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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聽得楊玄說話，李妙宸這才意識到眼前的情形都是真的，她的心頭先是漫過一陣喜悅，繼而又有些慌亂了起來，她今日睡了小半天才起了身，頭也不曾好好梳過，身上的裙子也是灰溜溜的顏色。李妙宸越想越是後悔，這兩天老夫人明明賞了她幾套好看亮麗的新衣裳的，她怎麽就沒想着換上？

“六兒姑娘莫不是病了，也不說話，臉上還紅紅的？”陳岐也看出了李妙宸有些不大正常了。

聽得陳岐這些質疑，李妙宸這才回過神，忙朝着孟豫福身一禮，起身後口中急着聲音道：“陳大哥，我沒生病，都怪這霞光，照得人眼花看不清，臉上還發熱……”

原來是這樣，聽得李妙宸的解釋，楊玄與陳岐兩人對視一眼，面上都忍不住露了笑意。

“對了，将軍，您不是說五六天才回嗎？怎麽今天就回了？”李妙宸已是恢複了常色，面上笑着又對着孟豫問道。

“事情辦完了，就早回來了。”孟豫一邊淡着聲音，一邊走了過來。

聽得孟豫說得這般輕描淡寫，楊玄與陳岐兩人又互相看了一眼，又都同時搖了搖了，輕輕嘆了口氣。

兩人一邊跟在孟豫身後，一邊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和腿，面上都是一副苦哈哈的神情。兩人都在心裏犯着嘀咕，将軍這一趟出門是去千州駐軍視察并行調防一事。走之前本就是打算好了的，五六天之後才回，可将軍也不知怎麽了，竟是歸心似箭一般，這幾天夜以繼日，提前到今天中午前就将所有的軍務都辦完了。而後中膳都沒來得及吃上一口，揣上幾塊幹糧就騎上馬就一路往回趕。這一天的路程只用了半天，這兩人縱是再好的體力，這會兒也是又饑又累。

見得孟豫走到了自己的身側，李妙宸頓時感覺心裏又有些慌亂了，忙強持着鎮定笑着道：“将軍，你們這一路趕回來該是還沒用膳吧？我現在去給你們泡茶，再叫廚房做些好吃的來。”

“不必了。”孟豫在李妙宸跟前站立了，卻是一口回絕了她。

李妙宸聽得一愣，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滿臉的笑意也都凝在了唇邊。忙擡眼朝孟豫看看，就發現他面色看着如常，可眉眼間隐有疲憊之色。

“你先回去吧，和老夫人說一聲，我一會兒要去她那裏坐一會。”就在李妙宸困惑失落之時，孟豫看着她又開口了，這回聲音溫和，帶着些長途奔波之後的沙啞磁性。

聽得孟豫說一會兒要去榮福堂，李妙宸心裏又激動了起來，她脆着聲音答應了下來，朝着孟豫行了一禮，而後轉身輕快着腳步就往外走去。

“六兒姑娘看着很是開心啊！”陳岐湊近了楊玄一點，口中壓低着聲音道。

“是呢，自打見了将軍，她一直都在笑着呢。”楊玄也點點頭道。

孟豫聽清了這兩人的低語，立即一記眼刀掃了過去，兩人慌得得停住了口，只打着哈哈說累了餓了，趕緊去叫人送飯菜來。

……

李妙宸一路蹦跳着走在榮福堂的路上，此時她心情在大好，看那霞光也不晃眼了，樹頭的知了的叫聲也甚是悅耳動聽，她情不自禁地就哼起了歡快的小曲兒。

“你們快看啊，這蔫巴巴的六兒出了趟門，回來就成了快樂的小黃鹂了！”珠兒站在院內的臺階下，看着背着雙手哼着歌兒正走進來的李妙宸，面上的神色很是驚訝、

“是啊，六兒，什麽事兒讓你這般高興？”瑞兒也湊過來問道。

見得這兩人都一臉好奇盯着自己看，李妙宸這才意識過來，忙笑着伸手輕推了珠兒一把口中一連聲地道：“珠兒姐你說的什麽話？我什麽時候蔫巴了？我不是一直就這樣高興着嗎？”

