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春筍
春筍
崔治重說“啊!執安,你這般大的場面,就為了留我一個人麽?是什麽事情,需要這樣?”
向執安說“我就是想問問,您究竟,是不是跟執安一條心呢?”
崔治重說“怎麽不是呢?”
向執安說“哎呀,這郃都裏頭就是沒意思,我懷疑崔大人,崔大人懷疑我。”
崔治重說“執安懷疑我是有滴,但是我懷疑執安可真沒有。”
向執安說“真沒有?”
崔治重搖搖頭說“這可讓我怎麽說呢。”
向執安翹着腿,說“您不懷疑我,你放個裴部在我身邊?”
崔治重說“這話執安就說的過了,我是送了裴部,但是我本意是想讓執安開一刀,怎麽執安惜才,還成了崔某的不是?我如此疼惜執安,執安還這般口氣。”
向執安說“既惜才,怎景琛都被作踐完了,崔大人才願意給。說到疼惜,執安想要個小小的铳箭圖,都不願意給,既是崔大人當沒聽見,我難道還得當沒瞧見?”
崔治重說“執安啊,為何我對你一路相護,你非但沒有半分感恩,還想盡法子要将崔治盤剝個幹淨?他楚流水就稍稍示好,唐堂鏡我瞧着執安也愛惜的緊,怎到了崔某這兒,就可不值錢了?這番作為,崔某,可不喜向公子了。”
向執安說“崔大人既然說到這,我就與您好好捋一捋。”向執安将沒吃完的餐盤子一個一個疊起來,說“從劉懿司出宮講起。劉懿司出宮,那是我長姐與向府盤算,死了好些人才送出來的。崔大人口中便是崔大人的功勞了?執安入莳,偏巧就能遇上趙啟骛,我想着崔大人的心思,自然是想讓趙啟骛殺了我,奪了財,但是崔大人沒料到,向家壓根沒告訴我錢在哪,咱們晟朝國庫空,商賈敗,壓根就是玩那真金實銀。”
向執安松了松筋骨,繼續說“崔大人想把執安親手送到趙啟骛眼前去,可是啟骛是個正的,他不玩這些把戲。這可讓崔大人挺失望吧?”
崔治重說“這跟我有何關系?你兩這般做戲,我可什麽都沒說。”
向執安說“是了,再後來,崔大人發現聶老丢了,便找人殺了聶老,楚大人是稍稍示好嗎?楚大人怕神機營早已被你團團看住,頂着大理寺獄才保的聶老一命,崔大人到這也沒打量着誰是個不中用的,摸着了趙啟骛的手,發覺他與我有交,費盡心機送啟骛到我邊上,為何?你要起勢,但是督察院沒什麽兵,楚大人的眼珠子盯得太緊了,厲大人又是個老頑固,崔大人先前應是與郭禮一黨,與十二監聯手,但是這郃都城裏,崔大人頂破天,真刀實槍幹起來,還真沒他郭禮有勝算。怎麽說呢,郭禮得了秦誅,收了那麽些錢財,有了錢財,郭禮便看不上我們崔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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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執安身後的人散了個幹淨,這院裏只有崔治重跟向執安二人。
向執安繼續說“郭禮瞧不上咱崔大人了,換句話說,他郭禮想做假皇帝,而咱們的崔大人想做真皇帝。到了這兒,您的盟也沒了,但是柳暗花明,您驚覺我看到了棉州,你覺得執安能為您賣命,您頻頻示好太過,又拱手将棉州送我,但是,棉州的賬真的只是他神機營的賬嗎?下奚的人真的只是他神機營的人嗎?玩消息,真真假假,您是個牛的。裴部是誰啊?裴部是您骁騎營的弟弟,是您崔大人的人啊,說到這,咱們崔大人要說了,若不是您看着棉州,執安哪有這般容易。是了,是沒這般容易。茹姬便是花刺司的人吧?送到我眼前,這般的,您算準了我不會殺,也不敢殺裴部與茹姬,這是您的人,是崔大人與執安交好的信號。”
崔治重說“執安,你這就沒意思了,這些都是你瞎猜的,崔某問你一句,誰,生生告訴了你,這些破事兒與我相關?”
向執安說“前幾日去崔大人的醉香樓溜達了一圈,您猜怎麽着?”
崔治重說“你們愛聽曲聽曲,我能怎麽着?”
向執安說“我當時換了羅绮之後,千春樓,換人了。”
向執安眯着眼,靠在身後的榻上,手指輕輕點着,說“崔大人,錢不夠花,連人都得用同一批。那布菜的女郎,怎麽就不能換上一換?”
崔治重哈哈大笑起來說“就這布菜的女郎,都可以讓我們執安想這麽多嗎?”
向執安說“姿色上乘,過目難忘。”
崔治重說“女子能成什麽事?”
