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他的嘴和手吵架了嗎
他的嘴和手吵架了嗎
姜遺墨還是沒說話。
越輕辭帶他回去,幫他用靈力烘幹了頭發。
“你要不要洗個澡?”
過了一會兒,姜遺墨淡淡道:“好。”
反正折騰的也不是他。
越輕辭深吸一口氣,給他燒熱水,打水的,幸好這麽一折騰,天都要亮了,他也不用糾結他自己站這會不會礙了他的眼。
“你究竟看見了什麽,為什麽大晚上要跑出去?”
他狀似不經意地問。
“看見了一個,我曾經挫骨揚灰的人。”幽沉的聲音傳過來。
“……咳咳。”越輕辭輕輕笑了一聲,“那你怕是出現幻覺了,我可以保證,剛剛沒有出現第三個人,鬼魂都沒有!”
“你真是自信。”
“怎麽不自信,對了,你衣服脫了沒,怎麽還沒下水呢?”
……
屏風後傳來了水花濺起的聲音。
越輕辭拿着一塊布把小貓的身體包起來,念了幾遍超度的法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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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了一晚上,希望明天是個晴朗的日子吧。
……
第二天雨停了,天上卻還是陰的,暫時無事。
姜遺墨大清早戴上了鬥笠,越輕辭說要去把小貓埋了。
他不說話,也沒有走的打算,好像昨晚只是一時興起地護住了那具可憐的小生命。
越輕辭搖了搖頭,什麽也沒說,囑咐他好好待着,別亂跑,然後抱着小布包出去了。
走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姜遺墨走到了門邊,單手推着門似乎看着他,但是沒有踏出來一步。
挑了挑眉,越輕辭收起心底疑惑,也沒說什麽。
他在地上挖了一個小坑,将它埋在這個鎮子裏風水比較好的地方。這個時候看一眼小貓的模樣。它是一只毛發稀疏的小白貓,蜷縮起來的樣子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就當做是日行一善。
“今年的雨水還是很大啊。”
“對啊,不知道是不是龍王發怒了,這些年接連水患,暴雨下個不停。”
“幸好已經把村子搬過來了。”
……
越輕辭轉頭看向路過的行人,他們身上還帶着蓑衣。
昨晚的雨下得很大,現在地面上也沒有幹。對于漁民來說,暴雨天氣确實不利于打漁。
……
他回到客棧,一切就如同他離開的時候那樣。
越輕辭打開門進去,轉頭就看見了杵着牆的少年。
他大早上就戴着鬥笠,抱着胸站着,耷拉着腦袋,看上去非常有距離感,仿佛就是那獨行的劍客。
“你……”怎麽還站着。
他面對着少年在桌邊坐下,喝了一口桌上的水:“明日便走吧,再晚就要出事了。”
姜遺墨沒說話。
越輕辭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手骨節是蒼白的,緊緊揪住自己的衣服,隐隐有些顫抖。
這樣的顫抖十分細微,這次卻恰好被他捕捉到了。
對于一個握劍的人來說,這樣的顫抖是不被允許的,甚至是致命的。
越輕辭怔愣了一下,走上前去:“姜遺墨,你怎麽不說話?”
他伸出手想要碰觸他的身體。
“別碰我!”他突然叫起來,伸手揮開了他。
他突然強烈的排斥情緒無疑會吓到人。
越輕辭退了一步,看了一眼他剛剛揮出的那只手,無奈道:“你別兇啊。”
“別……別碰我……”他的聲音忽然弱了下去。
越輕辭這下是真的發現不對了,他直接上前摘下來他的鬥笠。
這是一張有些發紅的靡麗的臉,猝不及防沒了遮掩,他的眼睛陡然漫上一些水霧,像是被人揭開了面具後無處遁形而展露驚慌,仿佛是被發現受了傷的孤狼。
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姜遺墨的眼睛還生理性地泛着淚花,眼睛裏的兇意卻都要奪眶而出。
“還給我!”他想伸手搶奪那頂鬥笠。
越輕辭抓住他卸了力氣的手,探了探他的額頭,真是奇怪,明明從前并未見過其他人生病發燒,但是他卻覺得姜遺墨一定燒得不輕。
“什麽時候發燒的,你怎麽不說?”
越輕辭問出口,卻又覺得自己問不出答案,他明明就是個把一切藏進心底,倔強地忍受一切的人,怎麽會把自己的感受告訴他。
或許今天早上就不對勁了,只是他沒看出來。
“別掙紮了,你這手是怎麽回事?”他想抱起姜遺墨,不過一碰他他的反應就很劇烈。
“離我遠點!”
