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秋波
秋波
衆人四散回屋。
小桌子上還有未消完的食物與酒水,松垮的倒在桌面上,夏日涼風習習,一晃就是四月尾。院子裏的風鈴搖晃,叮當叮當,此起彼落的也不知道在扣誰的名字。
向執安換了稍薄一些的被褥,給趙啟骛脫鞋脫襪,趙啟骛撫着他,手指慢慢擡到向執安的下颌。
趙啟骛捏着他的下巴,眼裏都是似笑非笑的如看着心愛的雀被囚禁的神色。
向執安跪在地上,這般捏着仰着脖子,眼睛微微眯起,趙啟骛看着他的眼梢,今日沒有泛紅,下至劃出好看的弧度,蹙眉的那一瞬間,趙啟骛将他夾抱着坐在自己身上。
向執安整個跨坐在趙啟骛身上,手搭在趙啟骛的肩旁,仰着頭看他。趙啟骛叼住了他的喉,說“人人都賞向執安。”
向執安還未說話,趙啟骛又說“可惜了,這般媚态風情的向執安,只有世子能賞。”向執安被他的舌尖輕輕點到,雙手驟然抓緊。喘氣聲在趙啟骛的耳邊就是可以縱情的鳴镝。
向執安感覺駱濟的風吹過胸腔,他與花與塵一起起舞,風雪帶走了他的日炙風吹,此刻,他便是世間萬物。這不大的床板上,随風起,随雲落,有花盛開,有雨傾盆。
趙啟骛像漠北的狼,沖破着所有的禁制,他從遠方策着霜梨烏衣,浩瀚星辰閃爍于他身後,有人在馳騁,有人在吟詩。
此刻在歡愉裏,滿是雲蒸霞蔚。
燎盡了秋波。
窗外,聶老種的海棠花,輝印着玉婵,海棠輕輕翻動,俯首于晚風之下。
向執安沉沉的睡去,随手将污,染在了趙啟骛的胸膛上。趙啟骛累的腳趾都抽抽,也不知道自己又沒讓他使勁,回回都得打了大仗一樣。趙啟骛讓自己清醒了些,又混着棉布熱水,替向執安輕輕擦拭。
每次趙啟骛擦拭的時候,都是向執安最怡情的時候,不知是因為春情剛在颠簸中洩敗,還是趙啟骛的小心翼翼讓向執安舒适。每次就如同再擦拭自己的珍寶,一不小心就會碎掉一般。
向執安眯着眼,一把勾在了趙啟骛的脖頸上,氣息呵在趙啟骛的耳邊。向執安說“我好想你。”趙啟骛輕輕拍着他的背說“我不是在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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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我也想你。”向執安悶在他的肩頭。發髻散了,烏黑的發披了滿背,每一根發絲都勾着趙啟骛。趙啟骛輕輕的拍着向執安的背,說“快睡了,乖崽崽。”
“骛郎…”向執安溫軟的說。“怎了?”趙啟骛把他橫抱在身上,又拿被褥遮蓋了他的光腳丫。
如蜻蜓點水般的輕吻,耳語着只有彼此能聽清的“還要。”這話無異于一個驚雷炸在趙啟骛的腦門上,趙啟骛帶着笑意,一直笑着,笑着去親吻,笑着搔他的颌,然後趙啟骛還在笑,最後的最後,向執安憋不住眼梢的紅,從喘息到淌淚。
“我的小可憐兒,還要麽?”趙啟骛壞着神情,抵着向執安的後腦,将臉貼在向執安的脖間,颠簸卻沒斷過。
“我想睡覺。”向執安已然帶了哭腔。
“撩撥你世子,好玩麽?”趙啟骛問。
“我錯了。”話還沒說完,又是猛烈的撞擊,像身上被白階玉露踏了一遍。
向執安想要逃離,卻被趙啟骛一把拉回,壞笑着說“世子抱你睡。”
“我錯了。”
哭也來不及,只能說。
活該。
***
翌日。
小院裏各種忙活開來,向執安聽見劉善文的聲音,昨日折騰的太過,這會兒也起不來去招待。
各人聊了一些瑣事,便挨個出了門去。趙啟骛真當是不怕累,早就起來在院裏打了一混圈,看向執安一時半會也醒不了,與黑騎打了個招呼,便說與周廣淩與校場練練兵。
上梁來的兵馬先前守在郃都城外,這會兒聽說趙啟骛要練兵,這會兒已經集結在這校場。
趙啟骛說“這郃都的校場就是氣派,外頭村野裏的比不了。”
周廣淩說“咱們的楚指揮使真有一套,你看着就是南林校場,實則裏頭大着呢,別說這神機營的五萬兵,再來五萬都吃得下。”
趙啟骛說“楚指揮使擱哪呢?”
