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着迷
着迷
缪真手下的将領在一聲“回撤!”之後如風滾草般退回駱濟山,毛翎沒殺過瘾,架着弓箭便要去追。邊楊喊住毛翎說“你主子叫你跟我們去吃飯。”便拽着毛翎的衣領往回走。
趙啟骛與邊楊花鞘說了兩句,便騎着馬慢慢的往向執安走來。向執安下馬,張開手臂,在雨中相迎。
趙啟骛也下了馬,将馬繩随意一扔,趙啟骛一路走,一路卸下頭盔,戰甲。扔了長槍,然後疾跑起來,牢牢的将向執安抱起。
落日在此刻怡情的落了個尖尖,暮光染天的夕陽裏,混雜着火藥,塵土,血水,雨滴,以及飛低了的鴉。
鴉目睹了他們的親吻,鴉看着他們口齒交融,鴉不覺得害臊。
趙啟骛還未從這戰事中喘得一口氣,按着向執安的後腦,狠狠的抱住,似是不滿足,又揉又擁。
“執安,我知道,你會贏的。”
向執安被他抱的發痛,也在他耳邊軟語“我知道,你也會贏的。”
世上最美好的祝願,不是給你宏大的日,也不是給你缥缈的月,是按住你的委屈給你的雞腿,也是祝你随手摘的果子都甜,祝你身體康健,也祝你日日歡愉。
是在山窮水盡之時,我祝你永遠贏。
***
向執安這次引誘丹夷大軍出境,毛翎的援軍來的及時,重創了丹夷。
但是毛翎只能在此稍作休息,晚些還要與向執安一起返回棋州。毛翎放心不下棉睢那頭的神機營餘部。
趙思濟看着毛翎的神色不安,說“我已将上梁之事着信送至下奚,這是國賊,若神機營餘部趕在棉應作亂,姜滿樓會即刻出兵,你無需擔憂。”
毛翎颔首,心放下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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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思濟來到大帳,趙啟明與趙啟骛兩兄弟還在說個沒完,趙啟骛一邊說,一邊給向執安在鼻梁上擦藥,皺着眉毛,一點一點的擦。
向執安就躺在趙啟骛的腿上,仰着頭看着他,兩只腳還在左右擺動。
趙思濟盤腿坐下,說“執安,今日之事,你怎麽看?”
趙啟骛已經讓信得過的圍了這帳子,一顆蒼蠅也飛不進來。
向執安聞到聲音趕緊坐正,說“郡守,我認為今日之事,差點釀成大禍,若不是兄長潛伏數月,今日必将你我都悉數葬送在霄州。”
向執安的頭發躺的歪了,向執安一邊說正事,趙啟骛就在他身後給他梳理頭發。
趙啟明說“不錯,火藥之多非一日之功。今日就是他們等了多日的機會,霄州有瑪爾格朗的人,張百齡手下的我多有探查,問題也許就出在上梁。火藥運輸為第一個難題,霄州與上梁交好,互市繁多,想要瞞天過海也不是不可能。第二個難題是他們究竟在哪做的交易,這是我至今沒有探查到的。”
趙啟骛替向執安盤好了發,坐下來正色道“我們重新來捋一捋,從執安來上梁開始,紛争不斷,先是兄長遇襲,對方勒索,選在絮州,接着便是執安中毒,又想将兩位郡守一網打盡。張百齡一個工部侍郎,選擇他的理由是什麽?必然是他對所有軍械城防的了解。晚些,還要去審那張百齡,但是,我們軍中誰能做這樣的事情,絕非小兵可為。”
向執安接着說“上梁有大軍七萬,層層疊疊的軍士不少,要做成這樣的事可選擇的人太多。此事我覺得還是不要伸張,先将此事按在張百齡一人頭上。這個交易的地方,若是我,我選在絮州。絮州很小,荒無人煙,但是他卻與上梁霄州都相交。背靠駱濟山,我在想,駱濟山中有沒有路,可以讓人從丹夷到霄州毫不費力,但是僅僅局限于羊腸,而不是大道。我猜想,若是有這麽一條路,那麽所有的事情應當能捋順。”
趙思濟喝着茶,說“這件事太大,需得隐秘查探,現下霄州蕩動,趁亂摸魚之輩定有,而且剛剛張百齡之事執安說的是,那張百齡的獄審就讓啟明去,畢竟此事也是你最先發現。審出來的東西你拟兩份,一分用來給上梁大軍看。”
向執安說“那我們就來釣魚吧。”
釣魚,釣的上梁大魚。
四下皆靜。
須臾。
向執安起身說,“我就不在上梁久留,我還需帶着毛翎回去棋州鎮守,霄州之事,執安以為,是霄州與上梁的內讧。”
趙啟骛起身去送向執安,勾着他的手指萬千不舍。
向執安說“啟骛,他在暗,你在明。你萬事小心。剛剛在席上我沒說,是因為怕我猜錯引得上梁人心惶惶。此人我算了算,有三個特征。”
“一,非常了解上梁各種軍事防備,霄州緊貼着上梁,幾十年來關系甚密,霄州甚至願意承擔上梁的軍需,引得上梁對他多有信任。那麽,當時促進霄州供需的人,是誰?”
