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楞鳥
楞鳥
趙思濟說“他有意為之。”
趙思濟接着說“他連降了三級,還因此傷了身子,自請回了郃都,做個守皇城的将領。當時先皇還未駕崩,五家之勢未起,我那年跟着我兄長來上梁,當時東宮帳下幕僚無數,而先前死的那位閣老,也是當年的太子太傅,陸天承。那時只興了三家,翰林院的唐家掌中樞人才,孫家掌戶部錢財,林家,就是吏部侍郎。林家當年人人都想往上湊一湊,為什麽?誰家中沒點沒出息的庶子,想沾點兒好處的都去了林家拜見。林家勢起,還在陛下潛龍之時就将女兒許配。陛下登基,最傷心的是誰啊?就是那陸天承,你以為這次陛下賜死陸天承真是因為他說的那些悖逆之言麽,而是陸天承比任何人都知道,陛下并不是太後所出。
不但不是太後所出,還是陛下與太後的庶妹所出,東宮自是正統,也瞧不上咱們陛下,只不過當年東宮做錯了一件事,才引來了這樣的禍事。”
趙啟骛聽向執安說過這位玄謀廟算,竟不知還有這樣的故事,趙思濟喝了口茶,繼續道“東宮太子妃母族弟弟前去應州赈濟蝗災,這是個肥差,太子妃的弟弟呢,把救災糧賣給了當時的商販,又給了些爛糧,壞糧,讓百姓活活餓死。人死了,還要吃什麽糧呢?還要什麽錢呢?”
“陸天承知道此事之後要株連太子妃母族一黨,要東宮有個表率,東宮與太子妃自請降罪,本此事就這麽遮掩過去了,但是林家,将這禍事捅了出來,睢州莳州都沾染了疫病。至此,陸天承見此事不能再任由林家在朝堂添鹽着醋,自請去莳睢訟災,再回來之時東宮已無人生還,說東宮逼宮篡位,被姜滿樓帶兵剿了,東宮一衆畏罪自刎。但是我倒是聽說,”趙思濟壓低了聲音,接着道“姜滿樓還真的不是去剿東宮,而是去救東宮遺孀,但是尋遍東宮都未找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沒了,怎麽也是十幾年前的老事了,沒個準兒。”
“沒多久,先皇駕崩,林家一路護陛下登基,我在上梁分不開身,姜滿樓在宮內也惹林家忌憚,便又将他打發回了下奚,遇瓦剌伏擊,姜滿樓率五千精兵繞後包抄,割掉了瓦剌首領頭顱,陸天承與文官請旨将江滿樓官複原職。”
趙啟骛接着問“既陸天承原為東宮太傅,怎又會為陛下所用?”
趙思濟說“陸天承告病歸隐棋州,林家一家獨大,聶閣老之勢也起,廣開太學,召晟朝有才之子,恰有逢督察院崔治重打擊林家羽翼,但是陛下從未對陸天承有不敬之心,親去棋州拜請,自述與君書,親寫帝範表明誠心,最終請了陸天承回都,與聶遠案一同輔國。”
“但是啟明的父親,當年在洛濟山戰死,我也受了軍功的封賞,暫代了上梁郡守一職,陸天承有意為新皇建勢,我們趙家,就在此刻崛起。姜滿樓不太一樣,林家失勢,皇後沒了靠山,閑言碎語盡起,陸天承就動了廢後的心思,要将姜清今放入宮中撫養,讓姜家為皇上賣命。陸天承這算盤本打的可以,沒想到……”
趙啟骛接着說“沒想到姜滿樓不願為陛下送女?”
趙思濟說“以大哥當年與姜滿樓指腹為婚,啟明孤苦,姜滿樓感念啟明父親提攜之情,便說女兒不嫁,抗了旨。實則今日能因林家失勢廢後,明日也能依照姜家無權接着廢,陸天承的心思,姜滿樓怎麽可能送出清今。清今沒有兄長,上梁是她最好的歸宿。”
“唐家子弟先前也拜入內閣,但是受東宮影響,漸漸沒落,聶閣老有心扶持寒門,海家,就成了聶老的選擇。但是聶遠案以退為進,晾着海家多年,終海家韬光養晦,出了個海景琛入了陸老的眼。”
趙啟骛說“那向家又是怎麽回事?”
趙思濟說“向家本是工部下的不起眼的小家,偏父憑女貴,得了皇帝相看,聶老早已想松一松桎梏,借勢打掉了孫家在軍械上的十年控制,國嘛,上不過軍商政,下不過錢色權,你若想站穩腳跟,無非這些。”
趙啟骛說“爹,那與瑪爾格朗又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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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濟說“下奚戰敗,神機營援軍,為何一舉擊敗瓦剌大軍,你可知道?”
趙啟骛說“莫非,神機營與思摩有關?”