周廣淩下巴一擡,示意校場邊上的小樓。這會兒楚流水正好下樓。
趙啟骛過去恭敬行禮“楚指揮使,小輩來晚了,近幾日事忙。”
楚流水看着趙啟骛說“世子,來練兵?”
趙啟骛說“得了聶老他們的令,讓外頭新募的,跟上梁的騎兵,與神機營過過招。”
楚流水說“有意思着呢,可有賭注啊?”
趙啟骛說“明日吧,明日讓大家都來看看熱鬧,這一年晟朝動蕩,內憂外患,将士們都吃苦了,趁着現在該賞賞些,該玩就玩玩。”
楚流水說“校場對抗也沒啥好看的,還不如春獵秋獵有意思。”
趙啟骛沒忍住笑起來說“怎麽啟骛覺得,每次開獵,獵的只有楚指揮使一人?”
楚流水雙手一攤說“可不就是怼着我一人獵呢!回回開獵我心裏都發緊,可不是又要四五家來獵我一個。”
趙啟骛說“獵了楚指揮使,才能不獵三皇子呢。”
楚流水笑着說“走吧!”
趙啟骛與楚流水側身上馬,飛馳在校場之上。到校場最中間,楚流水揭了一把短刀,朝着趙啟骛勾手做勢。
趙啟骛扛着錯金下馬,外頭圍了一圈人。
世子殿下與楚指揮使械鬥。這可是難得看到的場面。
“賭一番!你若贏了,神機營歸你統轄!”楚指揮使喝道。
“那我若是輸了,我這些兵可沒法送給楚指揮使!”趙啟骛應戰。
“你小君要是知道你這麽沒脾氣,怕是都要不讓你上榻!”周廣淩大喊。
引得衆人哄堂大笑,趙啟骛說“那倒是要為着我的小君,傷了楚指揮使了!”
楚流水年輕那會兒是個将,能在一衆大頭兵中脫穎而出,自是實力不容小觑。
趙啟骛這幾日手熱的很,對着周廣淩喊“去請我的小君來,今日世子送他三萬兵!”
楚流水說“世子不要得意忘形,不将我楚某放在眼裏。”
趙啟骛說“我小君怕來不及看,等他到了,我都已經領兵了。”
楚流水□□耍的花,趙啟骛還沒見着就已經差點擱在趙啟骛的脖邊,趙啟骛的錯金沉重,每一下擊打都能發出嗡嗡的聲音。
趙啟骛雙手提刀,向楚流水發動攻勢,楚流水輕巧轉身,抵住了這番攻襲,又錯身将短刀劈向趙啟骛的腰際,趙啟骛躲閃不及,一個翻滾側身。
衆人發出噓聲,趙啟骛一個鯉魚打挺重啓,楚流水看到空隙邊側身紮刀,趙啟骛單膝跪着一接,咬牙一口氣又将楚流水崩了個遠,楚流水臉上帶笑,挑劈着趙啟骛的刀,伸出二指便要直取趙啟骛的咽喉。
趙啟骛咽了口口水,又肩膀一抖轉身躲過,錯金在此刻差點削了楚流水半根手指。趙啟骛落些下風,一直被楚流水牽制,此刻人群中藏匿着白衣的少年,在人後看着這般的大戰。
向執安沒出聲,這比他自己上去打還令他揪心。
趙啟骛橫跨兩步,跳起劈刀,楚流水重重接招,錯金跟□□交錯在一起,楚流水壓着趙啟骛前行了三步,趙啟骛一個後腳不穩,被楚流水壓制在身下,楚流水說“世子,還玩麽?”