“二,此人必然十分了解你們,要制造上梁的內亂不難,奪權或者是分裂。你需得好好思慮,誰在帶着你走上分割兄長軍權的道路。幸而兄長與你感情甚佳,沒有鬧出什麽亂子。但是若換了尋常兄弟,還不是同父同母,早就因權四分五裂。”
“三,此人心思缜密,必然在你身旁多年,或許是你很是信任的人。”
向執安盯着趙啟骛說“錯殺不可,需得一擊即中。想必你不日會有答案。”
趙啟骛有些眩暈,持續了一會兒,沉重的點頭。
向執安說“我不可插手上梁事務,需得世子自己留意。”
趙啟骛笑道“你知道我在不知後方戰事如何依然守城之時在想什麽嗎?”
向執安挑眉一笑說“應當是想我吧。”
趙啟骛說“這麽擡舉自己?我只是在想,你有沒有給張百齡帶上狗鏈。”
向執安莞爾,溫柔媚笑說“沒來得及,先來找你了,那這狗鏈子,那就麻煩骛郎去帶了。”
向執安跨馬,俯身與趙啟骛親吻,飛快的抽離,趙啟骛看着他白潔的脖頸與側臉,含情的眼汪看着自己,割裂般的又想起向執安對峙缪真的陰辣狠毒,刀刀狡詐鬼蜮,若向執安是自己的對手,趙啟骛恨不得一劍胸穿了他。
但是這是自己的小君,怎麽辦,這可真令世子着迷。
向執安大喝“行軍!”
“是!載府!”毛翎攜衆人回應。
軍馬都走了。
趙啟骛就這麽一步步的跟着,跟到了城壕,跟到了沙場,看着向執安的沾血的白衣,消失在夜色裏,然後垂頭喪氣的往回走。
邊楊說“世子可真沒出息。”
花鞘說“白瞎那麽大個子,跟個娘們似的。”
邊楊說“不過也不奇怪。”
花鞘說“是啊,郡夫人去郃都的時候,郡守也這樣。只不過沒人看見。”
邊楊說“誰說沒人看見,我在樓上看着了。”
花鞘說“我也在樓上,怎麽沒看見你?”
***
整個棋州靜的如什麽都未發生。
楊叔與海景琛望着東北方的霄州,盯了一日也沒盯出花來,楊叔先前跟着向執安去破霄州,回來時候神情緊張,連海景琛放個杯子都能引起楊叔的警覺。
楊叔兩只眼睛站崗盯了一天,深夜只來了向執安一行,向執安趕到了棋州,心裏放松了大半。
海景琛說“聶老那頭未有消息,周指揮使盯着呢。”
向執安訝異“哦?這是怎麽回事。”
海景琛說“霄州之事,我已聽楊立信複述。若事态這般發展,景琛以為,郃都內亂了。現下郃都有兵的無非兩方,十二監與神機營,今日或許莳州在等,等上梁淪陷,上梁一旦淪陷,莳州馬上會與霄州圍攻棋衛。郃都的角色是個沉得住氣的。”
向執安說“非但沉得住氣,我們臨最後的真相只有一點點了,他還能如此自若。我覺得,或許是楚流水了。”
海景琛說“若是楚流水,他先前占盡優勢,如應睢棉的神機營餘部,霄州境內的神機營借兵,還有莳州的屯兵,楚流水可以說是占盡天時地利,他為何不出手?”
聶老提着酒就慢慢走來了,聶老說“神機營不出手,便是在等十二監出手。景琛別忘了,十二監的都知監廣收江湖中人,能人荟萃,你敢言這神機營之中,就沒有十二監的人麽?或者說,工部侍郎,究竟姓楚,還是姓郭?”
海景琛說“聶老所言有理,若他們兩方争鬥,于我們,便是最好的。現下霄州禍患已然除去,我們與郃都,就剩下個莳州。越是這時刻,越得小心。”
向執安說“最怕被假象蒙蔽,我們都需更警醒一點,上梁的事提醒我們,你最信任的朋友,可能就是你的敵人。而且,也有可能張百齡此事暴露,莳州一動便是坐實了通敵叛國,現下這樣,禍水沾不到自己衣上。”
海景琛說“今日累了一天,主子快去休息吧。我與楊叔交替看着,有事兒會及時上報。”
向執安是真的累了。
回了院子,今日髒污了一天,本還想泡個湯,怔了怔,又覺得沒什麽力氣,嘆口氣想将就着睡了。
院裏有人走動,向執安說“不用伺候,我這就歇下了。”
來人依然朝向執安走來,向執安可真累,不回答自己便出去看看,竟撞上對方的胸膛。
“載府今日不愛幹淨啊?”腦袋上有聲音響起,是趙啟骛。
“你怎今晚不在上梁!又跑出來了?”向執安有些疑惑。
趙啟骛挑了挑眉說“兄長回來了,他去守着白沙營了,他說見我這樣看着煩,我被趕出來的。”
向執安問“什麽時候到的?我明明也剛到才說完話。”
趙啟骛将向執安解了裏衣,放入湯桶裏,竟是熱水。
趙啟骛挽起袖子說“累了吧?世子給小君伺候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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