趙思濟說“前幾日,借着清今的婚事,我與姜滿樓詳談,神機營有一不蘇姓将領,在守城中善用兵法,與那毛翎關系不佳,毛翎若不叛國,姜滿樓也不會動他,但是毛翎叛了國,神機營群龍無首,現尊他為指揮使,若姜滿樓貿然出擊,勢必得不償失。”
趙啟骛說“父親與丹夷交戰多年,自是不會看錯的。”
趙思濟說“幸得軍師,神機妙算,在我邊上多年,這也是軍師所言,我才有所注意。”
趙啟骛對軍師點頭致謝。
軍師也是看着趙啟骛長大的,是那年趙思濟大哥戰敗之時一個營裏唯一回來的人,遍體鱗傷,差點死在索倫營門口,是當年的上梁軍唯一存活的人。
趙啟骛說“此事如坐雲霧,還得小心查看,爹,我明日領一小隊,再去查看大哥的蹤跡。”
趙思濟說“卓必在等着你,你萬事小心。”
趙啟骛說“契必魯是卓必的父親,承襲了這邊防兵力,想一朝立功,我知道的。”
趙思濟說“卓必就是丹夷的一個前鋒兵,丹夷另外還有幾位将軍,其中一位悍将,是個女子。”
趙啟骛說“那應讓嫂嫂去打。”
趙思濟說“清今到底年輕,雖做了個統領,但是不及這位女将。”
趙啟骛說“爹,你要是說嫂嫂不行,嫂嫂晚上找你喝酒。”
趙思濟說“你這小子!”
趙啟骛打馬回大帳看公主。
母親正在教司崽寫字。
趙啟骛推門進“喲,娘,司崽,想不想二舅舅?”
司崽連筆都沒放下,就過來纏着趙啟骛要去騎馬。
趙啟骛将司崽一把抱起,說“娘,養孩子感覺怎麽樣?”
劉懷瑜拿了塊點心給司崽,說“向執安與海景琛教的很好,娘不能讓他課業落下了,有時間就讓娃娃去棉州小住,一個勁的問我舅舅與先生在哪裏。”
趙啟骛說“執安也想孩子。”
劉懷瑜說“千萬保證這孩子安全,若是有些別的,立馬送這孩子來上梁。”
趙啟骛逗着司崽給他紮小辮兒,打扮的一副上梁的裝扮,穿的趙啟骛小時候的衣服,說“有數着呢。”
劉懷瑜問“你爹說啟明怎麽樣。”
趙啟骛說“爹說可能與瑪爾格朗有關。”
劉懷瑜說“那便不奇怪了。”
***
海景琛在研磨,這墨是海景琛最喜歡的,貴重了些,但是用來順手。
海景琛畫了副粥粥的畫像。
向執安說“不錯,有神韻。”
楊叔說“假不假,像個楞鳥。”
海景琛作勢用墨水點楊叔,楊叔往後一退。
海景琛說“郃都還沒有動靜,可是在忙什麽?”
向執安說“棉州的事未對郃都有影響,我自是不信的,騰不出手也該想想轍了,光一個官貸,不像唐堂鏡的手筆。”
海景琛說“神機營似在莳州屯兵,今日商歡與谷婷送來的書信上,莳州的糧與棉買的太多。”
向執安說“該的,我遲遲沒動也是想等等,他們會選棋州,還是莳州。”
海景琛說“楊叔,主子讓你練的兵如何?”
楊叔不逗鳥了,說“回主子,經過上次校場試練,我在毛翎,裴部那選了近三百位身家清白帶些身手的,現下正在土樓後面操練聽學,前有孩子讀書本就要的口糧多,藏在山後,不易發覺。”
向執安說“你将名單細錄回頭放我案上,由你領兵,是我向執安的私兵——鬼騎,手上活辦漂亮些,身份明細做幹淨。”
楊叔說“是。”
向執安說“編兩個營。白日就讓他們在常備軍中,晚間別忘操練。”
海景琛說“等絮州那批軍械有了響動,就将這鬼騎放去絮州。”
向執安洗着手,說“我想給他們配铳箭。”
海景琛說“神機營的圖紙可沒這麽好拿。”
向執安說“若是有人給我們送來,那就好了。”
楊叔說“誰會給我們送這圖紙?”
向執安說“自是想卸了楚流水精銳之人。你回頭與裴部提一嘴。”
楊叔說“明白。”
***
郃都內。
二皇子請了唐堂鏡來喝茶,唐堂鏡拒了多番,今日二皇子找上門來。
唐堂鏡斟了茶,二皇子知道唐堂鏡是皇後娘娘提拔的人,自是與他不睦的。
二皇子說“唐次輔,近來朝廷可安穩?唐家沒落了多年,今日唐次輔一人得道,下頭的人可有不敬的?”
唐堂鏡長跪着,身板挺得直,說“下頭的人不服我,也是應當應分的。”
二皇子說“唐兄為太子出頭,哪怕唐兄家族繁榮,下頭人也未必服,若我那個皇兄跟我父皇一般,敬着先生,對先生無有不依,興許唐兄還能再放開些手腳。”
唐堂鏡說“太子殿下知遇之恩,唐堂鏡沒齒難忘,此番扶持太子,也是唐某心之所向。”
二皇子說“好啊,好啊。真為我那沒長進的皇兄高興啊,我回頭可得勸他惜才些。”
唐堂鏡說“多謝二殿下美言了。”
二皇子說“向執安在棉州勢起,睢棉已入他手,衛州搖擺不定,再不扼殺一番,恐成腋肘之患。”
唐堂鏡坐的筆直說“無兵可用。”
二皇子說“楚流水的神機營若不能為唐次輔這般為國報忠的人所用,真是可惜。”
唐堂鏡說“太子殿下與天家自有謀劃。”
二皇子說“神機營此番在棉州做的那些爛糟事,真當沒痕呢。哎呀,無兵可用,你聽聽,我晟朝郃都,沒兵可用,我晟朝二十六萬兵馬,竟落得個無兵可用。”
二皇子起身離去,悻悻也不知與誰說“劉項讀書嗎?”
出了院子。
二皇子對玉堂說“讓我皇兄知道,今日我與唐兄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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