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書生

書生

“先生,我前日裏見得羅绮并不要好。還是趙啟骛出來施壓。”向執安也不知這事兒算成了還是沒成。

“無事。那個位置就擺在那裏,你若真跟趙啟骛約了這虛名,那趙啟骛的勢,就是你的勢,換了他,也能做。第一刀,務必要漂亮些。”

聶先生說這些話的時候好像就跟你說這土豆該橫着切更好看些。

向執安說“先生,若想換了這羅绮,那勢必引起郃都的注意。”

聶老眯着眼睛翹着二郎腿“皇上,不上朝,幾日了?”

向執安恭敬道“算上之前,整有四月了。”

聶老喝了口酒道“那再等等,老陸興許還在力挽狂瀾。”

陸閣老是與聶閣老,一向被稱為“晟朝國士,陸聶為王”

其實也是肖笑皇家的話,說那皇上什麽事兒都需得問過兩位閣老,納個妃子都要撇眼先看兩位閣老的眼色,變法失敗是個契機,朝中早已不知道有多少蛇蠍早已等待這個機會,一人踩一腳,都要把聶內閣老的權柄與尊嚴踏進郃都的官溝裏。

當然皇上也不例外,他早已經受夠了不管他如何行事,兩位閣老都不滿意的日子。從坐上這龍椅以來,哪怕只是背挺得不夠直流,也要被說失了帝王硬骨。

“你聽聽,多可笑。我堂堂一個皇帝,這龍榻,我哪怕是躺着,也不該你一個臣子指摘。國師與宦官當然與這兩位成天板着個冷臉的國士不同,給夠了皇帝該有的尊嚴與天威,只有在這裏,我才是那個定人生死的萬金之軀,我不能累着,苦着,餓着,煩着。

這皇帝,做的才有意思。我要做永生的皇帝。”

百姓給聶閣老起的,叫口含天憲聶遠案。而陸閣老,便是玄謀廟算陸天承。

陸閣老背靠翰林院,翰林院最出色的學士海景琛便是陸閣老的關門弟子。海景琛年紀輕輕,便被人推崇為陸閣老的接班人,甚至,冰出于水,而堅于水。

向執安早年在宮裏也有所耳聞。那海景琛,白面書生多清麗,會試答題又被太傅誇了又誇。向執安看過的,确實是為人嘆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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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如此,這海景琛還是郃都姑娘都喜歡的……話本作者。

淨寫的都是各種情情愛愛,相愛之人不能相守,騙得郃都的姑娘紛紛落淚。

楊叔雖然長得一副硬漢本色,但是最愛看這些情情愛愛,夙願恩仇,楊叔那點子俸祿,都交代在這了。

向執安看過一本,講的謀士與将軍相愛的故事,各種纏綿悱恻,看的向執安血液翻滾,遐想無限。

從前并沒有可遐想的人,今日談及這海景琛,竟因此想起了趙啟骛。

趙啟骛那日一腳踢進,又百般維護,雖是互相利用,但也非無一點觸動。

“我真是這兒的羊下水吃多了。”向執安自嘲。

正了正臉色。

聽聞太子在陸老院裏跪了三日才求來的。

“太子竟長進了這麽多?”向執安笑了。

“先生,陸閣老會贏嗎?”有了陸閣老,太子如有神助。

“他輸或贏,也改不了晟朝的運,不妨,我們來賭上一賭,是老大成了,還是老二成了?”

向執安說“反正最後,也不是他們。”

聶閣老最煩向執安這個樣子說“別那麽無趣,年輕人,你就是太死氣了,我聽聞那趙啟骛倒是有意思的很,你就該與他多處一處。快些的,你賭誰?”

向執安說“那我賭老大”

“沒意思,我也賭老大。”聶老擺擺手。

楊叔在身旁不解,“明明二殿下最得人心,怎麽兩位都覺得是太子殿下會摘的冠子呢?”

“成也人心,敗也人心啊。”

聶先生摸着司崽的臉,“司崽,有孚惠心,不問元吉。記住了麽?”

“先生,這是什麽意思,司崽雖然跟着舅舅念書,但是也只能聽懂一半。”

聶老說“莫急。你舅舅,會教你的。”

聶先生日日都睡到三杆,司崽看着也胖了些,高了些,司崽怎麽說都是宮牆內虎口的肥肉,二殿下連自己都能殺,怎會沒想到這流落在外的三殿下,在宮裏還需掩飾,在這宮外,那不是能死于各種非命了,只要他想。

幸虧益州這梨花渡隐蔽。

也幸虧,趙啟骛沒有耍什麽手段。

向執安怕啊,趙啟骛若是真找點旁的人擄了司崽,以命相逼,讓你向執安掏錢,你又該如何是好?

