褚雁鳴聲音不大地說:“樓底下站着的也都是幫兇,沒有共情能力,不懂同情和理解。如果沒有那麽多人落井下石,應該不會跳下去吧。”

龐父不住的點頭,眼裏有點濕潤的光,他面色仍然嚴肅,按了遙控,換了頻道,停在了龐牧喜歡看的動畫頻道。

氣氛一下子又輕松起來,龐父臉上依舊沒有笑色,但是神色緩和了一些,跟褚雁鳴從有名的歷史劇開始聊,越聊越興奮,說的也就多了,從正史說到野史。

褚雁鳴耐心地聽着,聽到有趣的地方,也會嘴角上揚,聽到好奇的地方,會有邏輯地發問。

龐父退休幾年了,一下子有了學生,尤其對方還聽的那麽認真,甚至能提出自己的見解,他頓時心情大好,笑聲朗朗。

龐西西和龐母從廚房出來,擦了手,坐到沙發上。

龐父也就停止了“授課”。

龐母問龐父說:“你又唠叨了?都退休了職業病還不好。”

龐父笑呵呵的,聲音渾厚。

一點半左右的時候,龐牧最先困了,龐母趕緊帶着他去睡,龐父也要午睡,他晚上睡眠不好,中午是補覺的重要時間。龐西西就說她一會兒就送客人走,讓龐父先去休息。

龐父不肯,非要等到褚雁鳴走,親自送他。

褚雁鳴只好起身說:“正好我下午公司還有事,就不多留了,伯父留步。”

龐父臉上帶着笑,把人送到門口,龐西西跟在後面,換了出門的鞋子,親自送褚雁鳴,方遠川也拿着車鑰匙跟上了,說下午還有事兒,他也要走。

三人同行,龐西西站在中間,兩個男人分別站在她兩邊,靜谧的有點怪異。

叮——

電梯到樓底了,方遠川摸了一下口袋,說:“西西,我手機和錢包還有鑰匙忘了,你幫我拿一下好不好。”

白了方遠川一眼,龐西西說:“你這記性——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下來。”後半句話,她對出褚雁鳴說的。

褚雁鳴當然點頭答應。

龐西西上去了,兩個颀長偉岸的男人站在一起,對視着,雙方都毫不示弱。褚雁鳴神情一貫淡漠,眼尾挑着,看着有些冷漠,方遠川嘴角自然而然地帶着一點上揚的弧度,疏朗陽光。

方遠川先開了口:“綜藝八月底就會結束吧?正好啾啾回來上學了。”

褚雁鳴沒有回答,挑着眉毛,他用的疑問句:“表弟?”

皺了皺眉,方遠川說:“就這麽稱呼而已,我跟西西從小一起長大的。”

褚雁鳴笑而不語,笑也是很淡的笑,方遠川反而不知道說什麽了,他幹脆什麽也不說,抿緊唇,把捏拳的手藏進了口袋裏。

龐西西很快就找了東西下來,她把手機和錢包遞給方遠川,說:“鑰匙沒找到。”

方遠川接過東西,問她:“沙發縫裏沒有?”

“沒有,是不是掉在啾啾房間裏了?”

方遠川說:“算了,你幫我找吧,我過幾天再來拿。”

“你不用鑰匙?”龐西西奇怪地問。

方遠川沒所謂地答了一句:“不就是你家跟我家鑰匙,還有我科室的鑰匙,科室的門這幾天不關就行了。”

龐西西瞪了方遠川一眼,說:“你等會兒。”現在醫鬧這麽嚴重,沒準哪天就碰上了,科室的門總是開着怎麽行?

又看了褚雁鳴一眼,龐西西有點抱歉地說:“你再等我下,正好給你帶瓶水下來,我看你車裏沒有水了。”

褚雁鳴點了點頭,腦子裏卻總是記着“科室”兩個字。

等龐西西上去了,褚雁鳴扭頭問方遠川:“你是醫生?”

半垂眼皮,方遠川點點頭。

褚雁鳴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趙辛彤說的話再次回響在他耳邊:那個醫院,沒有人會冒着丢工作的風險替別人做假病歷。

如果病例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褚雁鳴心髒跳動的很快,脖子也有點微紅。

旁邊的方遠川好像察覺到了什麽,表情變得嚴肅,說:“我想起來鑰匙掉哪裏了,我上去找一下。”

按下電梯,方遠川迅速上了樓,一出電梯就碰到龐西西了,他捉住她的手腕問:“是他?是不是他?”

纖細透白的手腕被抓得有點發痛,龐西西掙紮着,憋紅了臉問:“你幹嘛?先放開,你捏的我手腕很疼的。”

方遠川眼睛裏有點紅血絲,他松了手,語氣平緩了很多:“真的是他?”

