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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我知道的。”等柳安先說出來,也未免太奇怪了。

柳安低聲笑了出來,側歪着頭,手撐在下巴上,“那阿竹喚一聲我聽聽。”

“夫君。”

柳安滿意點點頭,這聲音不算小的。到底是自家媳婦怎麽看怎麽漂亮。

他渾身發燙,全然忘了盧以清現在還冷着。不經意觸到她的手,才趕快從榻上下來。

給盧以清蓋好了被子後,柳安才自己躺在了地上。

兩人離得并不遠,柳安的呼吸聲盧以清聽得清清楚楚,自然也沒有了方才那股倦意。

柳安這一夜睡得更不踏實,三更天時,他悄悄來到榻邊,見盧以清眉頭微蹙,不知道又是夢見了什麽。

指腹剛覆在她的眉心,躺着的人就醒了過來。

盧以清下意識将被褥向上拉了拉,只露出一雙眼睛。

衣服都穿的好好的,也不知在藏些什麽。

“丞…”話剛開口便想到不該這樣稱呼,但那聲夫君卻是喚不出口。

柳安知道她嗓子裏卡着什麽說不出來,總要給她點時間。

“我要去上朝,你再多睡會兒。”柳安道。

聞言,盧以清忽然從榻上坐起來,全然忘了自己已經松懈的裏衣。

順着柳安的目光,盧以清瞧見自己的鎖骨處,瞬間羞紅了臉。

一時間她倒是不知道應該接着起,還是藏起來……

想着要利索些,盧以清順手拉回衣襟,繞過柳安,兩三步從榻上起來。

又忽然慢下來,蹑手蹑腳走到衣服旁,取下搭在小臂上,一副要給柳安穿衣的樣子。

柳安确實好奇她能給自己穿成什麽樣子,索性張開雙臂。

一切都很順利,就是到了整理衣領時,她需要踮起腳尖。她剛擡手,柳安便慢慢俯下身子,任由她給自己整理。

“學過?”柳安忽然問。

“嗯,秀芝教過。”盧以清答。

他本想說這些東西是不用非學的,“阿竹不需要盡夫人的本分。”

盧以清的手頓住了,“有些該做的還是要做的。”

柳安喚了秀芝他們進來守着盧以清,見王津又被留下,盧以清道:“那個。”

話說一半,她意識到了不對,“夫君。”

分明是再正常不過的稱呼,卻聽來十分奇怪。周圍人的目光不自覺落在柳安臉上,只見他嘴角淺淺彎着。

“夫人可是還有什麽事?”柳安轉身問。

一件外衣不知何時被秀芝披在了盧以清身上,她道:“能否讓周禾留下?”

“周禾?”柳安很自然打量了周禾兩眼,對方被他盯得發毛。

周禾拼命擠眉弄眼,仿佛在解釋,這件事和我沒什麽關系!是夫人自己說的!

柳安笑着走到周禾身側,冷風席卷周禾全身,此時他并不想知道這位小夫人瞧上了自己哪點,只想知道哪個地方的馬學人話比較快。

“丞相,屬下……”

“诶!”柳安擡手,“夫人果然是好眼光,周禾性情機敏,就适合侍奉在夫人身側。”

“不過。”他又兩步走到盧以清身側,“就是極為聒噪,夫人若是有日厭煩了。”

“屬下自己斷舌!”周禾忙道。

“這個倒也不用。”盧以清忙擺手。

柳安又笑了笑,“周禾也行,倒是比王津心細些。”

這是心細些?若說王津的腦子像是柱子,周禾的心思那堪比細針。

柳安瞧了一眼周禾,不淺不淡道:“好好侍奉夫人。”

“屬下明白。”周禾的腰身又低了低。

房中的侍從并不多,就秀芝、念念這些近身的人。

柳安走出門後,秀芝陪着盧以清回了屏風後。

剛一轉彎,就被地上的景象吓到了。

這?她愣在原地,心跳不止。再想想放下丞相的樣子,似乎也沒有什麽不悅。

“夫人?”秀芝輕聲喚了一聲。

盧以清這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道:“昨夜是他自己要睡地上的。”

秀芝沒想到盧以清會直接告訴自己,她倒是想不到如何接話。

“讓人來收起來吧。”盧以清道。

“不必。”秀芝馬上阻攔。

一旁的念念也是奇怪,丞相第一日竟然沒和夫人同榻而寝?

“念念,這件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秀芝忽然道。

念念不解卻還是應了下來。

盧以清問的幹脆,“這又不是什麽大事。”

“夫人!”秀芝的聲音忽然提了上去,見盧以清面色泛白,又緩和了些,“這種事傳出去,外人只會說夫人同丞相感情不合,日後夫人如何在府上立足?”