說完這話，她再不理兩人，快着腳步就進了門，走到孟老太太門口時，卻是按捺不住歡快着聲音喊了起來。

“老夫人，将軍回來了！他讓你回來先給您報個信兒，他一會兒會來看您！”

珠兒與瑞兒兩人在外面聽清楚了，一時間都恍然大悟，然後都忍俊不禁大笑了起來。

孟老太太才吃過了晚膳，正坐在花廳裏乘涼，聽得李妙宸老遠就在嚷嚷着，她忍不住也笑了起來。

片刻後，李妙宸進了屋，興沖沖地走到孟老太太跟前，又将孟豫回來的話又說了一遍，孟老太太見她跑得額頭都冒汗了，不由得嗔怪着道：“知道了，喊那麽大聲，幾裏外的都能聽得見！”

李妙宸聽得一頓，這才意識到自己好似有些興奮過了頭，忙撓撓頭有些尴尬地笑了起來。

“跑出去這半天了，晚飯還沒吃吧？還不快去吃點！”孟老太太又指着一旁小圓桌道。

李妙宸趕緊走了過去，掀起桌上的的小罩網來，就發現上面放着一小碗細米粥，兩碟子菜，還有兩塊她愛吃的胭脂鵝脯，看來是孟老太太特地給她留着的。

“多謝老夫人。”李妙宸朝着孟老太太道了聲謝，而後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吃完這後，李妙宸站起了身開始收拾碗碟。可不想手上動作作急了點，一只碟子眼見着就要滑落在地上，她忙傾身撲向桌面一把抓住了。碟子是保住了，可她身上的衣裳卻是了遭了殃，印了一大塊剩菜汁上去了。

聽得動靜，孟老太太轉過頭來，見得李妙宸雙手緊捏着盤子一臉緊張的模樣，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盤子碎了就碎了，值得這般拼命搶起來嗎？瞧你那裙子上油答答的，還不回屋換過一件去？”孟老太太沖着她又嗔怪了起來。

換裙子？李妙宸低頭看看身上灰溜溜的裙子，一時間就歡喜了起來，剛才她還不正嫌着裙子顏色黯淡了些，如此還真是歪打正着。李妙宸正琢磨時，一旁姍兒已是走了過來，收拾起了桌上的碗筷，只叫她快點去換衣裳去，她忙放下手中的碟子道了聲，然後就出了門。

李妙宸飛快地跑回了屋子，一番忙碌之後，再出來時，已是換上一身藕荷色的輕绡長裙，頭發也悄悄重新梳過了，鬓邊還添了兩小朵綠松石蜜蠟珠花，整個人都顯得輕盈亮麗了起來。

李妙宸出門之後，快着腳步就奔向了花廳，正從門內出來的珠兒見了她，頓時覺得眼前一亮，口中笑道：“六兒，你這身可真好看！”

“是嗎？這是老夫人新賞給我的裙子，我穿來給老夫人瞧一眼。”李妙宸有些得意地伸手牽了下自己的裙擺。

“嗯，是真的好看，你快進去吧，老夫人見了肯定也會誇你的！”珠兒一邊笑着，一邊又伸手将她推進了門。

李妙宸進了門，一眼見得孟老太太還在廳內坐着，于是一邊蹦跳着進了門，一邊歡喜着聲音道：“老夫人，您快瞧一瞧，瞧我這新裙……”

李妙宸說到這裏頓住了口，半張着嘴巴僵在了原地。原來她發現孟老太太的身側還坐着一個人，穿一身月白色的寬袍，應是才沐浴過的緣故，一頭墨發半披着，只在頭頂松松挽了一支白玉籫子。那人面色如玉，正用一雙修長雙眸注視着她，眸光溫軟，唇邊還噙着一絲笑意。

“将，将軍？”好半晌過後，李妙宸才動了兩下嘴唇發出了輕輕一聲，她哪料到孟豫這麽快就趕了過來？眼前的人褪去了平日裏鋒芒與銳利，似個尋常人家的溫潤公子，讓她感覺新奇的同時，又生了點陌生的怯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