向執安問聶老“那趙啟骛是個什麽樣的人。”

聶老說“反正不會來陰的。”

向執安說“我心裏不安。”

聶老說“你死若死在趙啟骛手上,那霄州必然不會再與上梁交好,他害你,圖什麽?他應與你好好相處,在這亂世相互依存才是。世人都說趙啟骛是個混子,我看卻不盡然。趙思濟将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晃蕩,若那趙啟骛是個不堪用的,劉懷瑜早要塊封地讨個閑散逍遙王爺了,真要是趙思濟真死了,也給這個混子留條後路。怎還可能留他在郃都晃蕩,身處險境之中。”

聶老說“你兩的命就綁在一起。”

上梁的暗子已經将趙啟骛跟向執安的事傳的沸沸揚揚,再加上崔治重的默許,整個晟朝,都知那趙啟骛那潑皮,得了向執安那美人,最可惡的,那美人還攜了巨大財富。

趙啟骛游走在郃都街頭,聽的最多的就是“唉!好好的有錢美人,怎麽跟了那個三歲還沒斷奶的趙啟骛!學術不精,懶散閑子,上梁到他這手裏,也算斷送了,不過這向執安可真傻,現在錢都給了趙啟骛,趙啟骛回頭就厭棄了他。”

“兄臺,此言差矣。那向執安都叫太子玩爛了,趙啟骛能不知道?以色侍君,到底還是不長……”

趙啟骛的拳已經落在他身上了。

郃都的碎嘴書生,哪能跟混軍營的比。

“你打我做甚!那向執安,你滿郃都去問問,誰不知……”又是一拳。

“聽好了,那太子就是條爛狗,他向執安,從未委身過爛狗。”

街上一片寂靜,郃都街頭,居然有人,稱當今的太子殿下,未來的國之君主,為爛狗。

話是上午說的,二皇子是中午到的。

餘下的功夫,必然是查自己的底細。往哪查?必然是去郃都的情報中心督察院了。

督察院崔治重親點的近侍,還是救過太子殿下的人。

二皇子很是滿意。

若有這麽一個人,他既是督察院的人,又是神機營的人,佯裝崔治重的材,卻是我之木,站在低處,誰勝了便跳出來拜誰的廟,燒誰的香。

寂時茍安一隅,起時振鷺在側。

“懿尤佩服閣下魄力,将生民不敢言而敢怒之事迸發在郃都鬧市,敢問,太子殿下,可是與閣下有怨?還是……那向執安,與閣下有緣?”

“我少時乞讨,過向府門口。那少主賞了卑職一個饅頭,我不要臉,每日去要,那少主每日都給,才讓我熬過了那個寒冬…”趙啟骛瞎編的自己都要感動了。“二殿下,雖然我知道他父親罪該萬死,但是那向執安,真的是個大好人…”“不信你去查查,向執安每年都有交銀子給府衙,給我們這些貧苦的人分發棉衣……”

當然是真的,但是是因為司崽幼年多風寒,向府說要庇佑些苦寒之人,為司崽祈福,這銀子,也是宮裏出的。

但是半真半假,只聽你想聽的,不就是人之常情嗎?

但是真的不容辯駁的那句是“我不要臉。”

“在督察院做事,多久了?”

“三年有餘。”

“在督察院光做個近侍,委屈你了,神機營,你可願去?”

“是郃都好老爺們都該去神機營。”趙啟骛說“我知曉貴人身份尊貴,許多宮外之事不便做,卑職願效犬馬。”

二皇子搖着蒲扇走了,臨走時回頭斜着睥了一眼,輕聲對随從說“再查查。”

在太子的重罰還未到達之前,将督察院已經重刑拷打并趕出了督察院的消息就發散了出去,太子問,便是查無此人。

崔治重喝着茶,對趙啟骛道“本就想将你送進神機營,我猜你一開始的目标也是神機營。現在二皇子助了一臂之力,在這郃都之內,你還需跟我互通有無,世子殿下,只有我們的目标,才是一致的。”

崔治重必然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甚至都不需趙啟骛問,崔治重這麽久也沒有阻攔過他在督察院的行事。

二皇子這番,也不過是在春風亭裏找春風罷了。

趁着這幾日保不齊太子還要正兒八經出陰招來尋他出氣,還不如去看看自己老爹。

***

趙啟骛還得回去看看自己家老頭,報個平安,再告訴這老頭自己在郃都混的風聲水起。

馳了四日半,跑壞了兩匹馬,趙啟骛終于到了上梁。

趙啟明砸了一拳,“還知道回來!”

“哥!”

“臭小子!”趙啟明笑道。

“快進去吧,剛有人來報你要回來,老爹都備了馬奶酒,你頂喜歡的。”掀開帳簾,趙啟骛一個箭步沖去。

“老爹,快看看,你的大寶貝疙瘩回來了!”

“有什麽好看的,還是那慫樣,我大寶貝疙瘩是我媳婦,少往金上貼你的屁股。”

“有了媳婦忘了兒!忘了兒!”趙啟骛喝着馬奶酒還打了個嗝。

“臭小子,我不揍你你當你爹這麽多年的鐵白打了是吧!”邊說還邊給兩個兒子夾菜。“你娘還在軍帳,你一會兒看看去麽?”

“再說,她出都的時候我瞧見了。對了,我與向執安在一處那事兒你聽說了沒?”

“好兒子,爹看了那畫像,長得可真俊,還帶着那麽多錢。那娃娃,真跟你在一處了啊?”趙思濟露出期盼的眼神。

“你想什麽呢老爹,我就是跟人約給郃都人看的。”

“可惜咯!”

“爹要是喜歡,我給你拐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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