越輕辭到底沒打暈他,看着他的身體自暴自棄地順着牆壁慢慢滑下去,直到坐在地上,把整張臉埋進膝蓋,明明身量那麽高,蹲下抱住自己的時候卻像個孩子。只有一只手被越輕辭抓着。
越輕辭都覺得自己在欺負人。
比起被治愈,他更希望的是把自己藏起來,這樣的人,怎麽會做出那麽多可怕的事?
越輕辭探了探他的脈搏。毒素又發作了,此時正在侵蝕他的手部的經脈,破壞他雙手的肌肉。
總算明白為什麽中了這麽多毒,下毒之人卻不讓他直接死去,除了有利用價值,還是因為他們想看他一點點失去一切卻無能為力的樣子。
越輕辭又為他皺了眉。
一雙手對于一個拿劍的人來說是身上最寶貴的東西,如果失去手,姜遺墨該有多久絕望啊。
他眼神閃爍,眸光微寒。
這一次,那個人是真的觸怒他了。
心胸多狹窄的人才能做出此等下作惡心之事!
越輕辭蹲下身,照着上次那樣引走了一些毒。
偏生姜遺墨突然發燒,沒辦法自己控制。
不過想想也對,之前大動肝火,又挨餓又生氣,還被逼着打了架,确實是折騰他了,再加上毒發,這就直接發燒了。
“阿墨,想想你的母親,想想你之前學會的控制毒素的方法。”
越輕辭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點在他的眉心。
一道金光進入他的靈臺,安撫了他的情緒。
姜遺墨聽到“母親”兩個字的時候眉頭皺得更深,他擡起頭,兩只眼睛周圍泛着生理性的粉紅,充滿攻擊性。
越輕辭一瞬間領悟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我不配提你母親,對,我知道。”
這樣說了,被猜中心思他似乎更生氣了,重新把頭埋了下去,
待他不動了,越輕辭把他抱到床上。
他的衣服套在姜遺墨身上,顯得短小,脫下鞋襪,腳踝都是裸露的。
自從跟了姜遺墨,越輕辭感覺自己都成老媽子了,他有些心煩,想着要不為他專門找個人間的大夫,說不定有救呢。
他再探了探對方的腦袋,燙的他馬上縮回了手。
“別過來!娘!”
又一次被反過來被攥住了手腕,越輕辭看過去,只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眼神迷蒙但是驚慌,仿佛深陷夢魇。
“乖兒子,爹不走。”
“滾!”
越輕辭看他貓抓似的推了自己一把,一時無語:“那我走了。”
他轉過身,沒聽到他的回答,但是等他走到門口,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細弱的一聲:
“……別走。”
“我不是你娘,也不是你爹,你讓誰別走呢。”越輕辭覺得有趣,姜遺墨究竟想讓他留下還是離開。
他朝着床上的少年靠近了一些,蹲在床邊:“你看清楚我是誰。”
不過待他走進,姜遺墨就抓住了他的手,死死攥着不肯放開。
“娘。”
“我不是你娘。”
“越輕辭。”姜遺墨咬着牙一字一頓,泛着水霧的眼睛努力睜開,死死盯着他。
他認出來了?
越輕辭看了一眼自己被用盡全力捏着的手腕,臉上多了一絲笑意。
“對,我是越輕辭。”
“越輕辭,滾!”
越輕辭沉默了片刻,還是沒忍住笑出了聲,他看着自己的手,再看着少年滿是怒意的臉。
他的嘴和手是吵架了嗎?
“我滾,你放開。”
然而姜遺墨沒有放開,反而握得越來越緊,然而嘴裏重複着讓他滾。
“我會殺了你的。”好不容易換了一句臺詞,還是這樣的話。
越輕辭低頭打量他這副弱小的模樣,真心希望他能活到那一天。
……
毒素侵入他的手腕,他感受了一下那種左手使不上勁的痛苦,任由身體慢慢将它煉化,肌肉依然感覺到一陣酸麻。
姜遺墨躺在床上一病不起,從早上昏昏沉沉到晚上,口中說着夢話。
他陷入深眠的時候,手會放松不少。
越輕辭并不确定究竟是因為這個毒素的原因還是他身體放松的原因。
他試圖封住這些毒素侵蝕的速度,但是沒有辦法,是在是太困難了,他的身體已經成了毒素的巢穴,堵不住,疏散不出去。
如同前幾天那樣,或許比前幾天還要嚴重,這次挺不過去,他依然只有死這條路。
“姜遺墨,你想活下去嗎?”越輕辭嘆了口氣,并不抱着他能回答自己的希望。
床上的人面色蒼白,黑色的睫毛顫了顫。
“我告訴你怎麽能活下去。”越輕辭眼眸一轉,笑吟吟地湊近他的耳邊。
發燒的人渾身帶着病氣,姜遺墨更是病得快死了,與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渾身散發着清氣的越輕辭。
“跟我雙修吧,我能救你。”他這麽說道,聽不出是玩笑還是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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