趙啟骛爽朗一笑說“再來!”趙啟骛重新拾刀,拖着錯金,解開了身上的盔甲,這樣可以更靈活,當然也更危險。
趙啟骛将頭盔扔到遠處,提着錯金緩緩舉起,驟然跑起,卻在要交彙的時候俯身劈向楚流水的下盤。楚流水急急後退,卻反手将□□向下,這一刀若是下去,能紮穿趙啟骛的脊背。
晟朝校場的規矩,場上的主不認輸,沒有任何人能停止,這沒有點到為止,多的是你死我活。
向執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卻見趙啟骛一個翻滾,楚流水紮了個空,但是手臂還是被楚流水劃傷。趙啟骛笑着吐了一口血沫,發上的青羽片已然沾了髒污。
趙啟骛穿過楚流水的防陣,從右側開弓,楚流水轉身□□一滑,又擋了趙啟骛的攻勢,趙啟骛此下只能死博,靠着偷襲這樣的手段贏不了楚流水。
趙啟骛橫着錯金劈在楚流水身上,楚流水穩着刀槍直直将趙啟骛逼退,趙啟骛被楚流水沖出一丈開外,刀鋒抵着趙啟骛的脖頸,已有鮮血滲出,趙啟骛擡腳一踢,被楚流水算到,□□豎紮,穿進了趙啟骛的膝蓋,衆人皆聽到骨頭碎裂的聲音。
然,此刻趙啟骛臉上卻露出了笑,□□穿了他的膝,他的錯金卻在此刻剜住了楚流水的喉嚨,鮮血淋漓的腿卻似乎并沒有被傷痛襲擾,趙啟骛咬着牙瘋跑逼退了楚流水的身軀。
最後趙啟骛壓住了楚流水說“還玩嗎?”
趙啟骛緩慢起身,對着楚流水伸出手,楚流水握住了。
衆人發出議論聲。
“看起來楚指揮使手下留情了!”
“哪有的事!那世子不要命啊?”
“世子若不是用自己的腿暴露了,哪有機會刀懸楚指揮使的脖頸!”
“這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吧!”
“這世子太不要命了!我看着真怵!”
“但是世子的刀耍的真真不錯!”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這下子世子贏了,這神機營還能真歸世子嗎?”
“世子不是要送給他小君!”
“世子的小君?”
“世子的小君不就是當朝的國舅!”
“啊?”
向執安在人群中,緩慢的離開回去小院,等着趙啟骛回來。
趙啟骛倒是沒多久就騎着霜梨烏衣到了,看起來腿上已經清理,手臂也包紮過了,向執安擡眸說“去哪野了?”
趙啟骛将神機營的令牌随意的丢在向執安面前說“趁着你睡覺,去給你收了三萬兵,你訓着玩。”
向執安說“楚指揮使自己給你的?”
趙啟骛說“啊,打了一架,打贏了他便送我了。不過他還是指揮使。”
向執安蹙眉說“打了一架?可有受傷?”
趙啟骛說“嗐!那老幫菜管什麽事,有點花頭,但是不及世子身強力壯,稍微被擦了兩刀,無事。你看!”
趙啟骛轉了兩圈,說“我心思那楚流水就是有心将神機營送出,尋個由頭。我這不也想着你老是憂心這神機營的事兒麽,神機營在你手上,你做什麽也方便。我也沒費什麽勁兒,過了兩招,他弱着呢,”話還沒說完,向執安整個人撲在趙啟骛身上。
向執安捶打了兩下趙啟骛說“你騙人。”
趙啟骛溫柔的摸着他的發說,“我哪有騙人?十二監的人不好查,我就是知道你想徹查,才…”“我都看見了。”向執安悶悶的說。
趙啟骛的手本來撫着他的發,驟然一抽。向執安眼裏帶水,捧着臉就吻了上去,趙啟骛嘴裏還有血水,壞笑着說“你既看見了,就知道我現在想幹點什麽也有心無力了,怎麽辦,眼前的美人這般送上門來,我卻得裝個正人君子,世子好氣。”
“你那嘴就沒一日不浪的。”向執安盯着他,捧着他,向執安本想由着他演,給足他面兒,但是他說的每一句“我覺得你…”“你不是想…”
字字句句,皆是為了向執安。
像一只為你撕咬的獵犬,忠誠的匍匐在你腳邊。為你惡鬥了一番回來,還要笑着說對面也不厲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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