向執安說“女子自然不可成事,但是可以攪合事,這種伎倆,崔提督怕是最會玩了。彭元為了讓我留他一命,可是什麽都會說。”
崔治重說“你藏的太好,我都找不到他。那麽,今日你想要什麽?咱也別說一半藏一半了。”
向執安說“崔大人再想想。我不着急。我今日合府宴,這般大的席面,只為了收崔大人的合府禮。”
崔治重說“拿我令牌,去督察院取。”
向執安說“多謝崔大人。”
***
秦誅與皇後娘娘那點事兒暴露了,向執安與劉懷瑜卻沒動他,秦誅眼見郭禮死了,也見不着皇後,太子一直昏迷,再也按不住,聽聞向執安豁了二皇子的臉,斷定了自己若是帶着都馬監的私兵來尋二皇子,現下,二皇子是唯一願意保他的人。
今日必須得再亂上一亂,自己才成見上二皇子,二皇子也看好了今日,送幾個死士給向執安,就等這位宮裏的客人。
燭火下的二皇子的臉詭異的跳閃。
“是時候了,向執安。”
秦誅剛入院,安建便到了。
***
每日向執安一睜眼,趙啟骛就已經跑校場去了。
每次走前,還會給自己留字,今日這寫的是什麽?
“執安,我去玩了。”
向執安笑了一下,趙啟骛這樣的人,确實适合在校場待着。
他愛玩槍,又愛騎馬,一看書就犯困,若你讓他打鳥他能眼珠子都不轉一下子。
向執安洗漱了一番,悠悠的騎着馬來看趙啟骛,天還沒大熱,趙啟骛都已經穿不住衣裳了,光着膀子在那與人射長槍。
趙啟骛腳尖勾起了長槍,一踢又在他胸前打轉,他信手握住了槍,後退兩步就手臂發力直直的擲了出去,射中了遠處的箭靶。
趙啟骛的膚色曬成了小麥,比初見的時候更壯了,結實的膀子每一次射出長槍都完美的展現着上梁的力道。
趙啟骛看見向執安來了,與身後人吹了個口哨便跑過來,校場的草已然長高了一大截,趙啟骛翻過栅欄,跑的比馬還快。
趙啟骛穿上衣裳,披挂在自己右側的上梁縫褂上的狼毛被汗水沁濕了不少,頭上又紮着騷氣的小辮兒,笑着露出大白牙。
雙手張開的來迎接他的向執安。
向執安剛從馬背上下來,又被趙啟骛背上了。向執安說“腿還沒好利索,怎又開始瘋跑?”
趙啟骛說“當兵的這點兒傷算個啥?”
向執安說“別老來膝痛腿疼,我可不伺候你。”
趙啟骛偏頭蹭蹭向執安說“不伺候我,你伺候誰啊?”
向執安說“上梁的兵能與神機營玩到一處麽?”
趙啟骛說“真能打岔,剛剛說的還沒答完呢。”趙啟骛颠了颠又說“怎又瘦了?日日養着,怎還是不胖乎些。”
向執安說“胖了怕你背不動了。”
趙啟骛跑的更快了,青草尖尖掠着向執安的手指,今日的晨陽妩媚,欲拒還迎,沾着點點露水,苔綠了一汪春。
“我帶你去偷春筍。我瞧好了,這校場後頭就有一片竹林子。”趙啟骛說。
“那不能讓海先生知道。”向執安輕輕的說。
“不太成,我與楊立信說了有春筍,楊立信說我敢偷就與海先生講,海先生也太死板,怎的偷點菜也不讓?”趙啟骛說。
“我聽說是景琛祖上有名望,到了景琛這段兒,是景琛的母親,種菜供的景琛上學,說那嫩的菜都得先拿去賣,景琛還得吃那些老的菜葉子,若有人來偷他家的菜,景琛沒有第二年的銀錢讀書。所以,你莫怪他死板。”向執安摟着趙啟骛的脖子,說“聶老知道海先生不容易,但是沒法子,他若是舉薦了,陸老指定是覺得聶老就是憐惜寒門,只有讓陸老自己個兒瞧見了,那才是真的好的。且聶老越看不上,陸老越要與他打擂臺。”
“這麽聽着,難怪楊立信一根菜也不敢偷。”趙啟骛将向執安放下來,二人牽着手往竹林子裏走。
“骛郎別看海先生用的東西金貴,他當年一起讀書的兒郎,要麽有才學,要麽有家世,景琛用不上好的,就成了執念,後來跟了陸老,就攢着錢買貴重的,但是如盞子,他就幾年只用得一套,筆也是,貴是貴,就一支。估計那些話本子上賺的錢,都買這些玩意兒了。”
趙起骛說“楊立信知道這些麽?”
向執安說“應是不知道的,景琛自己也不會說,我也是從前景琛在郃都遭罪的時候聽的一嘴。”
“楊立信不知道,但是楊立信就能把這些事兒當個規矩。”趙啟骛說“難怪能摘了海先生的心。”
“骛郎有什麽規矩嗎?”向執安說“你若有什麽規矩,我也不問呢,就照着骛郎心意來,那豈不是我也可以摘的骛郎的心 ?”
“你站在那什麽都不做,我的心都被摘走了。”趙啟骛說着,踩踩腳下,說“有春筍!”
二人拿着樹杈子扒拉,挖了一大顆,向執安說“偷吧?偷的才好吃呢!”
