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雨夜
雨夜
向執安擡起頭看着趙啟骛,向執安的眼已經哭的通紅,連眼梢看起來都是痛的。
向執安揉了揉眼,說“這雨太毒。”
又問“你怎麽回來了?有何事?”
趙啟骛說“無事,就是我走那時你似有話想說,我沒聽着,總覺什麽事挂心上。不舒服。就趕回來問問。”
“……”
趙啟骛說“你當時想說什麽?”
向執安說“就路上小心。”
趙啟骛說“唉!那就辜負世子跑出那麽遠還回來了。”
向執安說“那世子認為,我應當說什麽。”
趙啟骛從兜裏掏出一個簪子,遞給了向執安“你母親的,你當日走得急,定都沒留個念想。先前忘了,這會兒給你。”
向執安蜷縮着把臉埋起來,他早已被雨水打的深痛,抖動的肩膀無異在明擺着告訴趙啟骛“我現在很是糟糕。”
向執安抱着簪子無聲的哭泣在這雨夜。
趙啟骛拍拍向執安的肩膀,說“無事的。”
向執安抽泣着說“我想娘。”
趙啟骛說“向夫人是個怎麽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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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執安說“很兇。但是也沒那麽兇。”
趙啟骛說“那倒是像我娘了。回頭我帶你回去給我娘做兒子。”
向執安哭抽了的嘴突然發笑“那你娘可謝謝你了。”
趙啟骛說“不必,世子一向樂于助美人。”擡頭看了看天說“今晚走不成了。”
屋裏只有一張榻。
向執安說“那你與我擠一擠了。”
向執安哭累了,就毫無生氣的盤坐在榻上角落。
趙啟骛拿了條帕巾,扔去挂在了向執安的頭上,正好把他整個腦袋挂住。
向執安扯下來胡亂的擦着頭發,又覺得渾身沒什麽力氣,也不擦了,就那麽靠着牆盤坐着。
趙啟骛走近一看,向執安臉色潮紅,伸手一探,是發熱了。
“真不省心。”說完趙啟骛就出去了。向執安也沒力氣去管他,靠着牆困意就襲來。
都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啟骛從黑暗中走來,端着一碗湯水。搖着向執安的肩膀,向執安迷糊的不行,搖搖手叫他走開。
趙啟骛低聲說“喝姜湯。”
向執安擺手說“不要,想睡覺。”
有人在往向執安口中一勺一勺的送湯水,真難喝,快要打死買鹽的了。
向執安被鹹的幹嘔,又把趙啟骛吓了一跳,“你要鹹死我。”
趙啟骛說“慣的你。”和身又在邊上躺下了。向執安在身旁睡的不安穩。
趙啟骛又猛起“真鬧人。”然後又出去了。
再回來又多了一碗湯。這次正常多了。
口中一勺一勺的熱流湧入,迷糊間有人在為他擦幹頭發。向執安出了一身汗,那人将他輕巧的擡起,擦完了又蹑手蹑腳的放回去。
趙啟骛拿酒擦拭着向執安的手心,沁人的涼意使得向執安蜷縮起了手指,是奇怪的感覺,是墜下去的感覺,粗糙的手指裹着涼酒,一圈圈的似在打轉,向執安覺得酥,又覺得癢,他眯着眼似是要睡過去了。
趙啟骛說“我以前燒了,我娘就拿酒給我擦手心。”
向執安閉着眼悶悶的說“我沒有娘了。”
說完他臉上就滑過一串淚珠子。
向執安說“我小時候燒了,我娘就抱着我。”
趙啟骛說“你要我當你娘?”
向執安半眯着眼說“你太聰明了。”
趙啟骛說“你太駭人了。”
向執安似是燒過了不少,臉色也好了許多。
起來半癱在榻上,說“趙啟骛,你好煩啊。”
趙啟骛說“世子跟個奴才一樣在這伺候你還煩?”
向執安說“你為何總來我邊上晃?”
趙啟骛也躺在榻上,雙手枕着頭,翹着二郎腿,說“那怎麽辦?”
向執安說“不知。”
趙啟骛翻過去睡了,沒有再接話。
向執安一個人對着夜色說“我害怕。”
趙啟骛吹滅了燈,說“許你怕一晚。”
向執安說“羨慕你,看起來就沒有怕的東西。”
趙啟骛說“我也有。”
向執安說“那也許你怕一晚。”
突然趙啟骛翻身将手捂在了向執安的眼上,說“睡覺。”
第二日向執安是被楊叔的嘶吼吵醒的,身邊早已不見趙啟骛的蹤影。
楊叔怒喊“哪個天殺的把我的廚屋砸了!!!”
***
向執安來到千春樓,往樓上的雅間走。告訴媽媽,“你就說,上梁向執安,在這等羅公子。”
一看就是貴客。
向執安喝到了第三杯茶,肥豬上樓踩的樓梯吱呀作響。
向執安起身迎客。
“沒讓你等太久吧,向公子。”
“不會,才到。”向執安斟茶。
“您那位世子殿下沒一起來?”羅绮看着這屋就向執安一人。上次掐他的緋紅已經盡數散盡,不知道怎的,羅绮覺得還是帶點兒緋紅更好看。
“骛郎軍務繁忙。雖說了要陪我一道來,但也沒多大的事情,我與羅公子又是不打不相識的好友,我自己來也是一樣的。”向執安往羅绮面前推盞。
“啊,那向公子這次找我何事?”
