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叛國

叛國

趙啟骛點了五百騎兵小隊,先行去往頹山關。

頹山關是瓦剌與下奚的兵家必争之地,誰吃下了頹山關,誰便能在這進可攻,退可守。

頹山關地勢成山中天塹。最窄的地方,只能通過一個馬車。

若姜郡守在桑城,那便萬事大吉,若去了頹山關,那便要花上一些力氣了。

姜清今現在就會舉整軍之力,前往馳援桑城。

清點兵馬,各營回話,少了毛翎親帶的細柳營。

姜清今居然今日才發現。

平時操練,神機營也懶散不來,後來要自己的校場,嫌他們煩,便撥了一塊地。

出了這樣的疏漏,将父親置于險境,姜清今甩了自己一巴掌,将頭發高高束起,穿上整套鐵一铠甲,跨馬奔馳。

來到桑城,城門大開,桑城城防營也不在城中。

桑城,無守城之将,怎麽可能。

抓了些軍士,皆說自己軍銜太低,不知軍中軍令。

姜清今讓八成軍士入城隐藏,切不可輕舉妄動。

将士們在各農家中躲避,也有裝成百姓的。花去一些時間,又将自己的親衛,留在狼煙臺,萬一有戰事,點燃狼煙,通知各方,向執安首先就會帶着辎重來援軍,守備軍也還在應州。

姜清今帶着八千精兵深入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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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啟骛已經過了頹山關,越來越多的下奚軍械散落在地,下奚郡戰死的屍體越來越多。

瓦剌擅長用彎刀,刀口比一般的更深上許多,豁開的肉也一般被勾起。

這些傷口,不盡然死于瓦剌彎刀。

趙啟骛下馬,勾了下手。親衛們都輕聲下了馬,貼着山壁往前面走去,再過,就是與瓦剌的交界線,過了這線,管你是上梁世子還是郃都太子,瓦剌都能殺無赦。

趙啟骛腳步很輕,前頭有兵馬緩緩行來,是瓦剌的大軍。

瓦剌這次明明被打的落荒而逃,根據姜滿樓的戰報,人還沒到呢,就光去了一個營,瓦剌便棄城而逃,是大捷呀!

有貓膩。

趙啟骛看了一眼最後一個親衛,做了個歪頭去報的意思,親衛蹑手蹑腳發回去桑城報告姜清今。

趙啟骛小隊隐藏在山坳邊的樹蔭裏,腳被馬踩斷了也不吱聲。

大軍從他們的身邊經過,去往桑城。

趙啟骛帶着親兵爬起來繼續往裏走,走了半晌。便聽到打鬥聲。趙啟骛帶着親衛殺進混戰中。

“毛翎!束手就擒,還能給你留個全屍!”

神機營的人劈刀亂砍,趙啟骛又喊“神機營的兄弟們,今日你們是跟錯了主子,殺的不是瓦剌的狗賊!你們砍的是下奚郡邊防軍!今日我若是将你們擒了,你們便是墳頭都要被潑狗血的賣國賊!他毛翎願做賣國賊,兄弟們,你們也要跟他一起叛國嗎?我知你們是受了蒙騙。你們神機營只有五百人,我可帶了三千人來保護郡守!”

“莫聽他胡亂攀扯!兄弟們,下奚守備軍都是些廢狗瘦狼,一群烏合之衆拿着罪臣貪污的錢兩來充好人,對得起死去的三萬晟朝英烈嗎?你們晚上聽不見他們的哀嚎嗎?姜滿樓見義忘利,人人得而誅之!他占山為王多年,早就不知道他頭上還有個郃都,兄弟們。今日滅了這守備軍,咱就是下奚的王軍!”毛翎邊砍邊說。

“兄弟們,毛指揮使将你們騙到這裏,你們可知為何嗎?剛剛瓦剌狗賊已經過了頹山關,再晚些,就要屠了桑城!你們可知,下奚守備軍為何會在這裏!這裏是瓦剌的地界,生死不由下奚定,姜郡守聽說神機營的兄弟們被瓦剌追殺至此,下了軍令無論如何都要将你們救回。姜郡守說了,你們都是好兒郎,下奚兵敗之時得了你們的援助,才能守的住下奚!現下你們被擒了,他就算殺進瓦剌大可汗的老巢,都要将你們帶回家!兄弟們,醒醒吧!”

趙啟骛糊了一嗓子沙子,終于聽到了刀劍相向的聲音漸漸微小。

擒了他!趙啟骛一個箭步踩過士兵的肩頭,按住了毛翎的腦袋。

找了半天也沒見到姜滿樓,也沒見到向執安的楊叔。

糟糕!