趙啟骛說“是,什麽東西都是偷來的最好吃,別的不是那個味兒。”
向執安拔起春筍,說“走!”
趙啟骛踢了幾腳泥巴,說“快!”
二人藏着一個大春筍嬉笑着回了校場,對毛翎說“請海先生過來吃腌春筍。”
趙啟骛說“錯金還在校場上,得去拾回來。”
向執安說“去吧。”
趙啟骛跑了一圈,想将銅板擱在挖了春筍處的泥坑裏,才發現,那裏早着躺着幾枚銅板。
“錯金找到這兒來了?”向執安在遠處,一襲白衣,邊上是玉階白露。
“是啊,估計是蕉鹿掉在這兒了,不然執安怎也在這兒?”趙啟骛說。
趙啟骛張開雙臂,朝着向執安走去,向執安提着白袍,撲進了趙啟骛的懷中。
二人乘着馬往回走,向執安說“崔治重給的圖紙,你可叫人看過了?這神機營能給打嗎?”
趙啟骛說“能打,從前就打過,但是給的圖紙不全乎,總是有關節處少了一星半點兒。”
向執安說“這可給崔提督得罪了個完。”
趙啟骛說“現下也沒必要在與他做面子上的事兒了,也挺好。但是為何你要突然與他發難?”
向執安說“郭禮死了,現下局勢,都是他一步一步逼着我走。從我入都開始,他就盤算着要我先下了郭禮,三番四次,直到唐堂鏡事發。
我聽着着那晚合府的話,崔治重對唐堂鏡說,對他有點撥之恩。這他媽直接将尿壺從我腦袋頂上澆到腳後跟呢,點撥什麽?合着唐堂鏡不願做他的客,他就得順勢廢了唐堂鏡一生,還要唐堂鏡領他的情?他是個什麽東西,二皇子若是有兵,那日我去豁他臉就該發作,這般打砸到我院裏來,不是骁騎是什麽人?且郭禮能這麽快起來,也是他的授意,我合計,羅绮的小主子是郭禮,大主子是二皇子,但是接了他們的盤的,是崔治重,手太快了,羅绮前腳死,後腳就換了人。”
“崔大人倒是更符合那泥鳅的美名,楚指揮使擔着,有些過了。”趙啟骛說。
“楚流水知道,神機營裏不是十二監就是他崔治重的人,所以楚指揮使一直在自保,想着法兒的将這些人踢出去局。楚指揮使一人對抗四方勢力,能将神機營攏到如此,已然不易。”向執安說。
“這麽說來,原先的敵是友,友才是敵?”趙啟骛說。
“亦敵亦友,看他們怎麽盤算了。”向執安說“若崔治重就此收手,我便不再計較。”
“春筍應是要好了,偷的,就是好吃。”趙啟骛在竹園子裏,抵着向執安的耳,說“想…偷…”
“偷什麽?”向執安橫坐在馬上,偏頭看着趙啟骛,向執安眼角捎帶着挑逗,不懷好意的看着趙啟骛。
“偷…歡…”趙啟骛啞着嗓子,說“露水竹園裏,偷歡春風處。執安,我可以偷嗎?”
“說得好像以往偷的時候報備過了似的。”向執安攏住了他的臉,唇輕輕點在鼻尖上,将趙啟骛的手帶到自己的腰處。
趙啟骛挨得近,喘息聲越粗,向執安說“骛郎,想要。”
玉階白露颠了一下,二人靠的更緊,掉頭往竹園深處走去,趙啟骛說“求求你骛郎,骛郎就給你。”
向執安緋紅了臉不理他,身子卻沒從他身上挪開半分。
等雲雨完再回了校場,海景琛已經到了,春筍都吃上了,海景琛問“主子與世子去哪了?找我來吃春筍,怎自己還不見了?”
趙啟骛說“去偷點春風,景兒太美,給忘了筍。”
海景琛說“主子,你摔哪了?衣袍怎麽都髒了。”
趙啟骛順着說“剛剛與執安打了一架,看看是我的錯金刀快,還是他的蕉鹿劍利。”
趙啟骛與向執安二人都沒變什麽神色。
海景琛不再追問,說“楊立信怎還不回來?”
向執安問“楊立信去哪了?”
海景琛說“這筍鮮甜,詢問了神機營說你們在後頭竹園裏買的,楊立信說知道那地方,從剛剛就過去買筍了。”
話剛落地,楊立信回來了,看見了趙啟骛跟向執安,楊立信漲紅了臉。
趙啟骛與向執安齊齊擡頭看他。
氣氛在此刻凝固。
“去那竹園子買筍怎麽去了那麽久?都得半晌了。”海景琛說。
“那個,那個,嗯,那個老板,我尋了一會兒。”楊立信說。
“那你沒買成嗎?”海景琛說“這筍好吃。”
“我,我,我回頭再去買。”楊立信說。
“怎今日還磕巴起來了,怎麽了?”海景琛問。
楊立信低頭趕緊吃筍。
半晌。
“今日大家怎都不說話了?”海景琛問。
沒人回答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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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