向執安說“我先前回了一趟霄州,已經将家裏事物處理完畢,骛郎讓我順道來羅公子處買點糧。”
“哦?為上梁買糧,那向公子,上梁需要多少糧?”下奚那頭軍糧空缺,不日應來北方采糧,羅绮正愁着無人打擂臺。又礙于自己皇商身份忌憚朝廷,不敢在此刻貿然擡價,但是你向執安來了,正合我意。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向執安抿了一口茶。
羅绮的手在桌上畫圈,“這可不行,你最多能拿走十萬石。”
“十萬石夠塞什麽牙縫,既然你沒有,那便算了。”向執安扣反了盞子。起身想走。
“诶!生意談出來的嘛,你不再談談,你怎知我有沒有。”羅绮的肥手捏住了向執安的衣袍。
“羅公子這般沒得誠意對我,談不談的意義也不大了。我的時間很緊,沒空與羅公子在這烏飛兔走的呀!”向執安坐下又捉了另一個小盞。
“且下奚過幾日也會到益州,羅公子啊。糧真的夠嗎?”向執安問“你可別不是拿我開涮。”
“就看你向公子,出不出得起價了,當然了,我得緊着下奚,皇商嘛,多少是個臉面。”羅琦甩開扇子,往自己臉上扇。
“我能理解,皇商嘛。那緊着下奚了,我要三百萬石,還有麽?”
“哈哈哈哈,一看你就沒收過糧,三百萬石,都夠整個郃都吃半年了。”羅琦笑,心道胃口還不小。
“你只需說你有沒有。”
“自然是有的,就看你的價格了。下奚嘛,都跟野人似的,吃的糙些,也沒什麽。你的價格越好,他們吃的越糙。”羅绮正色道。
羅琦擦着手慢慢說“去年大豐,今年米價回掉,你這三百萬石糧食,下奚的價格能到二百二十萬,您的價格呢?”
“其實,羅公子,你明知道下奚可沒什麽錢,這晟朝最有錢的三個人,這屋裏,可坐了兩個,廢話也不多說了,下奚給您什麽價格,我向某追加一成。總不會下奚的糧您賣糙了,他們就餓死了的。做買賣嘛,談感情,可就傷錢咯,他下奚估計還要給你打半張白條,而向某,掏的是真金白銀。”向執安手上的盞子轉了又轉。
“只要你的銀車往我羅氏門口一停,那糧你查驗一番我即日便送去上梁。”羅绮眯着眼。
向執安說“三日內能不能辦完,我可是怕下奚來了,你這說的都不做數了。”
“銀錢到位,有什麽不能?”羅绮說,“只等向公子好消息了。”
向執安走出了千春樓,往梨花渡走去。
聶老問“談的如何?”
向執安說“我要他三百萬石,他竟然輕易便答應了。說明他手裏的糧。絕非僅北方幾城的糧倉。南方無糧,那他又怎來這麽多糧。”
閣老笑眯眯的看着向執安。
“所以,怎麽來的呢?”聶老等着向執安自己想。
“難道是,”向執安猶豫許久,“下奚的糧?”
“下奚郡守姜滿樓夫婦只有一位女兒,行兵打仗傷了郡守身體,這女兒本是要嫁給皇子的,但是郡守夫婦怎會願意女兒踏入郃都,別說當妃子了,皇後人家也是不稀罕的。駁斥了天家的體面,你還怎麽想好過活?夫婦倆愛女如命,之前最想與趙思濟,聯姻,趙思濟的哥哥與姜滿樓年輕時還是八拜之交,女兒與那上梁趙啟明還是青梅竹馬。這事兒不看時局,怎麽看怎麽合适。但是不成啊,上次下奚兵敗,朝廷還死死壓着上梁的兵書。寧可等神機營前去援軍,也不讓上梁涉足,為什麽?”
“怕上梁直接占了下奚,兩家連了姻親。現在神機營有人駐守下奚,也是剝了姜郡守三成兵權的。”向執安一下子想道。
“是了,所以,下奚敗也得敗,不敗也得敗,只要你消息夠早,早些搬空了糧倉,再一把火燒了,誰能說你家的糧,就是他家的糧呢?”聶老如是說。
向執安的背脊都感覺到隐隐的痛。
“那這次羅绮的生意,可真是一本萬利啊。”向執安負着手感嘆。
“怎麽會呢,羅琦在這裏頂多算個小螞蚱,最多吃點兒末錢,但是末錢,也頂大了。”
“羅绮的糧,會在哪裏?益州的糧倉肯定是不夠的,他與我說,三日內,可以給我三百萬石。”
“三日內……”
三日內能益州交付的州,可不多啊。
向執安傳了信給趙啟骛,“近日與绮交友,不知他有何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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