趙啟骛讓騎兵押着他們回下奚,自己親去找。

駿馬疾馳了一陣,只見拖着一條斷腿的楊立信渾身是血,眼神空洞,他早已經沒有力氣,光憑着一副硬骨頭,背着姜滿樓,出現在草野盡頭。

姜清今已做好埋伏,接到趙啟骛的騎兵來報,反身折回桑州,騎兵往前跑去,舉着高高的晟朝旗幟,烽火臺有人點燃了烽火。

向執安的辎重車即刻出發。

***

毛翎必須給向執安吃一記重拳。

你既然将身家都托付給姜滿樓,我就要你滿盤皆輸。

毛翎給了瓦剌下奚邊防圖,城防如何。守備軍如何,辎重如何,糧倉如何,皆是清清楚楚,瓦剌人埋了暗子,證明所言非虛。

瓦剌佯裝棄城,實則駐守在頹山關之外,接着,便會有人告訴姜滿樓,神機營遭了瓦剌的埋伏,兇險萬分,雖然姜滿樓對神機營多有不屑,但是真到了戰場,得先贏,回去關起門來再論短長。

毛翎深知這點,便在頹山關埋伏,就等姜滿樓現身,接着,再去通傳桑城城防軍,姜滿樓不敵瓦剌,速速支援。

剩下個空城,直接拱手想送給瓦剌。瓦剌占了城,再屠下奚大軍,将他們堵在這頹山關之中,在設以援軍,裏應外合,拍手稱絕。

在這充滿了變數的頹山關,誰能說是誰殺了誰?能從頹山關出來的人,才算王。

顯然,毛翎的算盤珠子已經崩在了地上。

***

瓦剌見桑城城門大開,與毛翎說的一般。瓦剌扯了晟朝的旗幟踩在腳下,擡頭望着桑城,留了幾千人,反身去剿姜滿樓。

但是姜滿樓的大軍從身後五裏外發起進攻,城內的守備軍沖出城門。頹山關趙啟骛帶着騎兵飛馳,今日的趙啟骛拿着長槍,一把扔出直插瓦剌大将軍的戰馬。

馬兒吃痛,騰空而起,三面包抄,似是數不盡的人從三面六方圍過來。

“撤!”瓦剌大軍的攻防在這一句後士氣驟失,作鳥散狀嘩啦啦一下子散去。

辎重剛到,仗都打完了。

向執安溜達了一圈,見着了楊叔。

楊叔經過治療已經好的多,單槍匹馬搶回了江滿樓。

楊叔,楊立信,經此一役,升為越騎校尉,統領七百人。

姜清今安置好了父親,又安排好了巡邏官兵,以防瓦剌突發夜襲。

來到軍監,趙啟骛跟姜清今看到了毛翎,都下了獄了嘴還是那麽硬。

“是他啊!”姜清今發出啧啧聲,抱着胸靠在軍獄牆上。

“他怎麽了?”

“他吓着你家執安了,就發燒那次,他吓得。”姜清今指着毛翎。

“哦?怎麽吓得?”趙啟骛的聲音不由的陰沉起來。

“請你家執安吃生猴腦,還說你家執安的父親也是被這樣開了瓢。”

被架在刑上的毛翎哈哈大笑起來。“你們這些兵混子,有錢的就是爹是吧?我大哥!我大哥就是個小伍長,一路兢兢業業,幹到小都統,他說得了軍功,回家給我娶個嫂子,然後呢?他過年也沒回來!他為下奚抛頭顱,灑熱血!但是他現在在哪兒呢?你們腳下踩的那碧青,哪一片是我哥哥的血啊?是,向執安有沒有罪,不就是你們一句話的事兒嗎?他向執安!今日若是沒錢!你們,還能不能這麽對他?啊?下奚的三萬軍士痛啊!軍士們還等回家啊!”毛翎瘋瘋癫癫。說了一堆。

趙啟骛本緊皺的眉頭開始舒展。“第一,下奚兵敗,個中原因混雜,軍械有掉包之嫌,第二,他父親不管涉不涉案,現下他家全家只剩下他一個,該還的債,他父母都已經還了。第三,三萬軍士痛?你今日要是計成,這桑城還要再多七萬的你哥哥這樣的冤魂,他們不痛啊?他們銅牆鐵壁嗎?第四,你今日騙細柳營與你叛國,都要獲罪,你自己想清楚些!第五,生吃猴腦,這般饕餮盛宴,我也想嘗嘗。猴腦不幹淨,你的就不錯,一會兒找人給你這禿瓢洗幹淨些,醋已差人去拿了。但是我生性沒有你那麽殘忍,給你個痛快,再吃不遲。雖說味道差了些,但是還可以忍受,不行就澆點熱油,省的腥氣。”

姜清今聽的都笑出來,前面還挺正經,後頭怎麽又混子上了。

向執安來找趙啟骛,在趙啟骛身後聽到了。

向執安摸着脖上的璎珞,再也想不起那只猴子長啥樣了。

神機營失了主心骨,姜滿樓也還在昏睡,姜清今今夜睡不着。

神機營的人出了叛國的賊,與瓦剌裏應外合想把整個桑城與下奚郡将士賣給瓦剌。

現在已然局勢明顯,毛翎怎麽處理就成了萬人都看着的下奚的态度。

怎麽說都是天家派來的眼,死于沙場也便罷了,現在将人提回去郃都,剩下的神機營的又怎麽辦?

姜清今倒是想把這些爺高高興興請回去郃都,毛翎一扔回去,反手郃都就要派個毛翎二號再來。

處置一個毛翎,根本沒什麽意義。雖然他賣國,但也實無造成太大的傷亡,天家擡擡手,讓他一個人背了所有錯,施施然對下奚說是我們識人不明了,還得派個更有用的來。

父親沒醒,姜清今心裏沒有成算。

向執安與趙啟骛正在吃飯,看着姜清今的樣子也大概明白了些。

向執安一笑,“演出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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