盧以清低頭擺弄着腰間的帶子,“我記得了。”

“那若是他自己不願意和我一起,我也強求不得。”盧以清又道。

“夫人要會哄丞相開心。”秀芝已經收起了地上的東西,随手交給念念。

盧以清點點頭,心裏卻想,柳安哪裏會需要她哄。

她伸了個懶腰,拖着有些沉重的身子回到榻上,整個人直接往上一摔,看得秀芝都覺得疼。

“夫人可是要接着休息?”秀芝問。

“嗯。”她真的是太累了,在永州的時候總覺得整日無聊,想着到了長安一定要好好玩一番,結果這才剛到就想一直睡覺。

周禾碎着步子又從外面進來,隔着屏風道:“夫人,外面的妾室來請安了。”

幾乎是一秒進入夢鄉的盧以清瞬間被拉了回來。

“請安?”她重重嘆聲氣,側着身子,面露不耐煩,“秀芝,我想睡覺。”

秀芝沒有說話,一旁的念念瞧着盧以清疲憊不堪的模樣,心想,不知夫人想不想永州。

盧以清也僅是發了句牢騷,緊接着就從榻上起來,秀芝拿來了一身衣服,已經不是昨日柳安準備的了。

華麗的樣子,襯上她有些稚嫩的面孔,銅鏡裏的人再一次讓她想到了姐姐。

眼下念念站在這裏,許多事情不适合問,盧以清便埋在了心裏。

周禾弓着身子走到盧以清身側,“夫人,屬下扶着你。”

“周禾,你是下屬,不是太監。”盧以清這話說的很直接,從見到周禾的第一眼,她只覺得這人肯定有趣,但怎麽一直卑躬屈膝的。

周禾的小臂頓在半空,很快他便收了回來。忽然直起身子,秀芝也是第一次察覺,原來周禾這麽高。

……

“怎麽還沒出來?”

“昨日你看清夫人的樣貌了嗎?”

“未曾,不過,永州那種地方。”

“是了,正經人家的娘子,怎會到了現在還沒起來?”

說話時她們全然忘了,平日裏她們也不會這個時候起來。

有人不耐煩打着哈欠,“到底是夫人,面子就是大。”

丞相府上沒有規矩,府上的妾室們也自在習慣了。最早些時,從外面來了個女子,衆人還會想,這或許是丞相的心上人。後來發現都是一個樣子的,不過是籠子裏又多了個一個鳥雀罷了。

即便是昨日柳安和衆人叮囑過,她們心中也并不看得上盧以清。

夫人又如何,誰人不知丞相的心頭好是崔相的女兒。或許正是因為夫人,丞相才不能将其娶回府上。

思及此,她們更是不敢想和盧以清走太近,萬一到時候被殃及池魚,不值當的。

正說着,門開了。

一出門,盧以清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大眼看去,少說也得有百人。好在丞相府的院子大,若換在其他地方,這些人想來都是養不了的。

“這,這是。”

“噓!”

“天下竟有如此絕色。”

站在前面的一些人不敢開口,但後面還是傳來了一些聲音。

她僅是站在那裏,便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這下莫不讓人去想,永州恐怕不是什麽荒涼之地,而是養人的仙境。

最讓人意外的莫不過于盧以清的反應,她除了臉上因為冷風被凍紅了些外,再沒有其他神色。她似乎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景象,沒有任何局促感。反倒是下面這些人,個個低着頭。

妾見正妻,終究擡不上面。

本來還有幾個等着看盧以清笑話的,此時也不敢擡頭看她。

一衆人微微屈身,齊聲喚‘夫人’。

盧以清餘光看向秀芝,對方微微颔首。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都免禮吧。”

一瞬間,周禾像是看到了柳安,這夫妻倆簡直太像了,就連嘴角絲毫沒有溫度的笑勾起的弧度都一樣。

緊接着她掃了一眼,“沒什麽事,就散了吧。”

看來這夫人是極不愛同人說話的。

盧以清身上的疏離感,卻并未給人一種不好相處的感覺,反倒是讓人覺得她或許是個喜好避世的人。

一衆人應聲,稀稀疏疏往外走。

“夫人瞧着年歲不大。”有人輕聲道。

也正因此,越想越奇怪。年歲尚小,長在永州,卻滿身貴女的風範。

待到房門再度關上盧以清長舒一口氣。

她有些随性癱着,“日後是不是早上都要看見她們?”

盧以清蹙着眉頭,想到沒有好覺睡了,便有些不快。

周禾走上前來,“夫人若是不願,她們可以不來。”

“可以不來?”盧以清瞬時來了精神,直接坐了起來。

秀芝下意識向前,生怕周禾出什麽馊主意。

“周禾你快說啊。”盧以清記得清清楚楚,以前父親的妾室也要每日和祖母問安,倒是沒見過和母親問安。

周禾道:“這裏是夫人的府上,夫人立什麽規矩就是什麽規矩。”

規矩?規矩是她來立的?盧以清看向秀芝。

秀芝道:“規矩确實是夫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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