眼神有些閃躲,龐西西說:“你別亂猜。”請褚雁鳴回來吃飯只是偶然,以後的事還很難說,她現在不想告訴任何人。

方遠川不再追問了,按了電梯下去。

兩個人站在電梯裏,方遠川問她:“為什麽不告訴他?”

“說了別亂猜。”

方遠川就說了一句:“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很愚蠢的。”

撇撇嘴,龐西西說:“以前上學,都是我照顧你的,現在工作了,姐姐都不叫了哦,時不時還給我上課。”

方遠川不說話了,眼神變得有些暗淡。

到了樓下,龐西西送了方遠川出去,又看着褚雁鳴帶上墨鏡上了車。

啓動車子,褚雁鳴沒急着開走,他搖下車窗問她:“晚上還可以約你吃飯嗎?”

“吃完飯就出發嗎?”下午就要趕去節目組那邊,如果一起吃晚飯,那只能吃了就準備出發了。

點點頭,褚雁鳴說:“是的,把龐牧帶上。”

龐西西答應了,她要目送褚雁鳴,褚雁鳴卻要目送她。

最後還是褚雁鳴看着龐西西進小區了,才緩緩開走了車。

上了路,褚雁鳴眼睛微微眯着,雙手打着方向盤,握盤子的手,骨節緊的發白。腳上踩油門,他的心裏卻在想着別的事。

——

下午四點,褚雁鳴就來接人了。

龐西西和龐牧上車的時候,褚雁鳴的手機響了一下,是趙辛彤打來的電話,他接了之後淡淡地“嗯”了一聲,就挂點電話,帶着母子兩人去吃私房菜。

上菜之前,龐西西去了一趟衛生間,褚雁鳴摸了摸龐牧蓬松的頭發,像是下午才洗過的,他問龐牧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菜。

歪頭在褚雁鳴手掌上蹭了一下,龐牧說:“沒有。”

收回手,褚雁鳴手裏已經多了幾根細軟的頭發。

龐西西回來的時候,褚雁鳴正好接了電話,出去了一趟。

過了十分鐘左右,褚雁鳴才回來。

這頓飯吃的稀疏平常,但龐牧很開心。

因為是在外面吃飯,菜不是每個人的合胃口。吃飯的時候,龐牧把碗裏的菜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龐西西愛吃的,一部分是他自己愛吃和龐西西不愛吃的,他吃完了自己喜歡吃的菜,就把碗推到龐西西手邊,要跟她換碗。

在家裏的時候,龐母就是這麽寵溺龐牧的,他有樣學樣,出來吃飯也這麽照顧龐西西。

笑了一下,龐西西說:“現在還不到你照顧媽媽的時候,你什麽都要吃一點,不能挑食的。”說完,她就把碗推回去了。

固執地把碗推到龐西西手邊,龐牧細聲說:“就這一次。”

“好吧……就一次。”

食欲一般的褚雁鳴看到這一幕,胃口莫名好起來,他想着趙辛彤說的話,眼尾微垂……dna檢測一般要七天時間,第一組實驗兩天,第二組兩天,後面計算審核還需要三天.

不管是不是,兩天後,他可以知道個大概,四天後,答案八.九不離十,七天後,就有準确的答案。

吃飯完飯褚雁鳴把龐西西送回了公司,一路上他總是從後視鏡裏盯着龐牧的臉看,突然覺得網友分析的“三點一線”對比圖,好像有點道理,還有龐牧的頭發,其實跟他的發質是非常像的。

——

到了拍攝場地,因為大家都很熟了,即使不是拍攝時間,也聚集在一起談天說地。

夜晚的海灘邊,涼風舒爽,仰在躺椅上,非常舒适。

龐牧被小海他們拉着一起光着腳丫玩沙子,他開始還不好意思,牙牙牽着他的手快速奔跑,還在他的口袋裏裝沙子,扯着自己的口袋引誘他也來給她裝沙子。

躺椅上的龐西西一想到每天都要手洗衣服,跟李曉倩無奈相視一笑,這個年紀的孩子,真的是狗都嫌。

吐了口氣,龐西西幹脆人命地躺下去,側着臉看了褚雁鳴一眼,卻發現他看着頭頂的月亮發呆。

順着褚雁鳴的視線看過去,龐西西托腮出神,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可是人這麽多,她不大好意思現在就問。

李曉倩的聲音打斷了龐西西的思緒,她說:“金歐怎麽不在?還沒到嗎?”

環視一周,龐西西果然也沒看到金歐,付良卻在,她還以為,金歐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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